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5.送行
類別:
歷史軍事
作者:
垠軔字數:3140更新時間:24/06/27 19:52:21
凝萱回來時,引霜已在屋中,軼兒抱着熟睡的黎晟,正欲交給剛趕來的奶孃。院外是馬車響動和人聲嬉擾,連續幾日的忙碌之後,衛老爺與黎鷹立在門口,將幫襯的舊友鄉鄰一一送走。黃昏漸暗,一瞬的悵然若失。引霜見凝萱愣愣站着,也不上前,叫聲她道。
“怎麼不進來?”
凝萱這次啊反應過來進去,只剩一日便要出發,本想再抱抱黎晟的念頭在見其熟睡的那刻也慢慢打消,引霜喚軼兒前去備馬車,忽然問道。
“你瞧着祝契那孩子怎樣?方纔在外,他也是忙裏忙外,幫襯得力的很!”
說到祝契,凝萱這才想起,走之前還要上門拜訪一趟,春貢的事,終究是衛府對不起他,方纔她一直呆在院中,也未能見上一面。
“祝契很好,可凝萱……不喜歡。”
“那……柳大人呢?”
見凝萱回答的乾脆,引霜又問,凝萱手中動作止住,看過來的目光有些難以置信,引霜又道。
“與大姐不必隱瞞,此次春貢,他能帶你上京,是否也有此原因!我聽說,他在垠城這些日子,常來往衛府!”
知道這事的人無不對二人關係多出幾分遐想,引霜掛念的,卻仍是她的親事,年紀再大,怕是過了這年紀,找不上人家。
柳世旌自然也好,只是京中之人,天子腳下,位高權重,圖不上個門當戶對,凝萱若是遠嫁,離了眼下,豈非又與她母親的命運一般!
“我與柳大人……是因春貢之事多加私談,再者,章徊之案他常來取證調查,才有那等流言。”
說罷,垂眸加快了手下動作,凝萱並不想提起這許多事來。
“這些事,等凝萱回來再說吧!”
……
翌日一早,衛府之外,兩頂高轎緩緩落下,身着藍衣素布的男子躬身等着,轎簾被掀開,露出張略帶圓潤和蒼白的英氣五官,女子看了他一眼徑自等她去扶的手。
“出門在外,總要裝裝樣子吧!”
女子看了眼赫然在上的“衛府”二字牌匾,如今孕期正中,與人鬥口舌的心思也沒有,便乖乖將手放了上去。
旁邊一座,下來的是一身墨青男子,掃向二人相攜的雙手,沈堰這人自成親後便極少似從前般出門浪蕩,這位日久不見的妻妾更是少有人見過,此次一見,沈堰在其跟前當真被治得服服帖帖。
“嫂子安好,在下祝契!”
他躬身問候,與沈堰昔日好友,見邢蘊使喚沈堰來去自如,更是敬佩萬分,沈堰瞧了他一眼,一副輕蔑不屑。
……
凝萱此刻正從賬房出來,衛府這些年的家業她大抵心中有了些算拿,思忖恰巧見正在與護院通稟的沈堰、邢蘊與祝契。
“丫頭!”
沈堰遠遠地衝她揮手,凝萱穿着見沉粉寬袖,雙垂髻還如從前,她掌衛府以來,每日忙碌,眉眼之間皆是疲乏,如今又要孤身上南霖,沈堰心中案嘆,這丫頭真是長大了。
凝萱本欲去的,見幾人瞬得眉開眼笑,將幾人迎去了偏院。她扶着月份未足,有些顯懷的邢蘊,她肉眼可見的發胖水腫,面色如紙,與引霜先前懷黎晟時一致。
“十月懷胎真是不易!”
趕忙叫人煮了些適於孕婦的清茶,將邢蘊扶到榻前,想她先前是如何意氣風發,此時也要被這孩子折騰個沒完。邢蘊笑。
“你姐姐哪是這嬌弱的人!”
話還未說完,胸口一陣噁心,彎腰撫腔乾嘔了起來。一旁沈堰着實看不下去,上前開口道。
“姑奶奶,你可安生躺下吧!”
邢蘊瞪他,嚇得沈堰一愣,後者轉頭對凝萱道。
“本是想來與你送行的,你瞧這吧……”
說到“這”字時,沈堰不滿地加重了字眼,若有所指,他知道邢蘊想來見見凝萱,然她這副模樣,本就牀上養着,出來的決心是誰也攔不住。
……
凝萱捶了他一把,眼神刀尖般刺了過去,沈堰咂了咂嘴,女人嘛,就是難懂。
“你好好照顧蘊姐,她若是瘦了,我跟你沒完!”
“家中供着幾位祖宗,沈某哪兒敢呢!”
沈堰淡淡吐槽了句,自邢蘊有孕以來,她在沈家地位節節攀升,沈父沈母不說,就連小姝都與邢蘊站在一路,更休說還有邢氏酒館和玉器行做後,他唯有好好伺候的份兒,
叮囑完沈堰,凝萱摸了摸邢蘊的小腹,緩緩道。
“蘊姐若是生個女兒的話,一定乖巧懂事,到時與晟兒年紀相仿,能在一同玩鬧……”
晟兒那孩子活潑的很,說不定二者還能結個娃娃親,常來往呢!
“丫頭,你若是喜歡,自己倒是生一個!別整日惦記旁人的!”
沈堰拽了拽一旁的祝契,邢蘊正欲說話,祝契“哎喲”一聲,被沈堰掐得不輕。
“你瞧瞧我兄弟如何?你這一走幾月不歸,總要給這小子個準信!”
沈堰話落,屋中陷入一瞬沉默,他與祝契十載好友,也當凝萱情同手足,任誰看來,二人都是門當戶對,天作之合。因而,即便知曉凝萱對那易寒不清不楚的心意,他仍是要爲了祝契爭取幾句。
沈堰愣看着凝萱,頗有幾分逼問的意味,祝契在這男女情愛之事上……此次若非他來相問,這廝又等到不知何時。還是祝契先開口,笑道。
“你別聽他胡說,不過是句玩笑話!”
“丫頭!”
“你去拿酒來,今日是爲凝萱送行,總要坐下來喝幾杯!”
沈堰又欲上前,卻被邢蘊適時打斷,沈堰總歸哪壺不開提哪壺,這話一出,凝萱明顯神色爲難。
恨鐵不成鋼地拽上祝契,沈堰看了眼凝萱,其中之意,也明白些許。
……
邢蘊朝窗外望去,沈堰與祝契正於涼亭中擺弄酒茶,牀下,白影攢動,剛睡醒的靈澤發出“嗚嗚”的輕響,邢蘊摸了摸它。
“易寒他人呢?”
“他走了。”
……
半晌,沈堰與祝契叫上兩人,圍住涼亭,烹酒注茶,邢蘊眼巴巴望着近在咫尺的酒水被沈堰奪去,換成了清澈入眼的白開水。
“你還是喝這個合適!”
沈堰無視她不屑的眼神,這下在凝萱跟前,誰也不會爲她說一句話。凝萱笑了笑,趕忙拍了拍邢蘊。
“蘊姐,爲小家夥忍忍嘛,等孩子出生了,再給他好看!”
“丫頭,你沒良心啊,怎麼跟小姝一樣,胳膊肘往外拐!”
凝萱擡腳,隔着座下涼亭給了他一腳,怒道。
“蘊姐如今也是自家人,你可不要仗勢欺人!”
祝契哈哈大笑,見沈堰吃癟,真是少見,也是快意……
四人一面閒聊,不知不覺,烈日當頭,凝萱正欲叫人備飯之時,卻見下人匆匆來報,對面的祝契見是自家家丁,趕忙起身,來人累得氣喘吁吁。
“少爺不好了,府中來人,老爺……老爺被縣衙的人帶走了!”
“怎麼回事!”
顧不得許多,祝契撂下酒杯起身,父親如今退居家中,怎會惹到官府的人。沈堰立馬附和道。
“丫頭,咱們一起去!”
沈堰拉住祝契,仗義道。
“這等麻煩事,可不能拋下你兄弟!”
說罷,只剩行動不便,出來還未說上幾句的邢蘊,沈堰猶豫,正想叫人,邢蘊笑了笑。
“你們抓緊時間,不必管我!”
沈堰則是制止她,肅言道。
“你待着別動,我叫小姝來接你!”
……
南霖,連府。
正院之中,風景如畫,異域移來的珍貴花草隨風搖曳,半米高的雕鏤窗整開着,坐着個橙絲金線流仙裙的妙齡少女。眉眼淡漠之中,正望着手中一塊牡丹形的翠色寶玉發愣,思索着什麼……
“靈兒!”
不知何時,連老已瞧瞧來至其身後,喚了聲她的名字,問道。
“怎麼,還在掛念你的朋友?”
靈兒搖了搖頭,她當然知道易寒是何時走的,以他的武功,自然也不必過多擔心。
“靈兒只是,有些掛念孃親!”
“掛念孃親?”
連老愣住,也正是這怔住的一瞬,靈兒又立馬道。
“若非爲了去探望靈兒,孃親也不會出事!”
連老嘆了口氣,她說的,正是自己的原配夫人,連書桁的生身母親,後來將靈兒視若親生的連夫人,靈兒自小養在鄉下宅第,桁兒自小京中讀書,爲照顧二人,連夫人只得來往兩地,其中路途遙遠,荊棘崎嶇,連夫人正是旅途遇盜,盛年而亡。
靈兒細細撫摸那多年來掛在脖頸間的玉石,是母親留下的,她不懂其來處,只知是上等玉石,將來是要做嫁妝的。
“爹爹,你真的,不怪靈兒嗎?”
靈兒忽然擡頭,露出種略帶憂鬱的目光,連老愣神,總覺自那人走後靈兒便有些不對勁,追去的人還未回報,靈兒卻……
連老伸手將靈兒撫在懷中,蒼老聲音中是一貫的寵溺。
“爹爹當然不會怪靈兒,靈兒是連家一份子,沒人會怪罪靈兒的!”
“那麼,爹爹會傷害靈兒嗎?”
靈兒止不住問出口,她真的害怕,害怕噩夢成真,她盯着連老,後者頓神間,沉默許久,道。
“爹爹當然不會傷害靈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