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二章 你幹嘛,哎喲……

類別:歷史軍事 作者:林家龍女字數:4032更新時間:24/06/27 19:59:39
    其實有句話說得好,天子,兵強馬壯者爲之。

    這個道理並不是從五代十國開始參悟透的,而是從湯放桀,武王伐紂開始就已經是心照不宣的祕密了。

    若真是王權和皇權神聖不可侵犯,那現在還是夏后氏萬世一系呢。

    真正將這個事實的瘡疤血淋淋揭開,還是要從中晚唐時期的牙兵繼承法與神策軍繼承法說起。

    所謂牙兵,要從魏博牙兵開始說起,魏博牙兵是由田承嗣建立的,田承嗣早年跟隨安祿山反唐,他作爲安祿山的大將,在見叛軍大勢將去時降唐,朝廷爲安撫降將,任命其爲魏博節度使。

    田承嗣爲人極爲陰險狡詐,自從安史之亂平定後就趁機割據一方,橫徵暴斂,招兵買馬,大肆擴軍,以自衛爲名,公然選拔身強力壯者成爲牙兵。

    牙兵作爲節度使親軍,將與兵之間,兵與兵之間更爲關係親密,很容易就會產生各式各樣的裙帶關係。牙兵之間多以父子相襲,又參雜各種姻親關係,這樣的親密關係會使得牙兵內部更加團結,牙兵會更加爲節度使賣命,自然的,節度使會將更多的軍事資源向着牙兵傾斜。

    長此以往,牙兵會成爲節度使手下最強的軍隊,節度使對牙兵的依賴性會大大加深,牙兵形成了統一的利益集團。而發展至後期,節度使逐漸淪爲牙兵的傀儡或者說代言人,牙兵需要一個傀儡代言人,一旦代言人作出什麼危害牙兵利益的事,牙兵隨時選擇另換一個代言人。

    自田承嗣建立魏博牙兵後,魏博牙兵逐漸形成了以當地人爲核心涉及土地、經濟與人口的龐大利益集團,魏博軍先後經歷了田、何、韓、羅三個時代約一百五十餘年,除個別節帥病死任上外,節度使大多爲牙兵廢立。

    不只魏博軍,各個藩鎮均有此類現象,在地方上,牙兵發展到後期,逐漸成爲了偏安一方的集團勢力。

    而神策軍就更簡單了,之前提到過一手操縱永貞內禪的俱文珍,便掌控着中晚唐的禁衛軍——神策軍。而之後許多皇帝的廢立,都繞不開神策軍的影子。甚至於李曄都曾經被掌控神策軍的太監關在院子裏,一關就是好幾年,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到了後唐,後唐皇帝李嗣源死後,養子李從珂與親子李從厚爭位,石敬塘乘虛而入。天福元年五月,石敬塘在起兵謀反前,曾與手下諸將商議對策,其部下提供了兩條道路。其中—條路就是傳說中的禁衛軍繼承法——收買禁軍的高級將領。

    當時石敬瑭的部下劉知遠是這樣說的:“明公久將兵,得士卒心;今據行勝之地,士馬精強,若稱兵傳檄,帝業可成。”

    就算到了帶清,也還有一個九門提督繼承法。沒有關鍵時刻小多子一錘定音,恐怕愛老四也不會那麼容易就登基稱帝。

    像某些女頻作者寫出來的東西,看着都能讓人笑掉大牙,什麼身爲庶出皇子,手握幾十萬大軍平定叛亂,又擔心進京後被太子和皇帝打壓……

    按照正常的歷史規律,別說是庶出的皇子這樣名正言順了,就算是和皇家毫無血脈關係的,都得問爲什麼忽然身上多了一件衣服,進而感慨你們真是害苦了朕啊。

    所以現在就是這樣的道理,站在上面的是太宗皇帝,這並不可怕——可怕的是他帶着兵把整座長安城都控制住了。如果只是一個太宗皇帝,那他們大可以不認,畢竟神策軍的宦官們不可能允許長安城有這麼牛逼的人存在。但現在人家把神策軍都按在地上摩擦了……你敢有意見?你敢有意見,李世民就敢不吃牛肉。

    朝臣之中倒也不光是那些蠅營狗苟,只知道爭權奪利之輩。像是那種憂國憂民,一心期盼大唐好的也大有人在。但現在朝廷這種局面,這種人只能說佔一小部分。

    唐穆宗的長慶二年,黨爭的苗頭還不算起勢,所以李世民處理起來也不算太累。再加上不止他自己在,還有李治、李賢等人在他左右輔佐。正所謂打虎親兄弟,上陣父子兵,雖說比起李世民來,李治等人的政治才能還不那麼夠看,但總歸是夠用了。

    如果說給政治能力打分的話,李世民起碼是100,李治也就是佔個90左右吧。

    哎,別小瞧這90啊,負分的人可是大有人在的。李治的歷史評價吃虧在了武媚娘的身上,主要還是他風疾太嚴重了,再加上也沒想到武媚娘居然那麼能活,所以才被偷了家。

    要說這武媚娘也真不是個東西,李治一門心思在給她讓渡權力,結果武媚娘可倒好,就好像那東郭先生捂熱的蛇一樣,上位第一件事就是把李治的牌位扔出太廟。

    李治也不光是風疾嚴重,實際上他也比較懶,而且他某些方面和劉禪有點像,真喜歡一個人就往死裏放權——太平公主就是活生生的例子,現在人家李令月可是大唐第一女帝,好不氣派,早已沒了當年那副棄婦的衰樣。

    都說權力是男人最好的補品,其實女人也是一樣。

    沒事兒的時候朱樉還帶着人去永徽朝,帶人一睹大唐女帝的風采……

    躺平多年的李治處理起朝政多少顯得有點生疏,在這方面甚至還沒他兒子李賢的效率高。但他也足夠聰明,畢竟是李世民的兒子,重新撿起來也是相當的快。

    朝臣之中,對於牛僧孺和李德裕,李世民倒也沒有太過於排斥。

    二人黨爭不假,但二人的能力也都有目共睹。

    自從李恆即位以後,牛僧孺改任御史中丞,專管彈劾檢舉官吏過失的事兒。得到權力的他精神大振,依法治理冤獄,剛正不阿。長慶元年,宿州刺史李直臣貪贓枉法,其罪當誅。李直臣賄賂宦官爲他說情,李恆也當面對牛僧孺言明“欲貸其法”,意思就是想寬恕他的罪行。然而牛僧孺據理雄辯,強調應堅持國家法制。李恆被牛僧孺的正確論述所動,“嘉其守法,面賜金紫”,加官同平章事。

    牛僧孺爲官比較正派,他不受賄賂,在當時很有好名。韓弘入朝爲官時,其子曾厚賂宦官朝貴。韓弘父子死後,皇帝派人幫助其幼孫清理財產時,發現宅簿上“具有納賂之所”,至僧孺名下,獨注其左曰:“某月日,送錢千萬,不納。”

    但牛僧孺的缺點也很明顯,就像是司馬光一樣,單純是爲了反對而反對。李德裕要收復維州時,牛黨說“維州緩而關中急”。而吐蕃秦,原,安樂三州及石門等七關來投時,卻急忙命令盡力收復。

    伱別說,你還真別說。在妥協反戰這一塊兒,牛僧孺和司馬光還真差挺多。司馬光那是純主和,而牛僧孺主要是雙標。

    而李德裕後期在唐武宗李炎執政的時期,輔佐唐武宗開創“會昌中興”,在他的執政期間,政績主要集中在反擊回鶻、平定澤潞、加強相權、抑制宦官、裁汰冗官、儲備物資和禁燬佛教之上。

    當然了,李德裕也不光是收拾佛教,對於道教他也不太看得上眼。唐武宗李炎崇信道教,道士趙歸真很受寵信,李德裕屢次進諫,甚至不惜冒犯皇帝也要直諫。

    像范仲淹就評價他“李遇武宗,獨立不懼,經制四方,有相之功,雖奸黨營陷,而義不朽矣。”,後世的史學家還有政治家都對他抱有極大的肯定。

    就算是外國歷史學家,也對李德裕抱有極高的讚譽:通過他留下的大量政事文書來看,李德裕之所以享有一位極端幹練的行政官員的名聲,不光是同情他的歷史學家描寫的結果。他善於掌握細節,會斟酌別人的長處和短處而量才加以使用;能夠協調大規模的政府行動,並且向皇帝提交設想複雜的建議——這些才能都不時地反映在他的奏疏和代擬的制誥之中。

    在這些方面他足以與陸贄相匹,而在實際工作方面又或過之。主要由於李德裕的努力,唐政府才能夠頂住九世紀四十年代之初經常發生的外族可能的入侵、藩鎮的叛亂和國內的騷動等危機。

    但可惜,二人行走江湖也是身不由己,很多事情也並不只是他們兩人想要作對,而是後面的人推着,讓他們不得後退。

    利益集團之間的糾紛,讓人無法自拔。

    現在的李德裕被外放爲浙西觀察使,老李緊急下令,讓李德裕火速進京。

    不到三天的時間,風塵僕僕的李德裕便出現在了立政殿。

    老李坐在兩儀殿之中,看着這熟悉又陌生的雕樑畫棟,總覺得有些物是人非,只是朱顏改。

    想當初他在兩儀殿和近臣討論朝政的時候,兩班那都是什麼人?都是老夥計,長孫無忌、房玄齡、杜如晦……

    現在呢?是李德裕、牛僧孺還有他們牛李黨的骨幹們,以及一些中立派大臣。

    想到這裏,李世民也覺得無語。

    怎麼在他的貞觀朝,就沒有這種黨爭的苗頭呢?

    拍胸脯說,老李覺得自己還真沒想在朝廷之中故意去玩什麼平衡。很多時候都是潤物細無聲的,再加上他對自己的能力有着絕對的自信,所以整個貞觀朝都處於一種蓬勃向上的上升態勢,健康到不能再健康。

    一想到自己死後李治和武媚娘將朝堂搞得烏煙瘴氣,李世民就更生氣了。

    他飛起一腳,蹬在身邊正在審閱奏摺的李治的腰上。

    “你幹嘛,哎喲……”李治捂着腰,揉搓着幽怨地看着自己的阿耶。

    “朕就想打你這胡餅都不如的東西!”李世民衝着李治一瞪眼睛。

    李德裕和牛僧孺瞠目結舌地看着面前的太宗皇帝和高宗皇帝,感慨着父子二人之間感情好的同時,也在心裏同時升起一個大逆不道的想法。

    這高宗皇帝,的確是欠揍!

    光把江山拱手讓給老婆這一條,就夠他喝一壺的。

    但說肯定是不能說出來……

    就算李治再不是東西,那人家也是君,正所謂臣不言君過,就在書上評論……

    “多餘的事情朕就不多說了,”李世民放下腳,重新看向李德裕和牛僧孺,“你們牛李二人各自拉幫結派,搞黨爭的事情,朕覺得還是適可而止比較好。”

    “臣罪該萬死!太宗陛下明鑑,臣對大唐之心可昭日月!”牛僧孺率先跪在了地上。

    該說不說哈,這也是他的真心話。

    “臣罪該萬死!太宗陛下明鑑,臣也絕無黨爭爲禍之心!”李德裕也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

    按照平時的規矩,其實朝臣並不需要給皇帝下跪,也就是在朔望,也就是初一和十五的大朝會的時候才會跪拜在地上。

    但現在的情況不一樣,面前的可是大唐的太宗誒,跪一下不吃虧。

    再說誰敢質疑我老牛(我老李)對大唐的忠誠?!

    “朕當然知道,不僅知道你們的心跡,更知道你們未來的所作所爲!”李世民哼了一聲,“你們當然沒有禍害大唐的心思,對於朝廷也都是個頂個的忠誠,但事實上你們之間黨同伐異的行爲,已經對大唐造成了不可逆轉的損害!四十年,整個大唐也就二百八十九年,你們算算,大唐能有幾個四十年?”

    “臣萬死!”二人立刻異口同聲地說道。

    “萬死,死有什麼用?”李世民一敲桌子:“要是殺了你們二人,大唐就能變得好了,那朕不介意把你們兩個都掛在玄武門上!朕的心痛啊,朕把江山交給你們這些個不肖子孫的手中,卻搞成了這個樣子,朕真的是痛心疾首!”

    說着,李世民將矛頭對準了牛李二人身後的羣臣。

    “還有你們,朕也不光在說他們兩個,他們是二黨的魁首,而你們呢?你們雖然各個冠冕堂皇地站在幹岸上,可你們就那麼乾淨嗎?”

    “別的話朕就不說了,朕勸你們啊,沒事兒的時候,都把自己的心肺腸子翻出來曬一曬,洗一洗,拾掇拾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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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