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2.毒蛇
類別:
歷史軍事
作者:
垠軔字數:3313更新時間:24/06/27 19:52:21
柳世旌不由多看了兩眼,凝萱與這人,似乎相識。
“這位是——”
“是我衛府的護衛。”
凝萱趕忙道。若非易寒及時趕來,她與楊師傅早命喪黃泉。
“護衛。”
柳世旌若有所聞的重複道。旋即看向那刺客,悠悠道。
“說吧,你自何而來!”
凝萱與易寒對視一眼,心都懸在嗓子眼,這刺客卻輕呵一聲,倒下,吐血而亡。
柳世旌看都沒看一眼,似乎對這事習以爲常。
旋即往裏小走幾步,看向一臉驚恐的楊師傅。
“你呢!”
……
將那此刻挾制時,人已服毒身亡。柳世旌將楊師傅帶走審問,便直言又將凝萱支走。
“我記得,那人說,家主……”
凝萱與易寒往衛府方向去,一路猜測起楊師傅當時的話,怪不得他言辭閃爍閉口不談,他能苟活到如今,也一定同那家主有關。
凝萱看向易寒,後者沉默無言,似乎很不想講話,她這次想起,自己來縣衙的事並沒有同他講起。然又好在是他。
“你怎麼會跟來?”
凝萱問了句,易寒也沒回答。凝萱幾次借用阿陋,同時不願他出面,也是怕柳世旌察覺當年大理寺之事,畢竟楊師傅是存留證人,易寒也是,柳世旌若是知曉,搞不好對他怎樣。
“你以後還是少露面,我怕那個柳世旌——”
男子眼神閃爍,還未等凝萱說完,已快步走出幾米。凝萱深覺自己碰了一鼻子灰,不過這般說話,似乎也有些不知好歹。
“易寒。”
凝萱跺了下腳,跟上去。好吧,算是自己理虧,誰叫這人總是悶悶的。
……
回到衛府,已是三更天,今日暗殺之事,柳世旌明面是不願透露半點,也更叫人心急。易寒將她送到門口,天炎漸熱,靈澤枕着自個兒尾巴睡在花盆旁,圓茸的身體不湊近看還以爲是一團毛線。
“你回去吧,早些休息。”
易寒看向呼呼大睡的靈澤,凝萱與他一同巡去的目光收回,與他道別。她自然知道他心地是好的,可一路上,她是盡力也找不着他能接上話題。自己還委屈呢。
易寒點了點頭,回身消失在院巷的拐角中。
偏院沒有點燈,月影下落,撒在木石板上好像層潔白的銀霜,凝萱踏着月色回到屋內,一下子進入整片漆黑中,胸中憋悶着呆坐在木凳之上,自己似乎,有些矯情了……
整個人冷靜下來之後,才察覺哪裏不對,耳邊傳來陣“嘶嘶”地自遠而近的空落,彷彿從無底深淵彈落,一步一步爬動向前。
凝萱頭皮發麻,這種情狀與記憶中重疊,她還未說話,只覺已有油膩光滑攀繞上自己腿臂,她猝地起身,狠力猛甩起來,恨不得將整條胳膊鋸斷……
“救命,救命——”
可那股細長凌饒仍在不斷爬繞,凝萱腿腳也似被五花大綁般,移不開半步,她下意識驚呼出聲。
幾近是同一時刻,房門被猛地推開。
“凝萱。”
聽到聲略帶顫抖的呼喊,凝萱哭得更兇,卻是再發不出任何聲響。
“有……有蛇。”
易寒袖中取出半截的火折又暗暗放了回去,他抓住她冷汗直密的手。
“別動。”
下一刻,凝萱感覺到那些附結在皮膚上的光滑緩緩扯離,她忍不住想動,小腿卻忽得一疼,不由悶哼出聲。直至再感覺不到那東西,凝萱身子一軟,整個倒坐在地板上。
易寒起身,去了又回。其手中火苗閃動,他回身將桌前籠火點燃,整屋便便照得通亮。凝萱愣愣坐在地上,面如白紙,像是剛渡了場大劫,她擡起縮在膝蓋中的頭,看向易寒時,眼睫輕顫,淚帶晶瑩。
“沒事了。”
易寒沒再多說,走近將其打橫抱起,凝萱下意識環上他的脖子,眼見其要將她放上牀榻,凝萱咬了咬脣。
“能不能,能不能不在這兒?”
易寒動作止住,凝萱看向他,後者正愣愣看着她,等待她的回答。
“去,去偏房。”
回到衛府後,爲了他來往方便凝萱叫人在這偏院中收拾出一處房屋,可他仍是來去無蹤,住在悅塞客棧,這次算是派上用場了,若今晚仍睡在這兒,她是要徹夜難眠的。
凝萱離他半微寬的眼睛輕而易舉地聽到了他的嘆息,是嫌自己多事吧,可凝萱的手是半點捨不得動,如何都好,既抓住了這救命稻草就不能鬆開。她吊在他脖頸的手甚至緊了緊。
點起燭火,也是間方正素雅的臥房,先前養蠶和安放織布機的地兒,剛進來時,周身一寒。凝萱鬆開他,下意識扯住他的衣衫,卻見易寒已掀開她腿上衣料,凝萱臉色越來越差,方纔似乎的確被咬了一口。
腳踝上寸,是三四斑駁紅印,易寒方纔見時,已發覺那蛇類毒性驚人。凝萱對上他的眼,指尖攥緊的衣角就是不鬆,道了句。
“疼!”
她平日如何從容也畢竟是個女子,何況這蛇,是她自小就怕極的。
“躺好,別動。”
易寒將她戀戀不捨的手放回原處,凝萱咬牙看他,卻被其瞭然目光逼回。凝萱躺下,眼淚“滴答滴答”線一般掉下來。人脆弱的時候,總由不得別人兇的,眼神也不行……
將那塊衣衫布條“嗤啦”撕開,繞在她腿上數圈,又緊紮起,防止餘毒外涌。將凝萱給他隨身攜帶的汁液輕塗上層,凝萱動了動,感到傷口處一陣冰涼……
凝萱一張委屈巴巴的臉還抻着,見易寒看她,趕忙擡手狠狠擦了把。
“你走吧,別回來了。”
將她的褲腳蓋下,易寒起身,推門而出,幾聲口哨般的驚響後,靈澤便頂着張懵臉進了來。
“這蛇有毒,需些白礬。我去去就回。”
中規中矩的知會,見靈澤窩在自己腳邊,凝萱才叫住他。
“抽屜裏有。”
她記得先前沈堰成斤待兩的往她這兒拿藥,那東西也有些,平日也不常用的,便被她鎖進了木櫃中。
按她的指示將東西取回,燒刀過火,白礬滴之,汁液滲溢,滴在傷口處,凝萱疼得縮了縮身子。
“忍忍。”
易寒按住她,再看凝萱時,帶淚的臉頰被燒得紅撲撲的,他收回目光。
“睡吧。”
不想凝萱卻從袖中取出袋銀兩,遞到他手上。像孩子交換物品般真誠。
“你是不是覺得,我沒給你工錢。”
這樣想,他是不是能滿意些,想想大半年了,就算真是個護衛,也該得個工錢吧。先前是她沒有,這是蘇布新開張後,螢光取來的,她給沈堰送了些,去還醉春樓的賒賬,剩下的全在這兒了。
易寒笑了笑,凝重神情中多出幾分柔和,他推回來。給她帶上被子。
“你留着吧。”
……
凝重知道他的脾性,說不收,便是不會收的。
“那你……還走嗎?”
隔着紅燭添明,凝萱悻悻問道,他不收這錢,她便更覺得自己理虧。忽得又想起。
“你剛剛,是怎麼知道……”
他已經走了,可是分明及時出現。
“睡吧,我在這兒守着。”
易寒將燭盞移到木桌前,熄滅,只留一道籠影,昏黃透黯。凝萱見他已又坐回桌前,她佔了他的屋子,他定是沒處可去了。想來真是對不起他。
凝萱往裏靠了靠,給他留出些空閒。上次他守了一晚,這次……他又不是靈澤,窩個角落就能睡。
“你要不,湊合一晚。”
“不用,睡吧。”
凝萱咬咬脣,怕了兩下牀鋪的手收了回來。
其實天已將亮,凝萱腳踝傳來的酥麻和疼痛,加之昨夜毒蛇盤繞,她怎也沒閤眼,偶然看下易寒,也是隨手翻看她的書,似乎未有睡意。
“易寒,你與柳世旌相識?”
凝萱出聲,否則,他怎會叫她帶柳世旌去見楊師傅,楊師傅身份暴露,豈非很快就會牽扯到自己。
“柳族世代爲官,與傅府,有所牽疾。”
他並不確定,只是記得傅老曾提起,然柳氏衆多,不一定就是柳世旌一族,他不過是個護院,主家之事也不會多打聽。
這般看來,柳世旌似乎與他們一樣,想要探求真相,而非置人於死,可他極力如此,總要有個理由。
“因傅府世代以玉爲生,不論是你,還是楊師傅,都會些鑑玉技巧。”
易寒點頭。其實他不過會個一星半點,然見那楊師傅,功身如此,便該知曉其有多受器重。
“對了,那日,柳世旌邀我前去,碰見了個小姑娘……”
第二日。遲遲未能等到縣衙的消息。凝萱想起阿瑗的話,便出了衛府徑直去了蘇布,螢光挑染布料,她與尚敏等負責裁切織繡,總要聚在一起商量一番。
漿水,擔缸板,碾布石……阿瑗忙活了幾日,方大功告成,她排排手,看向凝萱。
“我們螢光,爲了春貢,幾天幾夜沒閤眼呢!”
凝萱伸手摸摸她的臉,逗她。
“是是是,你的,你的螢光——”
尚敏、季祺拱身大笑,阿瑗臉上五顏六色,她就不是個細心的。
“哼!就知道取笑我……”
……
“我看,這寬袖就用雙鳳針疊流雲織,兩層上色,既可觀又不失實用……”
“至於這沿緣,便再添上幾層……”
說來說去,幾人分工齊全,凝萱想了想,還是回去衛府,在蘇布難免又惹人議論,爲這些剛起家的姐妹招來災禍。
夏日至,烈日炎下,芬香撲鼻,凝萱回望院落,五顏十色的花卉珍草在清風中搖曳,她記得,先前有段時間光禿禿的。阿瑗澆完水,笑着炫耀。
“怎麼樣,養得好吧!這可是螢光的寶貝,她可看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