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1.暗殺
類別:
歷史軍事
作者:
垠軔字數:3306更新時間:24/06/27 19:52:21
說到此,柳世旌湊近些,近近盯着凝萱,捏了捏手中的茶杯道。
“我已將他的底線探個清楚,三小姐該知道,與朝廷作對的下場……”
凝萱掌心攥緊,面色煞白,正思索如何回答。只聽一道罵聲傳來,柳世旌轉身一躲,二人同時回眸,那被阿俱攔截不住的女子已將茶盞衝凝萱與柳世旌呼了來,只是一下沒中,“啪”地一聲碎裂在地……
“姓柳的,你就是這麼奉命辦事的!”
……
這女子一身鵝黃粉楓杏勒邊長裙,俏臉皺皺怒成一團,腦後步搖因其大步而上的動作來回搖擺,步梯旁止住,身後是滿臉無奈跟在其身後的阿立和阿俱。
“大人,這……”
阿立攤手,語塞地心虛,看向柳世旌,他們就像想攔也攔不住啊。
柳世旌使了個眼色,二人趕忙又褪去。
“姓柳的!”
女子一直掃視在柳世旌與凝萱之間的眼波最終頓在前者身上,柳世旌收回目光,就在其已想好如何辯解時,那女子已繞走到凝萱身旁。擡眼旁若無人道。
“姑娘與姓柳的,是何干係!這姓柳的,可不是好東西……”
咬牙切齒,言語之間,皆是針鋒相對地,對柳世旌的暗諷。然身後的柳世旌也只是微笑,聽聞她這麼說,甚至沒了反駁的慾望,而是臨席而坐,就自矮身喝起茶來。
“姑娘你誤會了,我與柳大人,只是在此飲茶聽戲,並無其他!”
凝萱看了眼事不關己的柳世旌,尷尬着褪回小步,上下打量着女子,她雖很想裝作副咄咄逼人的威嚇樣,卻是軟音翠語,像極了嬌嗔生事的大家小姐,又瞧其翡青耳墜,步搖生輝,身着衣物,皆非凡俗之物,想來與柳世旌一般,是京都南霖來的富貴人家。加之以柳世旌的身份,這女子說不定出自什麼達官高戚。
凝萱本想禮貌問一句,卻不想這女子輕哼一聲,擡頭掃視這酒罐頂,寂靜無人,又藐向柳世旌,若有所思道。
“飲茶聊天,也需要避人見客,找這麼個偏僻處嗎!”
說罷,不禁對凝萱好言緩道。
“姑娘你年紀不大,也不爲自己的名聲清白着想,孤男寡女,共處一室,還……”
是以詞窮,轉言好語相商道。
“我倒是有個好辦法,姑娘和柳大人若是不介意,那便添我一個,想來,姑娘你不會拒絕吧!”
女子愣愣瞧向凝萱,隨帶上了柳世旌,卻絲毫沒給其拒絕的機會。
凝萱看了柳世旌一眼,點頭道。
“當然不會,姑娘請!”
她知柳世旌的默許,且其似乎對這女子,也有幾分懼怕和寵溺。
“我就說嘛,光明正大,自然不足爲懼!你們繼續,我瞧這戲文不錯……”
女子反身坐回到柳世旌身旁,竟自觀戲,揚手道。
“阿立阿俱,上茶……”
旋即這二人倒是真真出現,畢恭畢敬奉茶,要知道,他二人皆是柳世旌的貼身侍衛。
於是場面一下子變得尷尬起來,凝萱離二人最遠,雖說着女子沒再說什麼,凝萱卻是半句話也說不出,她能感覺到,這女子撲鼻而來的醋意。
“三小姐,柳某話已至此,若有閒暇,還請三小姐上縣衙一趟,你那師傅嘴巴可是嚴實的很……”
見柳世旌旁若無人,凝萱也接道。
“柳大人何以對當年的……事,關心至極!”
柳世旌笑了笑。
“三小姐有所不知,家父本爲這懸案主事人之一,你那師傅可是當年按例斬首的傅府家丁,記錄在冊,若此事被旁人覺察,家父名聲盡毀……”
話中之意,爲了保全名聲,可他分明可以直接下手,可仍是……
凝萱又想說什麼,柳世旌已起身,禮言道。
“事已至此,柳某公事在身,還要趕回縣衙!”
聽出他話的意思,凝萱拜別,先行而去。旁人在側,柳世旌收斂許多。
凝萱離開,女子一雙厲眼又愣愣瞪向柳世旌。
“你怎麼會來這兒!”
女子歪過頭去,就是不說話。
入夜。小雅帶着來到衛府的人,是螢光與錢瑗。
兩人是爲春貢朝服之事而來。他們雖自江南而來,然身在垠城,便有與其他布商一奪高低的機會,螢光擅技挑染,她這幾日將布料備成,卻遲遲沒有下針。
“你知道,尚敏對‘關錦’也並不熟練!”
螢光道。她其實並在不在意春貢,正如孫大娘一般,追名逐利企欲忘卻本心,她如今只想安頓好蘇布,可她又明白,凝萱很在乎,不論是因何在乎。何況,“關錦”本來是她與蘇禹喚之物。
“所以凝萱,你什麼時候能回來!”
逛得樂此不疲的錢瑗跳到她跟前道。這幾日她與小雅在垠城吃喝玩樂,沒想到還有衛府這樣有趣的地方……
“還有,你與衛府,畢竟是血脈至親……”
凝萱被螢光攥緊的手心縮回,眼底發涼。
翌日。傍晚,即將入夜。縣衙獄牢,燈火昏明,炬影晃閃,巡視來回的縣尉踱步走動,在石牆上映下巨大黑影,牢犯哀嚎冤音隨着伸出的雙手一般將這地方勾勒得更如地域。
其中遠僻,上鎖的一方角落,漆黑無音,隱約傳來蒼老密集的唸經叨聲。
凝萱來到縣衙時是下午,然見到柳世旌,又被人帶到此地,已是繁星漫天,只因其所言,這人過於重要,要幾番察檢……
從昏澀小道而入,帶凝萱過來的縣尉矮身將鐵匙插進鎖眼,那方正木箱便被打開,露出張蒼老孱弱的血臉,腕帶鐐銬,血肉模糊,癱躺在地,凝萱周身一冷,任誰見到這等酷刑,都忍不住心顫畏恐……
“師傅——”
她輕輕叫了聲,正欲跨過鐵欄饒進老者身旁,那縣尉便已正面迎了來,當着凝萱的面又將鐵欄鎖上,恭敬道。
“三小姐,柳大人吩咐,還請見諒!”
見柳世旌方纔謹慎之狀,想來他是極爲看中這人,凝萱點了點頭,她明白。
待縣尉走後,凝萱將取來的飯食隔着鐵欄放進其中,聽聞他幾日滴水未進,然自己,總歸是希望她活着……
“師傅,你吃點吧!”
楊老默默展開眼眸,他是個瞎子,並看不見。合起的雙手稍稍一動。
“你到底是誰!這是什麼地方!”
用刑之人只管逼問,這些顯然易見的東西,並沒人告訴他。未聽到凝萱回答,他也沒勉強,只道。
“你回去吧!救命之恩,在下來世當報。”
不論凝萱安的是何居心,對他這種終日提心吊膽半輩子的人來說,能過幾天安穩日子,已是幸然。
“凝萱並無惡意,只是希望師父能說出真相,還自己清白。柳大人是個清官,必定能保師傅性命的……”
凝萱眼神一閃,真誠道。柳世旌閃爍其詞,那日茶談,她並未將他的用意打探清楚,奈何楊師傅這重要人證又落入縣衙手中,她必得先保住他的性命,加之柳世旌要求,他似乎,也很想知道他生還的真相。
凝萱說罷,楊師傅便又屏息凝神,合起眼眸默默念起經來。
“師傅——”
任凝萱再如何喊喚,他也再不爲所動,正如柳世旌說的,油鹽不進。
“你回去吧,不必多問!”
楊師傅揮手,不耐煩道。當時他來此地之前,就已有所察覺,有人在調查當年之事,然他九死一生,得凝萱相救,可如今,如今還是饒不過的。
“師——”
凝萱挨近那鐵欄,幾近要湊近老者的手滯在半空,此時,頭頂炬火一滅,整個獄牢陷入一片黑暗,關押牢犯之音赫然陷入沉寂,旋即又像感剛入鍋蹦起的水浪般驚呼起來。
凝萱矮着的身子動也沒動,隨着一聲不知哪裏傳來的慘呼,驚擾衆人,有人手間摸到一隻截斷的人手。
凝萱屏住呼吸,緩平下來的黑寂中,她感覺到那道腳步的臨近,居高臨下,正對自己而來。
正當那刀刃觸到鐵欄的瞬間,凝萱伸手攔住了他。
“你要幹什麼!”
也正是這一刻,凝萱才明白,這人的目標不是自己。他是來殺楊師傅的。
那人抽出的劍柄又縮回來,正慢慢移向凝萱。
“你是誰,是什麼人!你是來殺我的!”
楊師傅當然感覺到了氛圍不對,他以爲,自己會死在酷刑之下,沒想到多年過去,這舊事還能掀起風雲萬里。
“楊師傅,家主要我代爲問好,只是苟且多年,終得一報!”
“你,你是……”
楊師傅恍然大悟,老淚縱橫。
“他,他還是不肯放過我!”
“只有死人,才不會吐露任何祕密。”
刀光如煞,頃刻間向凝萱頭頂劈來,就在同一瞬間,匕刀箭般飛刺而入,那人手一軟,刀柄落地,人影飛躍,兩道黑影廝打起來,凝萱重緩了口氣,起身間,人聲自遠而至,恍惚間炬火通亮,將漆黑一片的牢獄點亮,縣尉死暈在牢房外,他們是自此而至……
刀劍相拼,此刻也落下帷幕,長劍離那刺殺之人僅半寸之距,一雙凌厲眸子看向凝萱,也整被走進的柳世旌捕捉。
柳世旌不由多看了兩眼,凝萱與這人,似乎相識。
“這位是——”
“是我衛府的護衛。”
凝萱趕忙道。若非易寒及時趕來,她與楊師傅早命喪黃泉。
“護衛。”
柳世旌若有所聞的重複道。旋即看向那刺客,悠悠道。
“說吧,你自何而來!”
凝萱與易寒對視一眼,心都懸在嗓子眼,這刺客卻輕呵一聲,倒下,吐血而亡。
柳世旌看都沒看一眼,似乎對這事習以爲常。
旋即往裏小走幾步,看向一臉驚恐的楊師傅。
“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