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2章：羽裳樓裏狗咬狗 （二）

    趙雨然僵着一張臉，顫着聲音叫了聲：“蘇掌櫃。”

    蘇仲冷冷睇了眼趙雨然，忽聽得“咚”地一聲巨響，側首便看見原本端着香爐的婢女，手中的香爐已經應聲倒地。

    屋中氣氛瞬間冷凝，一片寂靜中，只聽得香爐滾地的聲音。

    那婢女見蘇仲向自己望來，臉色刷白，下意識地便跪地請罪。

    蘇仲不緊不慢地掃視了屋中衆人一眼，神情冷酷。

    趙雨然等人只覺額間冷汗涔涔，幾乎以爲蘇仲要問罪時，只見他臉色忽霽，脣角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來。

    “諸位今日這般損毀我羽裳樓的物件，可是對我羽裳樓有什麼不滿？”

    “還是說是對蘇某有什麼不滿？”最後一句語調微揚，明明是溫和的語氣，卻似洪鐘乍響，令屋中衆人皆是心神一攝。

    趙雨然和沈月嬌兩人異口同聲地否認道：“沒……沒有。”

    就算借她們兩個一萬個膽子，她們也不敢明目張膽得罪羽裳樓的人，更何論這個人還是蘇仲。

    羽裳樓的新任掌櫃蘇仲，雖然上任只有數月，可是放眼京城卻也沒幾個人敢惹怒他，只因他是唯一和君北宸稱兄道弟之人。

    昔日有位不識好歹的高官之子，喜龍陽之好，乍見蘇仲便驚爲天人，竟起了慾念想將其擄回府中。

    結果蘇仲當街擰斷了那高官之子的脖子，而那高官更是繞着京城跪了三圈請罪，方纔保下一家老小的性命。

    蘇仲笑看這兩人噤若寒蟬的模樣，悠悠道:“既是一場誤會的話，那蘇某自是不宜再多說什麼。”

    “不過這些損毀的東西，自是得兩位小姐賠償。等將損失清點出來後，我會着人親自將單子送到兩位小姐府上……”

    目光觸及那倒地的香爐，他自言道:“這香爐可是宸王殿下前不久送給我的前朝古玩，價值可抵一座城池呢，就這樣損毀了，當真是可惜。”

    趙雨然和沈月嬌臉上均一滯，齊齊看向那地上的香爐。

    可無論細看粗看，只覺那香爐除了有些巧思之處在之外，並沒有任何特別之處，怎麼可能價值能抵得上一座城池呢！

    心中不禁疑心蘇仲是不是在訛她們，可她們卻實在沒有膽子敢直言反駁蘇仲的話。

    像是察覺到兩人的心思，蘇仲斂去笑意:“兩位小姐可是有異議？”

    聽到蘇仲的話，趙雨然兩人瞬間面如土色，幾乎嚇得要哭出聲來:“不……不敢，我們賠。”

    蘇仲這才滿意地微微頷首，慢條斯理地走到趙雨然面前，似有遺憾地嘆息一聲道：“趙小姐這身嫁衣看來已經完完全全損毀了，怕是在趙小姐大婚前我羽裳樓也趕製不出來一套新的了，趙小姐還是另想它法吧。”

    趙雨然聞言，低頭看了一眼自己身上不知什麼時候破了好幾個大口的嫁衣，頓覺眼前一黑。

    沈月嬌垂眉，掩住眸中的得意之色。

    趙雨然嫁衣的口子正是剛纔她與趙雨然廝打時特意撕破的。

    就在沈月嬌暗自竊喜時，一直站在蘇仲身後的小廝端着一個錦盒走到她身前：“沈小姐，這是您在我們這定製的衣裳。還請您打開看一下，看是否有需要改制的地方。”

    沈月嬌接過錦盒打開，從裏面取出一件用浮光錦縫製的粉紅嫁衣來。

    當目光停駐在那燦若雲霞的嫁衣上時，趙雨然的一雙眼睛瞬間瞪直了。

    任憑她怎麼料想，也從來沒想到沈月嬌居然會用浮光錦來裁製嫁衣！

    浮光錦寸錦寸金，放眼整個大寧王朝皇室，怕是也沒幾人能得一匹。

    就連她父親當初想求皇后娘娘賞賜一匹給她裁製嫁衣，也被皇后娘娘一口回絕了。

    可如今，沈月嬌她居然能用浮光錦裁製嫁衣，趙雨然心中又嫉又恨，細想下來卻又疑竇叢生。

    皇上從來沒有賞賜過流光錦，那沈月嬌這流光錦又是從哪裏來的呢？

    一旁的沈月嬌看着手中泛着粼粼波光的嫁衣，則是一臉驚喜。

    因爲是侍妾，既不能穿正紅嫁衣，也不能繡有鳳凰紋樣在衣裳上。

    所以爲了不輸給趙雨然，趙珠蓮將君北宸聘禮中的流光錦取出來替她縫製嫁衣。

    又從聘禮中挑選數顆合浦南珠點綴其中，使這身做工精巧絕倫的嫁衣在日光下更是粲然奪目。

    她得意地看了一眼趙雨然，微微揚起下巴，得意洋洋道:“趙雨然，你還待在這裏做什麼，還不趕緊回去想辦法去尋一套新的嫁衣來嗎？不過也是，你再怎麼尋，也尋不來浮光錦來做嫁衣。”

    看着沈月嬌小人得志的樣子，趙雨然恨得咬牙切齒:“沈月嬌，是你！是你故意把我的嫁衣劃破的！”

    沈月嬌眨了眨眼睛，哂笑道:“是你先像瘋狗一樣撲過來的，如今你的嫁衣毀了，怎麼能怪到我頭上呢？”

    說着又頓了頓，指着趙雨然的臉笑道:“與其在這裏看我試穿嫁衣自取其辱，不如趕緊回去醫一下你的臉吧，本來就長得不合皓軒哥哥的眼，這要是留了疤，更難讓人多看一眼了。”

    趙雨然被沈月嬌幸災樂禍的姿態氣的七竅生煙，只覺胸腔內一股惡氣騰騰升起。

    她看着趙雨然手中那件流光熠熠的嫁衣，惡向膽邊生，站起身想要衝上前去毀掉那件粉紅嫁衣。

    “趙小姐這是想當着蘇某的面在我羽裳樓鬥毆嗎？”就在趙雨然伸出手時，蘇仲橫在兩人中間，似笑非笑地看着趙雨然。

    趙雨然立時打了個哆嗦，聲音也弱了下來：“蘇掌櫃您誤會了，我只是想湊近看一眼這嫁衣罷了。”

    沈月嬌見蘇仲竟然護着自己，臉上的得色越盛：“我這嫁衣金貴，可不是什麼人都配看的。趙雨然，你還是回去翻一下你趙家的庫房，看能不能尋到一匹像樣的緞子來裁製新嫁衣吧。慢走不送。”

    趙雨然心中恨極，可眼下蘇仲明顯對沈月嬌有偏袒之意，爲免惹惱蘇仲，她只能不甘地瞪了沈月嬌一眼，而後領着下人走了出去。

    等上了馬車，趙雨然掀開車簾，對身邊婢女咬牙命令道：“給我去查，沈月嬌那身浮光錦從哪裏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