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2.刺痛

類別:歷史軍事 作者:垠軔字數:3299更新時間:24/06/27 19:52:21
    “向笙。”

    凝萱重複了一遍,這名真是好聽,再看時,黃衣女子已與杏兒走遠了,邊走邊鬥嘴,還是倆小孩模樣。

    凝萱笑了笑,就在其正欲離開時,方纔的店中小二叫住的她,急匆匆小跑出來。

    “姑娘,姑娘,這是你那位朋友的吧!”

    他手上捏着塊金色方牌,是打掃桌椅時見人落下的,就是在方纔那桌,他又不識字,想來應該是她們的,凝萱接過來,方牌中央是個正好的楷字“笙”,反面是個“令”字。

    “謝謝!”

    她嘆了口氣,道謝後,疾步跟了上去,拐過這條街角,是幾家新林立營設的商坊,人來人往,早見不到向笙和杏兒了。

    ……

    凝萱在此地愣了半天,她提着手中的酒,前面兩條街巷,一條是縣衙,一條是衛府,其實她呢,是半天不想走,可正在此時,餘光上藐,卻是那高大飛檐的屋頂上,看見了仰頭正瞧着自己的靈澤,看來是府中有動靜,凝萱嘆了口氣,擡腳往衛府方向而去。

    剛回到府門口,守門的人便趕忙告訴了她。

    “三小姐,方纔有人來找您,您沒在,給您留下了信!”

    凝萱點了點頭,示意知道了。回到院中,靈澤已事先趕了回來,她摸了摸它毛茸茸的腦袋,進了屋,開門的時候,正中的木桌上的確放了封信,彷彿正要給她看似的。

    “悅塞客棧,一見。”

    字體方正清秀,應該是靈兒寫的,若非有事,她也不會找到這兒來。

    咬了咬下脣,正欲邁開的腳步又生生收了回來,想了想,將大門關上,食人花帶了過來,利刀硬下皮膚,鮮血滴下……

    事後,她用白布將小臂傷處包裹,忍痛坐下,喝了幾杯茶水緩神後,才打起精神出了門!

    凝萱離開後,靈澤也跟着跑了出去,它畢竟還是兇獸出身,這般大的個頭也總要覓食填肚,一來吃不慣凝萱做的,二來,凝萱也生怕它連基本看家本事給忘了!

    本來空蕩的院子又變得冷冷清清,當那一胖一瘦二人悄無聲息摸過來的時候,並沒有一個人看見。二人皆是衛府家丁服模樣,當然也沒有人阻攔。

    滿臉橫肉圓滾滾的胖子將那茶壺蓋取下,眼珠子險些掉了下來,看了瘦子一眼。

    “都……都沒了!”

    說罷,有些不甘和委屈道。

    “三小姐平日對咱們不錯,這麼做,是不是……”

    瘦子看了眼門外,小心翼翼將門合上。凝萱的確不錯,然她畢竟年紀輕,又是庶出,衛府不服,也是常理。他長嘆了口氣。

    “你沒下多少吧!”

    胖子頓時橫目收回,憋屈道。

    “我拿了不少,最左抽屜,抓了一把!”

    他哪裏做過這事,當時緊張手抖,一股腦兒全兌了進去。瘦子聽得卻不是此處,驚道。

    “你,你說最左的……最左的……”

    “怎麼了,不是?”

    瘦子捏住他的指尖恨不得將胖子掐死,狠言道。

    “這下完蛋了!”

    ……

    凝萱真正感到不對勁,是快到悅塞客棧之時,然自己每月爲食人花滴血取汁,也的確會虛弱幾日,加之前幾日大夫診斷,她氣虛血虧,也沒放在心上,是以剛進了悅塞客棧,她便在前臺要了幾壺茶。即便到了他們跟前,她也不願露出半點不貌。

    “姑娘,你沒事吧!”

    老闆娘先前見過她,此時只見其脣色發白,如紙面色上甚至有幾分陀紅浮現,頗有些感染風寒的症狀。

    凝萱笑着輕拍兩下,天氣漸熱,方纔路上的確烈日當頭,幾許有些口乾舌燥。

    “沒事,沒事!”

    她坐下,將小二提上來的涼茶咕嘟咕嘟下肚,這才好些,然總歸不適,還是見過易寒和靈兒後,便早些回去歇息吧!喝完,凝萱便起身,往二樓去。

    ……

    然就是這短短幾步,那股方被壓下的炙火便又在胸膛內升騰而起,門外,凝萱一手扶着欄杆,氣喘吁吁,甚至能聽到自己“砰砰”的心跳聲。

    歇息半刻,這症狀甚至沒能平緩,反倒更加難受,木廊之上人來人往,凝萱看了眼緊閉的那間,推門走了進去,事已至此,她總要說完再走。

    “靈兒!”

    進去時,靈兒並不在,盤腿坐於榻前的易寒輕喚了聲,這正是這聲,讓本欲開口的凝萱更加閉上了嘴,她四下顧看,將門合上,沉重的身體靠着門板滑落,不知不覺,盈於眼眶的淚水就這麼掉了下來。

    “靈兒!”

    沒有一絲動靜,然盲眼的易寒當然能感覺到有人進來,他又喚了聲,並不知,他緩緩走近的,離他唯有半米的凝萱,冷汗淋漓,正鬱郁地看着自己。

    “靈兒,你怎麼了!你說話呀……”

    緊緊掐着自己的掌心,見他朝自己慢慢靠近,凝萱咽了口唾液,喉嚨裏乾燥更甚,只是,她愧疚,自己不是靈兒。想到這兒,她極力遏下胸口慾火,想起身離開,可……起身一瞬,她感到翻天覆地,踩上棉花一般,衣袖被人拉住。

    “你怎麼了!”

    本墜在地上的沉重感被失落取代,也是進了這屋,凝萱才十分確認,是有問題,她先前,從未有過這種感覺。只是如今,額發沾溼,也全然無力鬆開那雙手……窗花掩映,木透中是來來往往的客流,然這些年,她卻沒有遇到過一個……

    “你,怎麼了!”

    凝萱止住腳步,回身看他,眼淚掉了更兇,眼見他另一只手朝自己臉頰撫了過來,她趕忙伸手攔住按下,他雙眸蒙着黑布,五官溫和平靜,衣衫比先前孤身一人整潔許多,像是個身居樂家的公子,凝萱心口捅着的尖刀似不那麼疼……其實他們,只是相逢恨晚,不是嗎!

    一手抓上自己胸口,那團燃着的火種,似要爆發開來,她忽然……後退了幾步,爲自己的想法感到可恥,可是,可是,爲什麼,她會這樣……她眼前發昏,門上那雙鎖幾現重影,她也再擡不起手臂……

    那雙手又探向自己,她長嘆了口氣,面色連着脖頸都是令人心觸的緋紅,她控制不住自己,就像愛意洶涌,當男子的臉再次緩緩靠近時,她慢慢頃身,閉着眼吻了上去……

    “靈兒。”

    不是確認,而是感嘆,是輕出口的平淡。然對此時深陷渴求的凝萱而言,也只是心頭微微一抹疼,被輕焚的一抹疼刺痛。

    兩脣相觸的瞬間,易寒緊緊捏住她的手腕,那牽扯連着傷口,他沒有推開,凝萱苦笑一番,伸手環上他的脖頸,吻的更甚……

    男子身體一震,只默默承受,她動作很重,是平日與她身份不符的橫衝直撞,凝萱吻過他的脣角,他高挺的鼻樑,到隔着那層黑布的眼眸,她想,他會過上自己夢寐以求的生活。

    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凝萱感到那股火熱在慢慢釋放,於是,居然有股異常失落涌現。不知何時,沉默不言的男子將她打橫抱起,報復般將她壓在了榻前……任誰,都經不起那股撩撥吧。

    吊在他脖子上的雙手一動不動,多少次,她都相信,他不會丟下自己,可是……拉扯中衣衫褪去的兩人已全身赤裸,情到深處時,交纏中的凝萱身體撕裂般疼痛,被他環在胸前的凝萱發出聲略帶嬌嗔的呻吟,然她屏住呼吸,很快噤了聲……

    易寒張了張口,摟在他腰間的手有些慌亂地鬆了鬆,就在其正欲說什麼的時候,凝萱擡頭,湊近,又輕輕吻了上去,不要說話,也不要喚那個名字。

    ……

    許久,許久,誰也沒再說話。直到走廊上腳步聲傳來,也將凝萱從昏沉欲睡的情景中拉回來,她推開易寒,後者神情一沉,是狠壓抑住的情慾焚身,凝萱全身酥軟無比,她繫好衣服,趔趄着推門離去!

    恰好撞上方纔樓下的老闆娘,後者略有深意的看着她。

    “姑娘,需要開間房嗎!”

    ……

    氣息和炙熱後,是無盡的愧不可及的慚意,她捂着小腹,曲着身體窩進了榻間,似乎,似乎有些冷,怎麼就那麼冷呢!

    呆呆望着燭影,搖曳中緩緩睡去……

    待其醒來時,已不知過了多久,只是門外講價過客的高嗓門吵嚷,熙沸熱鬧,她伸手摸了把榻沿地上的茶壺,已經涼了,她頓了頓,全然灌進了肚子裏。

    半窗開掩,露出半個月牙,她揭開袖中的整瓶食人花汁液,走到那扇門之前,放了又放,叫人送進去,會不會不妥,可是放在這兒,會不會……

    “凝萱姐!”

    猶豫間,已被身後女子清脆鈴鐺般的聲音叫住,凝萱回頭,見到靈兒,頓時就愣住了,那種難堪,不是在嘲笑別人,而是自己。

    “凝萱姐,你終於來了!我和易寒哥有件事想跟你商量呢!”

    ……

    “要……要回南霖嗎!”

    後院,聽靈兒與她說起這決定,凝萱驚了驚,南霖,京都腳下,她從未見過的繁華。

    “是啊,只有那兒,才能尋遍各種稀藥,易寒哥才能好起來!”

    靈兒嘆氣,然易寒一直不肯,她也沒辦法。時過經年,要捂熱他的心,何嘗容易。

    “你真的,會救他吧!”

    聲音發顫,凝萱下意識拉住靈兒,泯滅的希望升騰起來。是啊,她怎會不救他呢。靈兒生在南霖那地方,也只有靈兒才能救他。易寒等了半輩子的靈兒就在眼前,當然想以最好的自己才能相配。

    “靈兒當然希望,易寒哥眼睛能好!”

    她眼中淚光閃閃,凝萱擡手替她抹去,她未知全貌,可能哭能笑的自己,誰不羨慕呢!

    “你帶他回去吧,治傷要緊!”

    靈兒真是有雙好看的鹿眼,雖然凝萱仍有疑慮,但她信她的真情。

    “可總要跟你說一聲!”

    凝萱終於明白,自己爲什麼前來。她將那東西塞到靈兒手中。

    “你帶他走吧,越遠越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