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4.押獄

類別:歷史軍事 作者:垠軔字數:3157更新時間:24/06/27 19:52:21
    依梅亭中,正逗弄戲魚的男女正湊近低聲交談,就連一向警覺的易寒也沒能迅速反應過來這鋪面而來的衝擊,靈兒手中竹竿掉落在地,被靈澤一張衝上來的獸臉嚇得倒退着跌倒在地。

    “靈兒!”

    易寒見狀,將其抵在身後,靈兒被驚恐一嚇,捂着臉躲進易寒懷中。靈澤一張略帶怒氣的臉在瞧見易寒時才往常般乖乖冷靜下來。

    “靈澤,靈澤……”

    身後,凝萱撐起身體自其居住的房屋出來,生怕靈澤闖出什麼亂子,腳下每邁出一步,都好像剜刀刺痛,門外空氣清新撲鼻,一下將其從榻前那股血腥氣中拽拉出來,不由恍惚半刻。

    靈澤看見凝萱,飛奔着悻悻躲到其身後,是十足怕了易寒的緣故。凝萱回身看了眼縮着脖子的靈澤,循其來處看去,男女緊緊擁着,易寒目光正是同一瞬間注視了過來。

    “凝萱姐,這……這是什麼!”

    易寒懷中的靈兒拿開手,驚狀般瞥向凝萱身後,她是初次見靈澤這麼個龐然大物,又冷不丁撲過來,自然會害怕。

    垂目臉神,凝萱小腹驚起陣陣疼痛,溼雨之後,涼意刺骨,她緩緩躬身,行了個大禮,替靈澤道歉。

    “它本在我這兒,許是獵食之故,無意驚擾,實在抱歉!”

    話罷,靈澤自其衣衫後探出個腦袋,細細觀望。凝萱視線掠過二人,又道。

    “我將它帶回去,好好看管!”

    寥寥幾句,如今的她,實在是無話可說。說完,便欲轉身回去,再多呆一秒,只怕會疼死。

    “等等!”

    還是易寒叫住了她,瞧她臉色實在難看,身子又似虛弱無比。

    “你……生病了?”

    凝萱頓住,旋即搖了搖頭,淺笑道。

    “沒事。”

    二字落,撐着身體回了房間。門合上時,靈澤心虛着窩在門口,說什麼也不進去,凝萱撫了撫它的尾巴。

    “天氣冷了,會凍到靈澤的!”

    哄了又哄,總算將其帶了進去,凝萱嘆了口氣,緩緩道。

    “靈澤乖!以後千萬別再隨意傷人!”

    ……

    窗臺上置着張牙舞爪的食人花,凝萱呆呆望去,門被人“鐺鐺”敲開,向笙又帶着蒐羅好的點心緊來探視她,雖說柳世旌的傷心她是吃了不少醋,然若非自己說漏了嘴,凝萱也不會難過成這樣,一個女子再不能有自己的孩子,也是殘忍。

    向笙意味深長地凝視着凝萱,尾音拖得老長。

    “原來,是他?”

    “你說什麼?”

    向笙以竹籤叉起點心,送到凝萱嘴邊,她方纔也是不約而同想去釣魚,然魚竿皆給了靈兒那邊,於是一面到此,將方纔的一切盡收眼底,那場面,着實有些刺眼。

    “其實,喜歡一個人並沒有錯,爭搶也沒有錯!”

    向笙道,就像自己之於柳世旌。他的確很好,長相出衆,仕途順暢,個面頗佳,然自己也不錯,足以配得上他,因而在衆多傾心於他的女子中,才能脫穎而出。

    “你呀!”

    凝萱搖頭,笑了笑。

    “長久的喜歡不是爭搶能爭搶來的,柳大人之於你,與你之於柳大人,都是獨一無二的。”

    凝萱看向向笙,其心思還是個孩子,與柳世旌之心,更是無可挑剔。世人即便皆道柳世旌多情擅變,玩轉人心,在向笙眼中,卻是珍彌十足。

    “再說,總要講求先來後到吧!”

    向笙點了點頭,雖半懂不懂,然也大體知道,凝萱是在誇讚自己,她握住她的手,提議道。

    “三日之後,城郊有個寺廟開光,聽說靈驗十足,還有廟會觀戲,你去不去!”

    在南霖,向笙已是轉了又轉,這般新奇事,她與杏兒是定要前去的,只是看凝萱與螢光閒暇無聊,才來相邀。三日的話,凝萱到時應該能下牀了。

    “好!”

    凝萱倚在棉被之上,黯淡無光的眼眸中閃出幾分溫柔。

    南郊野墓,易寒將鳳姨屍身掩埋至此,雖地處偏僻,卻藍山綠水,風景破佳,鵝黃淡衫女子矮身輕撫那墓碑,記得當年,自己正是飲其乳汁生還。她只是後悔,最後那晚,她居然仍是惡語質問,不想卻再無相見之機……

    然靈兒不知道的是,鳳姨自小浪跡江湖,無兒無女,退隱之後遁入傅府,早將其視作親生女兒看待,此去二十年間,再無人許其做母親的慈愛之心。唯將所有心血都給予了靈兒。

    易寒將僅有的幾支鳳尾翎插於其墓塚邊緣,想來二人效忠傅府,唯一相見之處,也是因這幾枚鳳羽翎,就連……腦海中忽浮現出那張慘白孱弱的臉,心中彷彿刺上把尖刀……

    “靈兒,回去吧!”

    靈兒擡頭看他,其彷彿掠過一絲痛苦。

    “易寒哥,你有心事?”

    易寒搖了搖頭,道。

    “沒什麼。”

    他瞧向懵神的靈兒,鳳姨已爲此付出性命,所爲無非也是不想她有所牽連,然還需一件東西,才能真正將連府治罪。

    “靈兒,你知道……這是什麼嗎?”

    將那東西置於掌心的東西遞給靈兒,正是前幾日大夫爲其療傷時,取下來的那塊在她脖頸之上常年佩戴的玉石。

    “這是我的。”

    “這是你的。”

    易寒開口重複她的話,卻若有所指。

    “它叫‘瓊瑜’。”

    靈兒愣住,心臟驚似瞬得慢了一拍。

    ……

    南霖,皇宮內苑,御書房。

    前去伺候的老奴將被揮至一地的湊着拾起,這幾日,那聖上怒氣甚甚,爲的正是朝堂大臣聯名上書請求重查八年前傅府“瓊瑜”獻玉一事。

    “這幫老頑固!”

    威嚴肅氣,如今,即便他有心想保下連府,也是不得爲之,那楊師傅與派去刺殺認證的刺客囚礫,早講一切和盤托出,大理寺辦介,叫其如何開口。

    將奏摺放歸遠處,伺候十幾年的老奴不禁道。

    “也是連府做事不乾淨,總叫陛下寒心!”

    最甚者便是那偷樑換柱的楊師傅,這等人不斬草除根,且叫其苟活至此,本就該死。加之傅謙開國重臣身份,若不細查,不僅是得罪了這幫老臣,更會引起朝廷動亂。

    “連勇呀連勇!你真是……”

    ……

    三日之後,大理寺探查,連府上下七十三口被縛入大理寺,勘察待辦。靈兒坐於窗前,輕輕撫摸那塊玉,聽聞這消息時,兩行熱淚斷線般流下來。

    ……

    柳世旌進來時,凝萱正陪着情緒稍好的靈澤玩球,比起先前,氣色好了許多。

    “聽說了吧!連府被押入大牢了!”

    凝萱回身看去,柳世旌已合扇坐下,靈澤咬着投出去的小球滾落其足尖,柳世旌矮身將球扔出去,與這靈狐,也不似先前般疏離。

    “怪不得它同你親近,你倒是孩子般寵它!”

    說到孩子,凝萱不禁神色沉了沉,柳世旌隨口笑了笑,嘆了口氣。

    “身體好些了嗎?”

    “已無大礙!”

    凝萱看向柳世旌,爲其沏茶,清香撲鼻,這幾日沒見他,然向笙到來,皆是他指使。

    “凝萱知道,如今結果,都是柳大人出力,凝萱在此多謝!”

    將茶盞湊近鼻翼,柳世旌輕嗅,開口道。

    “你的謝意,最多不過半盞茶了?怎麼……還想嫁給我嗎?”

    說到半截,柳世旌擡頭看她,這場大病將她折騰得,似是累極,凝萱淺笑,回問道。

    “這話應該凝萱問,柳大人還願娶凝萱嗎?”

    是個正常男子都應該明白小產意味着什麼,何況是柳世旌,何況,他不會不知道她的身體狀況。

    “柳大人對十七公主之心,天地可鑑,並非凝萱可比擬。”

    其實自那天黎鷹看見那刻着“笙”字的令牌時,就已提醒到她向笙的身份,她也順水推舟賭了一把,與公主的婚約,也不是普通人家可解。

    “你知道?”

    “凝萱知道。”

    她沒有否認,繼續道。

    “然凝萱也知道,柳大人與向笙,也絕不是一門皇家親事可比,否則,柳大人也不會千方百計將此事瞞着她!”

    說的正是“瓊瑜案”之事,向笙與皇帝哥哥交好,柳世旌卻極力要求查案,想來又是些朝堂之事,這幾日她能感覺到,向笙全然不知,柳世旌不過想極力保全她。不過,如此恩怨糾葛與凝萱自己無干。

    “若柳大人依舊願意,可以立馬舉行婚約!凝萱沒有異議!”

    柳世旌看向凝萱,早是副豁出一切的模樣,他長嘆了口氣,道。

    “真不是你是爲了衛府,還是爲了他,又或是……爲了自己!”

    他合扇起身,直言道。

    “你很聰明,只是難得糊塗,柳某起初也不過是欣賞罷了!”

    說罷,柳世旌看向凝萱,說起連府被押解入獄的案子。

    “這事八九不離十,你大可放心了!有你,是那小子的福氣!”

    靈澤鼓着腦袋搖過來,柳世旌本想伸手輕撫,卻被其一個眼神狠過來,柳世旌輕笑,看向凝萱。

    “走吧,你我之間,並無婚約,只是……若有難處,柳府的大門隨時敞開!”

    怕是自己不來,她真要被這方天折騰死,不論如何,這南霖,這柳府管不住她。

    “多謝柳大人!”

    凝萱躬身大禮相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