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第3章

    異能者的朋友，當然也是異能者。

    江挽往後站了站，不動聲色地打量着陸續進來的四位新客人。

    他們穿着幾乎一致，都戴着黑色面罩，聽着稱呼，應該是一個小隊的成員。

    這會，四人正圍在那位厲隊旁邊，其中那個公鴨嗓少年咋咋呼呼的，正在爲自己爭取喝啤酒的權利。

    另外一位女性則是稍微慎重一些，低聲跟那位厲隊確認酒館的問題。

    過了會後，從進來後就沒出過聲的兩人，坐在了另一張桌邊。

    公鴨嗓少年和謹慎女性，則是一起走到了吧臺前。

    江挽還沒來得及如常招呼，就被砸了一腦門的問題。

    “你叫什麼名字？”

    “你是剛來涯城的嗎？我以前怎麼沒見過你？”

    “爲什麼叫蝴蝶酒館？有什麼特殊意義嗎？”

    “你怎麼不戴面罩？最近都是大霧，接觸多了就算是異能者也頂不住的。”

    “閉嘴，”成夏按下祁昊宇的腦袋，對着江挽一頷首，“抱歉，他還是個小屁孩，沒有別的意思。”

    江挽一搖頭：“沒事，要來點什麼？”

    “三杯啤酒，一杯果茶，謝謝。”

    “好的。”

    江挽下單的時候，祁昊宇正好掙開了成夏的手，看着她操作收銀機，就不由好奇地探頭想看。

    “你這個，哎喲……”

    見到祁昊宇被什麼給彈了開來，成夏神色一凜，一手扶住他，一手做戒備狀。

    江挽看了眼吧檯上方淡淡散開的波紋，稍感意外，沒想到吧檯除了鎖着的小門，還有一面透明的保護牆。

    安全感滿滿啊。

    回過神，她就看向了防備且莫名的二人，微笑着開口：“只是一點小小的防衛機制，不用擔心。”

    隨即確認付款完畢後，便給他們送上了四杯飲品。

    成夏再次對江挽頷首表示歉意，然後一隻手輕輕鬆鬆拿起了四個杯子，另外一隻手則是提溜着祁昊宇，回到了厲延那邊。

    “厲隊……”

    厲延對着她微微搖頭，然後示意二人坐好：“慢慢喝。”

    見他們四個都安靜下來，只是將面罩拉開了一些開始品嚐飲品，江挽略一挑眉。

    從剛剛那個公鴨嗓少年的問題，以及那位女性的下意識戒備，可以看出來，他們對她這個陌生面孔很是警惕，這趟來就是想打探她的底細。

    這會既不討論也不閒聊，則是不想反過來被她探聽一二。

    有組織有紀律，應該不是一般的探險打怪小隊。

    江挽打開店鋪屬性，見特殊客人仍舊顯示着1/10，不免有些失望。

    她還以爲只要是個異能者就算呢。

    但也有值得高興的事——這幾位也來點了第二輪，五杯X40，二百信用點到賬。

    【成功賣出10杯飲品，解鎖更多商品，詳情請點開商城查看。】

    聽到是商城解鎖，江挽並沒急着查看，而是兀自老神在在坐着，等到送完客後，才稍微瞥了一眼。

    依舊是飲品那一類，多了三種：牛奶，熱可可，山泉水。

    價格貴了一倍，都是兩千信用點一桶。

    買不起，根本買不起。

    “唉，錢真難賺。”

    雖然可以先遊說客人充會員，但是剛剛那五位還懷疑着她呢，還是暫緩爲妙。

    退出商城，江挽一手託腮看向鐵門。

    也不知道今天還會不會再有客人。

    另一邊，厲延五人離開蝴蝶酒館後，先正常走了一段路，隨後就身形一閃，沒入了濃霧之中。

    等到距離夠遠了，厲延才示意幾人停下，進到了一條小巷裏。

    “都感覺到了嗎？”

    聞言，不止是成夏和祁昊宇，另外兩人，也都點了頭。

    祁昊宇還擡起了手，有些不可置信地道：“昨晚奔忙了一整夜，只是喝了兩杯果茶，我的力量就全恢復了，甚至現在還在源源不斷涌出來，恨不得出城找那些怪物大戰一場。”

    剛說完，他就按捺不住的心念一動，半空中瞬時凝結出數個冰錐，鋒利且迅速地穿過厚重牆壁，消失無影，只餘一個個小洞透出光來。

    這不論是殺傷力還是速度，都是有些跨等級的意味了。

    厲延眸中精光一閃，隨後擡起手一拍牆壁，那些小洞重新被堵上，好像從未被穿透過一般。

    “那個女孩的異能，很了不得。”

    成夏看向他：“要招募她嗎？還是先跟暮先生彙報一聲？”

    祁昊宇：“可是她的來歷還沒搞清楚，誰知道是不是天星城派來的奸細。”

    成夏回想了下，剛剛酒館主人聽到祁昊宇那些問題時，短暫露出的心虛，以及之後的迴避，就也點了頭：“不能掉以輕心。”

    “嗯，”他們所說的，厲延都想過了，“子安子仁，你們兩個留下來監視酒館，晚上我再讓人來換班。”

    “成夏，昊宇，你們回去休整後，再另外分別帶人去光顧酒館，留意每一個來往的客人，不管是熟面孔還是生面孔。”

    安排完他們，厲延又道：“我負責繼續尋找翼獸的蹤跡，時刻保持聯絡。”

    “好。”

    “是！”

    分頭行事時，厲延又回頭看了眼蝴蝶酒館的方向。

    他沒有跟四人說，昨晚翼獸消失的同一時間，酒館那邊射出了一道奇怪的藍光，雖然轉瞬即逝，但他觀察力超羣，不可能看錯。

    找了一夜都沒找到翼獸的蹤跡，讓他不得不懷疑，是跟酒館有關。

    而天星城如果真的有這樣厲害的異能者，怎麼可能放她來到涯城這種死地？

    江挽並不知道厲延的想法，她正百無聊賴着放空自己，一會想着系統導入的位面背景介紹，一會又開始想，她還未連載完的那本漫畫。

    不知不覺的，時間就慢慢流逝了。

    鐵門被重重推開，鈴鐺叮叮噹噹一通亂響時，她才恍然回神，先看了眼收銀機上的時間。

    已經來到了下午五點。

    “咚”的一聲，像是有什麼重物倒在了地上。

    “？”江挽站起身一看，只見門後躺着個人，一動不動的，不知是暈倒了還是怎麼。

    “哈嘍？”

    “……”

    等了幾分鐘，那人還是保持原狀。

    江挽便收回視線，當他不存在。

    剛好坐得有些久了，她就在吧檯內走了幾圈，順便去了趟衛生間，回來後，又慢悠悠地給自己接了一杯熱果茶。

    ——早上那杯啤酒消化得差不多了。

    果茶香氣濃郁，入口酸酸甜甜的，應是加了好幾種水果，還能看到些細碎的果肉。

    一口下去，不僅瞬時有了飽腹感，還讓身體微微熱了起來，江挽有一種在泡溫泉的感覺，每一個毛孔都是打開了，舒服順暢。

    “呼……”享受的喟嘆出聲，江挽看了眼杯子。

    這麼一大杯果茶，只賣40信用點是不是有點便宜了？

    今天的兩波客人，好像都不差錢，說付就付不說，還連點兩次。

    早知道她就大膽一點，直接採用系統建議的最高定價了。

    不過想歸想，江挽並不打算臨時改價格，開店起步期，走薄利多銷路線挺好。

    等上第三樣飲品的時候再稍微提點價也不遲。

    “咳……咳咳……”

    陌生的咳嗽聲響起時，江挽稍微一擡眼皮，依舊反應不大。

    等人走到近前了，她才打量了一下今天的第七位客人。

    他既沒穿披風，也沒戴面罩，黑色短髮亂糟糟，鬍子拉碴的，眼睛裏佈滿血絲，眼底則是一片青黑，從頭到腳看着都沒傷……看來是嚴重的睡眠不足，外加久未進食。

    “菜單在那。”

    江挽指了指小黑板。

    男人並沒看過去，而是直勾勾盯着她手上的果茶，喉嚨微微聳動，“我要這個。”

    “稍等。”

    江挽熟練地下單收款，然後給男人接了一杯滿滿的果茶。

    他沒有端着離開，而是就坐在了吧臺前的高腳凳上，先是試探着小口小口喝，後面就直接仰頭一口氣喝完。

    仗着有透明牆的保護，江挽並沒在意他，只管喝着自己的那杯果茶。

    直到快要喝完，都沒聽到任何動靜，她才忍不住掃了一眼過去，然後就愣住了。

    男人呆呆坐着，淚流滿面，而且眼淚還一直在流，像是扭開的水龍頭，讓人看着都忍不住懷疑，他會不會哭到缺水的地步。

    江挽自從跟早早離異的父母不再聯繫，真正獨居後，就很少哭了，更很少看到別人在她面前哭。

    這會根本不知該作何反應。

    “……”

    “他們都死了。”

    “高危區域比想象中危險多了，我們走了幾天幾夜，都還困在山裏，不能睡覺不能停下來休息。怪物們就像是在逗我們玩，戰鬥總是在它們成功擄走一個隊友後就叫停，反反覆覆，看不到勝利的希望。”

    “就連隊長，一個頂尖的S級異能者，也是被一隻高級蟲獸給寄生吞噬了。”

    “我們的物資丟了大半，剩下的隊員幾乎都筋疲力盡，無法戰鬥了。”

    “我只能一直跑一直跑，不敢回頭看一眼。”

    “嗚嗚嗚……”男人垂着腦袋，發出了猶如孩童般的嗚咽。

    這一天的歲月靜好，差點讓江挽忘了，這座涯城是位於高危區域之中。

    男人的喃喃自語，揭開了這個世界血腥殘酷的一面。

    但她一個死過一次的人，且身無異能，哪裏有資格去共情安慰別人，還是先管好自己吧。

    低下頭暗歎了聲，江挽點着收銀機，假裝忙碌。

    而這個男人倒也不是爲了得到她的安慰，兀自哭了好一陣後，就慢慢平靜了下來，環顧了一番酒館。

    “老闆，來一杯啤酒。”

    他已經顧不上去想這高危區域的城裏，爲什麼會有一家酒館了。

    更不想去管，賣的這麼便宜是不是有貓膩。

    就算要死，也要做一個飽死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