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0.求娶
類別:
歷史軍事
作者:
垠軔字數:3242更新時間:24/06/27 19:52:21
“你沒聽大夫說,要好好養着?”
凝萱看了眼那藥方,又轉回目光,她事今紛繁,哪裏有哪許多心思。
“多謝祝公子,我想,我該回家了。”
……
“喂!有這個必要嗎?”
祝契攔住她,眉梢染上無可奈何,一片好意付之東流,這人當真是倔強。
“生病就得挺大夫的話,何況,何況還是……”
他本想想說,聽大夫之言,宮寒血虧之症後患疾多,尤其對子嗣,她一個姑娘家,怎就毫不在乎呢!
“我聽見了,會注意的。”
凝萱起身,有無孩子又如何,許像自己般,一朝要了母親的性命,罪過頗深。
“你不能走!”
祝契眼瞧阻攔不住,一把抓住她的手臂,不許她再動身。
“你若是出了麻煩,衛伯父那邊我可擔待不起,因而你還在乖乖待在這兒吧!”
“你——”
凝萱瞪他,此刻身體虛弱,不僅抵不過他,就連張嘴說話的力氣也少,凝萱手從他桎梏中縮離,慢慢坐回牀邊。
“沒想到祝公子會這般……強人所難!”
凝萱咬了咬牙,輕聲嘟囔了兩句,卻沒想到皆被耳朵靈光的祝契聽了去。後者瞧了眼病微孱弱的她,搖頭道。
“我也是爲你的身體着想,衛祝世交一場,我又比你大個幾歲,當然要照顧你!”
凝萱正想要說話,屋外有人來報,說是老爺有請。
“我馬上去!”
祝契說了聲,叫凝萱好生歇息,自己也很快離開。
……
凝萱躺回榻上,揭開沿盤茶盞,其上飄着好看的兩片綻開菊花,暖覺緩過的同時,深覺是自己衝動了,想來祝契也是爲自己好!昨日一事,她只怕柳世旌對衛府提前下手,卻不想,他有求於自己,應該不會如此。
沸水下肚,她糾起自己衣袖,想想也對,正是去年冬日,自割血養花之後,才有血虧宮寒的症狀加劇,月月兩次,本以爲沒什麼,想來還是高估了自己的身體……
縮了會兒,沒那麼難受之後,便穿好衣裳,這方屋雖小,卻不簡陋,凝萱細細察摩牆上副畫,遠瞧是像墨筆臨摹,近看才知,是針線縫具而成,祝府針織繡工,的確別具一格……
又坐了半刻,並無旁人過來,凝萱索性起身,推開房門,院內花草掩映,蟲鳥皆鳴,柔和的晨曦已近炙輪,在其蒼白的臉色上閃下一層金黃!雨過天晴,似是個不錯的天氣!
靜寂中傳來腳步錯落的自遠而近,和你來我往的交談。
“那今日就到這兒吧!”
“小姐慢走!”
林立叮噹的翠音自門前經過,凝萱趕忙閃身躲入欄杆身後,那聲音,好像在哪兒聽到過!
人聲漸悄,凝萱回身,卻撞見了剛自正堂回來的祝契。
“怎麼樣了!”
凝萱點了點頭。抻開手展給他看。
“我,我已好了。方纔,是有事吧!”
祝契笑了笑,客氣道。
“故人相約洽聊,已回去了!”
……
凝萱雖已好得差不多,祝契卻正要往布莊去,便提出要帶着凝萱過去看看。後者猶豫。
“我聽伯父說,你也是初掌衛府,雖說咱們確是公子小姐做慣,這生意往來的事,還是要多聽多看……”
祝契請她一同前往,此刻已到了府門口。高轎在此,容不得人拒絕。
“祝公子,方纔屋中,是凝萱過於唐突,還請見諒。”
凝萱沒動,她是不想欠人情,尤是辜負他一片好心,不想祝其卻一把拽上她,將她拉上了馬車。
“既如此,你便賣我個人情,與我一道去吧!”
待凝萱想要回絕時,馬車已跑出十幾米外。
祝莊布商雖也位於垠城,卻是在個偏僻處,也不大,不過是個三層樓院,自然也不似衛氏一般,各處都有分莊,祝契先一步下馬車,凝萱剛掀開箱簾,便有一雙手抻了過來,正是祝契。
見凝萱沒扶,祝契笑了笑,又將手擡高了些。
離地面卻有距離,凝萱也沒再矯情,扶着祝契下了馬車。
一進大門,祝契便被人圍了上來,是些手持兵器正雜耍的男孩兒。
“十三哥,十三哥!”
祝契自袖中取出袋銀兩,笑起來的時候,與外人面前的拘禮截然不同,嘴角甚至凹顯出兩個男子少有的梨渦。
不知祝契在那爲首的男孩耳邊說了句什麼,旋即圍着他身邊的人一窩蜂散去,祝契回頭,叫上凝萱,才又慢慢前去。知道凝萱疑惑什麼似的。
“這些孩子都無父無母,無家可歸,做針線活兒又實在不及,平日便耍槍護院,圖個行頭!”
兩人一同前去,樓院雖有三層,卻住着一行不少的女繡工。
“先前祝氏布商也大,只是近些年異軍突起,生意不好做,也被擠壓一空,針織繡工代產,虧損不少……”
祝契緩緩道來,凝萱雖會些針織繡工,卻對做生意的事一竅不通,但聽出他的意思,也只能感慨息嘆。
“那你還養了許多孩子,真是不易!”
祝契笑了笑。
“擠出些錢財就有了,他們還小,命運多舛罷了!”
再往裏,便傳出如蘇布織工坊和織繡坊一般的嗡嗡作響,正是歇息時間,女工出來,有幾個很快地圍上了祝契身邊。
“十三哥,你來了!”
於是瞧向凝萱,醋意滿懷。
“她是誰呀?”
祝契看着凝萱的眼神收回,湊近那女子耳邊,又是低聲兩句,女子掃興而去。
“三小姐是不是覺得,祝某是個登徒浪子!”
祝契將其請到裏屋,其實是個喝茶飲酒的清閒處,柳花風月,煮酒烹茶。
“祝公子若是個登徒浪子,也不會將其擺到明面上來,祝公子實誠而已。”
祝契將茶壺倒滿,左右輕擺,她這是尋不到地處來夸人。
“實不相瞞,上次醉春樓一見,還是祝某初次上那等風月之所,只是納悶遺憾,那之後,再未見過‘鳶仙’姑娘!”
他上次的確是被友人拉去,話說到最後,目光掃量在凝萱臉上,略有深意。凝萱斂起神色,生生被他盯得有些臉紅。
“祝公子,我——”
“三小姐錦衣玉食,卻不似平常大家閨秀,實則很需要人照顧!”
他湊近了些,問道。
“你覺得,我祝某如何!”
凝萱愣住,這言語簡直突如其來,將自己嚇了一跳。只又聽祝契道。
“祝某可是將三小姐的身子看了個遍,依例而言,是要……”
“祝公子!”
凝萱打斷他,他可依例,她卻不能。
“你既知凝萱在醉春樓呆過,那等地方,根本不存在清白之軀,再者,祝公子應該知道,凝萱與夫家和離之事,到底如何,凝萱都配不上祝公子!”
她咬脣,不想在此事上辜負任何人。
“何況,凝萱與祝公子一見之緣,並不相熟,凝萱也……也不喜歡祝公子!”
說罷,擡腳離去。
……
凝萱走後,祝契在那樓閣上待了許久,直至隨身侍奉的小廝前來,只見他一杯茶,半刻也沒到底。
“公子!”
祝契擡手,深緩了口氣,冷言道。
“將這裏的情況告訴爹爹!”
“是,公子!”
……
悅塞客棧。
靈兒生還的消息對失明的易寒來說,就像是無底深淵中的暖光,何況,她是家主的女兒,是“瓊瑜案”的又一人證。
得知易寒當年替父親在外辦事,才得以躲過那場血流成河的屠殺,靈兒深鬆了口氣,若非如此,她是再見不到易寒的。
“靈兒,跟我說說,這些年來發生的事。”
易寒好奇,他想知道的更多。他與傅靈分離時,對方只有不到十歲,傅府連坐,她居然能逃過一劫。
“靈兒也記得不太清楚!”
這些年來,她很多次夢到那個大火紛揚的夜晚,夢到記憶裏父親母親的臉,那事之後,她似乎將一切忘懷得很快,卻又偶然間清晰無比。
“靈兒的確被抓進了監牢,因而靈兒記得,悽烈慘叫和受刑痛哭,我害怕極了,可是沒輪到我,靈兒就昏迷了過去!”
她頓了頓,這似乎是她能記得唯一。
“再醒來時,靈兒已獲救,這些年來,爲了隱瞞靈兒身份,一直寄養鄉下,直至兩年前,才又回到家中!”
她撲進易寒懷中,淚流滿面。
“易寒哥,我實在沒想到,還能再見你!”
靈兒撫摸那把被他攜在身邊數年的素蕭,是當年在傅府時,她送給他的,做工並不好,他卻一直留着。
“救下你的人,是誰?”
“是父親的同僚,也是小時候靈兒的幹父親家!”
懷中的靈兒身體顫抖,哽咽道,她以爲自己早沒了半個親人,可是易寒……
易寒伸手圈在她腰間,輕輕拍她,異樣感覺涌過心頭,但也只是一瞬間,一瞬間的落空。
“易寒哥,我們以後再也不要分開了!”
“靈兒,你有沒有,對當年的事起疑,對傅家滅門真相!”
靈兒擡起眼眸,看向易寒冷靜的神色,這些年過去,他似乎又變回了那個剛從星寥門出來的易寒。
“易寒哥,我帶你,帶你回南霖好不好!”
她搖搖頭,知道易寒眼傷等不得。
“我帶你回南霖,我會救你,你會好起來的!”
她撫上他的雙眼,眼角的淤血流落,若她早些找到他,他便不會如此,受這些年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