第兩百四十九章 調查與託夢

    月球，礦坑地帶。

    週期性的地震，導致大量的石頭在礦坑中劇烈翻滾。這些石頭可能有上萬噸的質量，要是壓倒人類身上，哪怕只是月球的重力，也能將人類壓成肉醬！

    好在，調查隊攜帶了一件防禦性質的奇物：安全屋！

    這玩意就像一個大號的蝸牛殼，裏邊的容積差不多是10平方米的小房子，人類可以操控安全屋蠕動着緩慢前進。

    安全屋的最高使用時間是28個小時，在這之後，它會強行關閉，並消化裏邊的所有物質。

    “看到了，看到了！”

    “前方是一片巨大的岩漿湖泊，那個龐然大物就隱藏在湖泊下面……岩漿火柱就是從中間的湖心島中，噴射出來的！”

    “粗略估計，這些岩漿有3000攝氏度，我們的安全屋也承受不住這個溫度。”

    三人在安全屋中，振奮而又忐忑地討論着，他們能夠來到這裏，已經是全人類的英雄了！

    然而人類的力量，面對這種天災，又實在是太渺小。

    即便總部已經給他們提供了最大的支持，但現在頂多只能自保。

    到底怎麼調查，一籌莫展。

    李青山苦笑一聲：“不能再靠近了，我們總不能讓安全屋衝進岩漿裏吧？”

    “我們常規的設備，承受不了這種高溫，只能將奇物丟進岩漿湖中進行偵查……”

    “行吧，就用奇物偵查，但並不保證一定成功。”

    珍妮拿出了一個精緻的水晶球，吉普賽人所特有的占卜物品。

    這種水晶球的造價頗高，好歹可以重複製造，哪怕丟掉一個，也沒什麼。

    而史密斯也猶豫了一陣子，硬着頭皮，拿出了一面三角形的鏡子，名叫“振金棱鏡”。

    在遠古時期，100萬年前，一顆墜落在地球上的隕石，蘊含微量的振金成分。

    摻入振金後，物品將具有強大的防御能力，可以有效吸收動能、熱量。

    這一面鏡子，也擁有偵查方面的能力，同時能夠抵抗岩漿高溫。

    “其實我覺得不會有效。”

    李青山也拿出了一件奇物“崑崙鏡片”，其實是用祕銀等神祕物質，彷造的昆侖鏡，也有偵查能力。

    “開始吧，盡人事，聽天命。”

    三人將這三件奇物，投擲到岩漿湖的三個地區。

    但不太美妙的事情發生了，三件奇物，丟進岩漿後，紛紛下沉！

    直接斷開了聯繫！

    “我的水晶球……沒有了。”

    “也不是說它消失不見了，而是被湖泊中的超自然力量影響，斷開了與我本人的心靈鏈接。”珍妮臉色蒼白地說道。

    “我也是這樣。”史密斯拿着一個屏幕道，“電磁波無法穿透這片岩漿湖，也無法將信息傳送出來。”

    李青山嘆了口氣，也同樣發現昆侖鏡失聯：“我只看到，那個噴吐岩漿的，可能是一個鼻孔一樣的東西……它一噴就把我的鏡子給噴沒了。”

    “計劃失敗，一個強大的存在，不可能被我們輕易地窺見。”

    “不管是主動防御，還是被動防禦，我們很難奈何它。”

    三人討論了幾句。

    就算最冷靜的李青山，也不知道應該怎麼辦了。

    人力有時盡，面對這樣的存在，實在有點茫然。

    過了一陣子，地表總部接收到報告後，傳來回覆：“三位，我們這一次的任務，不是阻止它誕生，也不是想要殺死它。而是評估它的危害性。”

    “只要搞清楚這一點，就算完成了任務。”

    “我們不可能在毫無情報的狀態下，直接發動攻擊，引發它的惡感。”

    “珍妮閣下，你有什麼靈感嗎？”

    “我現在……沒有。”珍妮苦惱地說道，“我只是一開始看到了，它想要毀滅月球。”

    “但現在又什麼都看不到了。”

    “【遊戲】還是沒有什麼反應嗎？”

    “沒有。”地表的聯絡員道，“事實上，【遊戲】從未主動書面聯絡過我方人類……它從未對人類有過任何要求。反倒是那個在井裏挖隧道的人頭，會說那麼幾句話。”

    “那人頭的對話有改變嗎？”

    “沒有，它依舊催促黑衣衛搞快點。”

    珍妮嘆了一口氣道：“要麼讓我出去試試？躲在安全屋內，不會有靈感的。”

    李青山沉默了片刻，點了點頭：“我陪您一起去。”

    “史密斯，你在安全屋中聯絡總部，並接應我們。”

    “好。”

    兩人從蝸牛殼中，費盡心思地鑽了出去。

    暗紅的岩漿在滾滾的黑煙的裹挾下噴涌而出，轟隆隆的地面震動聲響向四周層層的壓去，燒的通紅的岩石被推到高空又疾馳落下，在煙幕的半空中留下千萬條火紅的劃痕。

    面對地獄一樣的岩漿景象，兩人不約而同地產生了一絲敬畏感。

    與此同時，腦海中又泛起了大量的疑問：宏觀層次最終有沒有盡頭?微觀層次到底有沒有盡頭?時間的本質是什麼?一切的一切起點是什麼?又將到哪裏去?世界是真實存在還是意識存在?無數令人發狂的問題，從心底裏一個又一個地迸發而出。

    “我產生幻覺了。”李青山咽了口唾沫，“是它帶來的影響麼？”

    “我也是……”珍妮道，“但這個幻覺，和正常的精神攻擊不太一樣，可能是它的睡夢，衍生出來的扭曲現象，不是對我們倆的主動攻擊。”

    “如果真的如此，它可能擁有着智慧？”

    魔神，擁有智慧……

    並不算罕見。

    但這種能夠提出抽象疑問的魔神，可真的太罕見了。

    “我需要摘掉宇航頭盔，親自和它溝通一番。”珍妮的臉色再一次潮紅起來了，波濤洶涌的靈感再一次乍現，她感受到了人生中偉大契機！

    一次……能夠讓自己晉升爲歷史級占卜師的契機！

    “但這裏沒有空氣，幾秒鐘之後，你就會出現窒息風險。”李青山有些猶豫，“而且你將直接面對它的存在。”

    珍妮微笑道：“沒關係，你及時幫我把頭盔戴上，然後丟進安全屋中就成……我不會惹怒它的。放心吧。”

    李青山默認着，同意了。

    ……

    珍妮小心地準備了一番，她的心情複雜的閉上眼睛，進入冥想當中。

    然後，慢慢放幹了宇航服內的空氣，摘下頭盔。

    人類在真空環境中，只要不屏住呼吸，讓肺部的氣體迅速排出去，血液中氧氣濃度的迅速下降，可能會保持清醒10-15秒的時間。

    如果憋氣反倒會導致肺部破裂出血，高概率直接喪命。

    所以，她只有短短10秒鐘的溝通時間罷了。

    她“看到”了一個難以言喻的恐怖存在！

    如同山嶽一樣巨大的童孔、黑色光芒內斂的鱗片，每一次呼吸都會引發月球的地震。它正在發生變化，很難描述這種變化到底是什麼，彷佛靈魂硬生生地從驅殼中脫離了一樣。

    這個恐怖存在，也在同時，看到了她！

    那巨大的眼睛，盯了過來！

    然後，這個恐怖存在，發出了無聲的嘲笑。

    茫然的珍妮頭皮發麻，僵硬在了哪裏。

    直面魔神帶來的壓力，不言而喻。

    她手足無措地問道：“那個……可不可以，不要毀滅月球？”

    好蠢！珍妮，你在說什麼？！

    珍妮不停地罵自己，但她的腦海停止了思考，她現在只會這一句。

    恐怖的存在沒有發話，又咧着嘴，發出了無聲的嘲笑。

    月球的震動再一次加劇了。

    珍妮就感覺，對方正在不斷嘲笑她這個螻蟻，又似乎默認了不會摧毀月球，而在周邊漂浮着的藍色光點，又給她一種非常熟悉的感覺。

    “怎麼感覺有點像遊戲訓練營中的那點藍光？”

    最後“恐怖的存在”有點不耐煩了，吹了一口氣，將她的精神硬生生地吹了回去。

    珍妮昏迷在了原地。

    李青山在倒計時結束後，以最快的速度給她戴上了頭盔，然後帶回到安全屋中。

    “她……身體沒事，只是昏過去了。”

    ……

    ……

    珍妮的昏迷，導致調查行動處於停滯狀態。

    月球上的調查隊伍很焦慮，地表總部同樣焦慮。

    昏迷的原因，實在多如牛毛，而月球上的支援，又難上加難。

    ……

    不過此刻的黑衣衛一號老先生，卻十分悠閒。

    在青田醫院附近有一棟小小的房子，老頭正和潘浩下圍棋。

    兩個臭棋簍子，棋逢對手將遇良才，下得不亦樂乎，甚至每天都要廝殺倆盤。

    而小房間中的液晶屏幕，正在播放着調查隊三人看到的景象。

    “真好啊，這年代的人動不動就能上天，準備個兩天就登月了。”潘浩喝了一口鐵觀音，“科技發展的速度真快。還有什麼超級礦坑，嘖嘖。”

    又下了一顆棋子，斷！

    一號老頭面對這顆棋子，發現自己的大龍有些氣緊，眉頭緊鎖：“嗨，倒也不是說兩三天就生產出一艘火箭，這些航天器材都是有備用的。”

    “否則，萬一空間站發生故障，豈不是無法救援那裏的宇航員？”

    “倒也是……看你的意思，一點都不焦急？”潘浩問道。

    “急啊，但着急又有什麼用呢？還不如在這裏優哉遊哉地下棋……魔神之間的博弈，通常也要花費很長時間，就像下棋一樣。除非，下的急了，急得不行，才會親自下場。潘先生覺得，我這一手，如何？”

    臭棋簍子·一號老頭，下出了自己認爲的一手“妙手”，得意地不由得笑了起來。

    潘浩仔細一瞧，發現完全看不懂這一招，只能道：“形式惡劣，我現在有點急了，倒是想要親自下場動手。但仔細悄悄，又發現自己打不過，這又應該如何是好。”

    “我只能請教外援，隔壁的圍棋神童小柯，說你這一招自以爲妙手，簡直惡臭的不行，其實我只要這樣一夾，你這條大龍，就要斷了！”

    一號老頭心中一驚，懊惱那“妙手”的惡臭程度。

    忽然間計上心來，又道：“你有外援，我也有外援。隔壁的圍棋神童小柯，其實已經被我策反，他說你剛剛那一招，也是臭手，因小失大罷了。”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地勾心鬥角起來，還別說，戰況挺激烈。

    最終，還是潘浩稍稍佔得上風，多贏了一目。

    “贏下一城，下午再戰，回家睡午覺。”

    戰勝這個強大的對手，潘浩簡直快樂地不行，拿起自己的柺杖，健步如飛地離開了，絲毫看不出是個七十多歲的老人。

    只剩下一百多歲的一號老頭，在那裏納悶地覆盤。

    甚至用上了電腦AI的手段，最後發現自己連連惡手，只能嘆了一口氣：“這下棋，還真是下不過年輕人。”

    窗戶外傳來了潘浩的叫聲：“你那個什麼引夢香，我就帶走了，下午給你回覆！”

    “也別強求。”一號老頭說了一句。

    “我老潘，也是經驗豐富的人，別急。”窗外傳來了潘浩的回話。

    “引夢香”，一種特殊的香。

    顧名思義，它的用途是“託夢”！

    潘浩，是唯一能夠聯絡上“聖人”，並被託夢過的人類。

    “聖人”和【遊戲】是不是同一個個體，就目前爲止，還處於未知狀態。

    按照當前的線索，“聖人”有可能是更高級別的【巨大磨盤】！

    甚至，【巨大磨盤】擁有符合人類思維的邏輯能力。

    這一點……相當可怕！

    已知的魔神當中，沒有任何一個，是能夠完全理解“人類”，並理解人類社會的。

    它們只能夠“模擬”出人類的思維方式。

    但再怎麼模擬，也並非真正理解。

    就好比計算機的算力再高，也不可能模擬出人類的智慧，雙方有着本質上的某些差距。計算機下圍棋再厲害，也無法感受到圍棋的樂趣與規則。

    然而這個“巨大磨盤】又好像有一點不一樣。

    他似乎完全理解人類社會，能夠和人類暢通無阻地交流。

    有智慧的魔神！

    這一未知現象的出現，讓黑衣衛內部隱隱有些緊張，卻又無可奈何。

    畢竟，關於【巨大磨盤】的信息太少太少，就連拉普拉斯妖，也不肯透露任何一點信息。

    現在【遊戲】疑似在與【妄虛】博弈當中，天上的月亮又爆發了災難，人類這邊，只能所有的辦法都嘗試一遍。順便，可以稍稍試探一波【巨大磨盤】對人類的反應。

    想到這裏，一號老者微微嘆了一口氣，又等待起月亮上的調查行動。

    這事情一輪接着一輪，真是沒完沒了啊。

    揉了揉眉心。

    人老了，休息不好就有點頭疼。

    要麼睡個午覺，下午再和潘浩再戰一盤？

    ……

    ……

    潘浩回到家中，沐浴更衣，在供奉聖人的房間中，點燃了引夢香。

    原本開裂的聖人凋像，自然修復了回去。

    “真是發生了很多事情啊。按照您的託夢，楓鈴小姑娘，已經是青田醫院的院長了，她在這裏生活的很好。”

    “那個恐怖魔神的力量，也在被我們不斷消耗。”

    碎碎念了一連串。

    “就在這裏睡個午覺。”

    潘浩搬來一條躺椅，靠在上面。

    澹澹的薰香縈繞房間，這是一種寺廟中焚香的味道，讓他雙眼發睏，眼皮不由得耷拉下來。

    但他的心情，卻不由得有些忐忑。

    不知道能不能成。

    睜開眼睛，看了一眼手機。

    “下午十二點半，剛好是午覺時間。

    “睡了睡了。”

    潘浩眯着眼睛，昏昏沉沉地睡着了。

    ……

    又一眨眼，發現自己回到了記憶無比深刻，雲霧繚繞的“世外桃源村”，只是周邊的景象，隱隱有些模湖。

    他，正和一個小孩子，蹲在大坑當中。

    潘浩看了看自己的雙手，看不見手掌上的紋路。

    “引夢香……這裏是做夢嗎？”

    就在這時，對面的小孩醒了。

    “欸，這不是世外桃源村嗎？”小孩有點驚訝地說道。

    潘浩有點搞不清楚，這個小孩是“聖人”的化身，還是自己做夢幻想出來的。

    他磕磕絆絆地說道：“是，是啊，怎麼又回來了？”

    “潘浩，好久不見！你的小日子過得不錯啊，今年七十多歲了吧？身體可好？”

    “很好，看你精神不錯。”

    王昊感到很奇怪，因爲他清楚地記得，自己在午睡。

    隱隱聽到潘浩在叫他，於是夢到了這一場景。

    不由得左顧右盼，打量着周邊的場景，確實是曾經的世外桃源村……

    “清明夢？”

    他甚至有點興奮！

    自從高中結束後，他就沒有做過清明夢了。

    其實……他有操控清明夢的神奇能力。

    “既然再一次見到你，就教你一個夢境操控的辦法吧。”王昊笑着說道：“學會了這個辦法，你將在夢境當中無所不能。”

    ……

    潘浩硬着頭皮。

    他看到對方的眼眸中，流出了暗金色的流光。

    這流光就像太陽一樣熾熱！

    ……

    “你需要一個名叫扳機的行爲動作，來確認這裏是不是夢境。”

    “這個扳機，必須是你在現實中沒辦法做到的。舉個簡單的例子，我現在認爲，我就是……”

    ……

    潘浩全身發抖，看到對方眼眸中的流光，愈發地膨脹。

    在下一瞬間，對方的身軀，開始無限制的膨脹！

    短短的幾秒鐘，膨脹到了山峯大小。

    這瘋狂的膨脹還在繼續，轉眼間，已經是星球級別！

    王昊突破了世外桃源村世界，來到了以太深淵。

    可憐的潘浩變成了腳底下的一隻小螞蟻，縮在坑裏瑟瑟發抖。

    “這是什麼？！

    ”

    他大汗淋漓，明知道自己在做噩夢也無法醒來，整個人哆嗦着，想要求救又不敢吭聲。

    ……

    王昊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掌，那巨大的金光環繞身體，如同太陽般熾熱。而手掌上的紋路，如同馬里亞納海溝的深邃，他認爲自己現在的實力，能夠像如來佛祖一樣，輕易鎮壓孫猴子。

    至於鎮壓【妄虛】，也輕輕鬆鬆，不再話下？

    實在不行，就變得更大一點。

    又在下一瞬間，他變了回去。

    總不能，連帶着老潘，一併打死了。

    在夢中，也不能打死熟人吧。

    ……

    “明白了吧？只要扣動這個扳機，我就是無敵的。清明夢，不就是這樣玩的麼？”

    王昊也不知道爲什麼要和夢中的NPC訴說這些。

    反正，說了也就說了。

    至於清明夢的扳機，到底是什麼？

    答桉很簡單——

    奧特曼！

    王昊中二的時候，是個奧特曼迷，時時刻刻想要變成奧特曼，但也只能在夢裏想想了。

    這種中二病的名詞，哪怕對着NPC，也說不出口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