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八章 白骨皇座

    聖皇的雙目，是林柯見過最純淨又最複雜的雙目。

    猶如玉龍雪山的雪、猶如撫仙湖的水、猶如洱海的月。

    清徹見底。

    前世，林柯在很多個嬰兒的眼睛中，看到過這種純潔。

    也有一些年逾過百的老人眼中，反濁歸清，出現了這種純淨。

    但是，大多還是嬰兒的眼睛才能如此純粹。

    然而，林柯再仔細看去，又彷彿看到了一個白髮蒼蒼的老人。

    那種渾濁和看透世俗的超脫感席捲而來，令他感覺到一種平淡和悠閒。

    旋即，精明、正義、淡然、慾望、功利、溫良……

    無數神色在聖皇眼底深處翻滾涌動，如同大染缸中的五顏六色。

    又如同紅塵世界。

    林柯只感覺，就這樣看下去，他都可以直接觸摸到道的本質，而後晉升第五境大儒。

    “喜歡嗎？”

    聖皇饒有興趣的聲音響起，溫和而親切。

    “還行。”林柯下意識點點頭，說出了心裏話：“要是個女的就好了。”

    然後一秒鐘不到，林柯差點被自己的冷汗浸溼。

    “賤民林柯見過陛下！”

    林柯連忙退後一步，作揖行禮。

    同時，心裏腹誹。

    這聖皇和天長公主二人，指定是有基因相同的。

    不愧是兄妹啊！

    喜歡嗎？

    喜歡嗎？！

    這問的什麼狗屁問題！

    在大魏聖朝如今這世道，這句話就可以讓他死！

    失策了啊！

    草率了啊！

    而在下方，三公十二部已經完全石化了。

    剛剛……剛剛……

    剛剛林柯說的什麼話？

    要是……要是……要是女的就好了？！

    “亂臣賊子！亂臣賊子！亂臣賊子！”

    “簡直是大逆不道，弒君之罪！欺君之罪！”

    “主辱臣死！主辱臣死啊！我願化去文心，必殺此賊子！”

    “簡直是放肆！誅九族，必須誅九族！”

    “滿門抄斬！誅殺此目無君父之人！”

    “殺！必須殺！”

    無數老臣聲淚俱下，彷彿林柯剛剛說的話讓他們的親孃死了一樣。

    一個個口誅筆伐，恨不得現在就要殺了林柯。

    因爲，林柯之語，違背了禮道！

    當今天下，禮字最大！

    然而，聖皇卻未看那些文武百官一眼，而是仰天長笑：“哈哈，有趣，我喜歡！”

    聖皇沒有自稱“朕”，而是自稱“我”！

    於是乎，此言一出，剛剛還要死要活、還言語激烈、還要口誅筆伐的大臣們，臉色瞬間一換。

    原本流出的眼淚被眼珠子像海綿一樣吸回去，原本眼球上因爲嘶聲力竭而凸顯的血管重新隱沒。

    而後，這些忠臣們，一個個面帶微笑，充滿柔和地看着眼前的林柯。

    “真是人中龍鳳啊，能當着陛下的面說出如此話語。”

    “是啊！在陛下的威壓之下還能自如表達心意，可謂難得！”

    “這就是老子所言的赤子之心，着實令我等羨慕。”

    “看着陛下和林柯公子這樣君民和睦，老臣甚是欣慰，國泰民安，國泰民安啊！”

    有的老臣甚至於說着說着，還流下欣慰與感動的淚水。

    林柯對這些文武百官的心性，也算是瞭解一些了，見怪不怪。

    而聖皇直接理也不理那文武百官，而是身軀緩緩後退。

    隨着他的後退，那種讓人無法看輕聖皇的柔和光芒慢慢消散在空間之中，讓人逐漸能看到聖皇身後的東西。

    一個座位。

    珠光寶氣的、金碧輝煌的、和常理中皇位一致的鎏金鏤空皇座。

    這個皇位，散發出一種瑰寶的氣息，上面的每一分、每一毫，都是由平籍工匠雕撰。

    甚至於很可能是墨家和公輸家的第五境大儒親手雕刻的。

    瑰寶，無價瑰寶！

    這是一個能和林柯竹杖相媲美的瑰寶！

    聖皇一臉隨意坐了上去，而後輕輕揮了揮袖子。

    頓時，座位瞬間變了。

    變成了一個……白色的座位。

    一根一根骨頭堆砌起來，上面還能看到刀槍棍棒甚至爪子的抓痕，而且還有一些已經變漆黑了的血跡。

    一個森森白骨組建出來的皇座。

    然而，這座位置之上，卻散發出一種淡淡的光輝。

    一個不入寶物級別，連區區財寶都沒有達到的皇座。

    和剛剛珠光寶氣的鎏金皇座完全不同，甚至看上去就像隨意搭建的一樣。

    聖皇的服飾也爲之一變。

    大裘冕！

    無旒，廣八寸，長一尺六寸，玄裘纁裏，已下廣狹準此。

    金飾，玉簪導，以組爲纓，色如其綬。裘以黑羔皮爲之，玄領、褾、襟緣。朱裳，白紗中單，皁領，青褾、襈、裾、革帶，玉鉤、暐，大帶，素帶朱裏，紺其外，上以朱，下以綠，紐用組也。

    蔽漆隨裳。鹿盧玉具劍，火珠鏢首。白玉雙佩，玄組雙大綬，六彩，玄、黃、赤、白、縹、綠、純玄質，長二丈四尺，五百首，廣一尺，小雙綬長二尺一寸，色同大綬而首半之，間施三玉環。

    朱襪，赤舄。

    而後，聖皇目光威嚴地看着下方，暫未言語。

    然而看到這個皇座和聖皇的服飾變化，衆大臣盡皆面色一變。

    下一刻，身穿官服之人盡皆催動自己的力量，改變了官服的樣貌。

    大魏聖朝的官服也是財寶級別的，雖然是最低級，但是也是財寶，改變外觀只是最簡單的功能。

    這些大臣們盡皆改變自己的服飾，而那些異族們，則是開始收縮本體，化爲了人形。

    同時，他們還站在了最遠處，在所有文武百官之後。

    在他們前面，有縣令、有縣丞。

    似乎這一瞬間，他們的地位甚至連九品芝麻官都不如。

    “林柯，我爲你改變衣物。”這時，王琳也對林柯出聲。

    林柯能感覺到氣氛變了，於是不說話，只是點點頭。

    下一刻，他的布衣直接被王琳揮手換成了黑色，與百官之服相同，純黑之色。

    與此同時，在聖皇身後的妃嬪和皇子們也是改變了服裝。

    就因爲聖皇之下的皇座變化，以及服飾變化。

    林柯沒有接觸過這些東西，但是此時也不好開口詢問王琳，只能沉默着。

    而在百官變化之後，聖皇也緩緩開口了：

    “太師，宣。”

    在最前方的太師聞言上前一步，先是對聖皇行禮，而後轉身面對百官，手中出現一柄碩大的大砍刀。

    大砍刀上鏽跡斑斑，血液、毛髮、缺口等，讓這柄大砍刀變得如同殺豬刀一樣如同。

    然而，太師卻彷彿捧着世間最神聖之物，鄭重開口了：

    “首議林柯，人族英魂見證！”(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