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山遇
類別:
歷史軍事
作者:
垠軔字數:3477更新時間:24/06/27 19:52:21
“易寒。束手就擒吧!”
爲首那人一到狠劈而來,他逃叛多年,星寥門仍窮追不捨,難道還不思悔改嗎!
刀劍相擊,易寒肩臂用力往往最乘下風,幾近是瞬間被逼退十幾步,背靠牢樹和力而起,掙脫其挾制。
“好功夫!”
對方閃身一彎,其也是全身黑衣包裹,此時站定,才瞧出是個三十多歲的中年漢子。
“你——是易寒?”
有些訝惑語氣,逃亡十年之久,卻是個二十出頭的小夥子。若非招式泄露,加之其出招時那股周身散灑的少年老成的冷殺之氣,當真不像星寥門培養的殺手。
……
一瞬間,雙方都停戈止息,中年大漢身後圍靠的黑衣殺手像一躍而下的麻雀般站定,這人打量易寒,忽揚聲高呵的嗓音中呈現幾分輕蔑。
“這樣好的功夫,叛出星寥門,不知好歹!”
話落,又轉言道。
“門規在上,你倒是真膽大妄爲!”
漢子上下掃視他,有些可惜,星寥門如今也是首屈一指的江湖門派,雖無法與瑞堯宗天蓮域等比肩,然就其威名,也無人敢惹,有酒有肉又錢財,卻不知……
易寒擡起眼皮終於看過來,波瀾不驚的瞳孔中本該是這個年紀擁有的恣意灑脫,然那黝黑目光中閃出的分明是種類似失望的陰寒。
他脣角翕動,正欲開口,只聽身後襲來陣類似雁鳴的撲騰展翅,易寒手中未來得及入鞘的長劍隨其輕聲一閃,恰好不好地迎上那刀刃,刀劍相觸剎那發出將周圍飄零樹葉揚灑而起的巨大虹光,相對二人一同退被撩開退避開來。
對方並未瞧向易寒,反倒是躍過他,看向其身後方纔的中年大漢,語聲不滿。
“鐵剛,強人功勞這種事你也做的出來!”
說話這人身材頹長,頭戴皮氈,面目幾近被胡鬢包裹,卻是被劃過的長疤十分怖人。
“刀疤!你哪只眼睛看見的!可別血口噴人!”
“被我逮了個正着,你還狡辯!”
刀疤勃然大怒,易寒是星寥門這些年來的頭號標靶之一,誰能取他性命便能一躍成爲門主座上客,這事一直無果,他才想來會會易寒,一路追擊到此。
“你找他是爲追殺,我見他是爲敘舊,大家互不相干,你我同出星寥門,不該這麼小氣吧!”
鐵剛揚眉,偌肥胸膛也跟着起伏。
“那……你最好站着別動!”
視線掃過站着衆人,這話說到一半,其攥緊的刀柄已揮了出去,易寒腰身一閃接着騰空而躍翻到其背後,刀疤此刻下一招已使出來,直衝易寒眉心……
“老大!”
站立一旁果然沒再動手的鐵剛細察這兩人招式變幻,其後已有人小心湊了上來在其耳邊道。
“老大,咱們任務在身,還是不要踏這趟渾水了!”
想來他們只是路過,沒想到鐵剛居然興致勃勃看起戲來。
“這小子果然名不虛傳,居然能和刀疤幹上,若非方纔與我對打消耗體力,刀疤可就懸了!”
要知道,刀疤幾近是星寥門年輕一代中最爲出彩也最被看中的,能令其出山的,少有人在。鐵剛嘆了口氣,根本捨不得走,他如今與刀疤出自同門,想上前摻和也是爲難。
此時,從不分上下已是高低有別,若非說是個如何,只能道易寒一路奔波實在沒料到星寥門會派出如此殺手,“懸針匕”夾在其掌心……
“有本事再來!”
就在刀疤叫囂高揚以爲勢在必得今日必取易寒首級時,其耳邊“咻——”地利尖劃過青葉的摩擦,就在其還未反應過來時,那東西已循其外衫險些掐進其身體之中!
“這是——”
不僅是刀疤詫在原地,就連鐵剛等人無意不是如此,這等速度力勁,恐怖如斯,難以想象。
“別來無恙!”
這人一身黑白寬袍長劍揹負,雲紋抹額十分顯眼,緩緩走到易寒身旁,微微笑道。
“佟煜。”
易寒靜默神色微變,吐出二字。說起來二人並未真正打過照面,卻是是識得對方。
“你……是瑞堯宗……”
見其所着宗服,刀疤居得脫口而出,長劍已攔在他與易寒之間,佟煜厲目刺過來。
“我難道沒有說過,這人我保下了!”
心頭一震,莫非是佟煜……星寥門再如何威風,與瑞堯宗這樣的名門正派也要禮讓三分。
“小子,你最好永遠都有人護着,縮頭烏龜這種事,可不是大男人該做的!”
易寒掌心握緊,正要隨刀疤輕功而去,卻被佟煜身前長劍攔住。
身後傳來“啪啪”地幾聲響亮拍掌,鐵剛上前,哈哈大笑道。
“見刀疤出嗅,也是少見,星寥門不知多少人只等見這笑話呢!”
以刀疤身手功法難免囂張跋扈,目中無人,可在佟煜跟前,絲毫沒有施展的機會。
“喂!你小子也算厲害,居然還和瑞堯宗的人稱兄道弟!”
目光在易寒和佟煜間來回巡掃,瑞堯宗向來不問俗世,幾月前掌門交接鬧出那等動靜,後又宣佈重參武林論劍,幾近在慢慢恢復元氣……
“小子,有瑞堯宗這靠山,門主也不敢將你如何!”
說着,心頭不禁爲這易寒感到欣喜,他也是惜才,這等好苗子殺了惋嘆。易寒與佟煜對視的目光收回,叫住正欲帶人離去的鐵剛。
“已受門規懲處,不虧不欠。”
下意識的舉動,鐵剛回身,在其亦不識爲何他會說出這話同時,易寒已解開衣衫露出赤裸胸膛前血紅的印痕及其周遍佈錯綜鞭痕,他受過一百零八道火鞭……按理說,入星寥門者終身不出,除非……看這傷,的確有些年頭,在可他如今卻仍在標靶之列!
佟煜愣住,星寥門火鞭酷刑他也只是偶間聽聞,鐵木鞭濾熊火燒打皮膚,且施刑之人會選在胸膛心口,深受折磨。他既然生還至今……
鐵剛與身後所帶之人皆譁然於驚,那嚴威門規,他們第一次親眼所見!
易寒沉默着整好衣衫,許久,只聽鐵剛顫聲着點頭。
“我明白你的意思,多謝。”
易寒點頭,相視離去。
凝萱是伴隨着激烈怒罵聲醒來的,一間胭脂香味撲鼻的廂房,淡粉帳幔撩人無不凹顯出女子的閨繡花樣。頭腦昏沉發燙,脖頸微疼。
“終於醒了,終於醒了!”
睜開迷濛雙眸,面對的是張白粉鋪面似鬼般的婦人臉,眉頭猛得蹙緊,來不及多說,凝萱只記得自己出了蘇布,一路往沈計去,結果眼前一黑便暈了過去。
“這下好了,搖錢樹到手了!”
頭戴拈花紅豔牡丹,身着與其年紀不緋殷色紅袍的婦人笑得歡暢,擺弄手中蒲扇,趕忙將守在門口的丫鬟招致進來,連聲吩咐。
“趕快的,趕快給姑娘梳妝,別耽誤了今晚接客……”
接客!凝萱心口一疼,幾名濃妝豔抹丫鬟已湊到她身旁開始擺弄。
“這是什麼地方!我……我要回家!”
只一出聲,喉嚨便如冒火般乾澀,心下已有些苗頭,鼻腔中涌動脂粉氣有些嗆人,凝萱挺直身子,卻全身麻木打不起半分精神。她掙開纖細如蔥白的手,對旁人的觸碰總歸牴觸。
“別動我,我要回家!”
“回家!”
未等得來人回話,凝萱頭皮一緊,已被婦人那雙白粉披層的手提起,她咬牙驚呼,扒緊牀沿的手撲了個空,整個人連拖帶拽像被扔垃圾般推倒在地。
“大小姐,你睜開眼好好看看,這是什麼地方,有幾個人敢說‘回家’!”
尖利刺耳,有些神志不清的凝萱險些一頭栽下,然她告訴自己,不能,若是真任人擺佈,情況只會更糟。
“我再問你一句,到底接不接客!”
婦人拇指食指捏起凝萱耳朵,衝其大吼,如今傍晚昏降,正是賺錢迎客的時機,這少一晚便不知要少進多說銀兩,苦苦等了一日她才醒來,這會兒可不能掉鏈子。
“你想要錢是不是!”
咬緊下脣,凝萱摟住膝蓋眼淚溢眼眶,剛緩和好轉的腦殼又嗡嗡作響。這聲音這臉都有些眼熟,可卻如何也想不起來。
“讓我回家,我給你錢……”
顫巍道。在她沒有倒下錢,絕不允許自己妥協,她能出去的,她幾次死裏逃生總有希望的。
“跟我談條件!”夫人訕笑聲,對着門外大喝招手。
“來人,給我上家法!”
隨即門被推開,幾名身着利落雙襟身形粗大的漢子進來,一人一旁將伏在地板上的凝萱提起,一陣天旋地轉之後,凝萱感覺到自己下頜傳來神經崩裂是聲響。
“錢!你知不知道我爲你花了多少錢!在這裏,人人都只有聽話的份兒!”
婦人後退幾步,幾名大漢齊力將一半米高的木桶擡進,黑如泥垢墨石水散出陣陣惡臭。
“按下去!”
婦人掩起口鼻怒喝令下,凝萱躬彎身子忽直起又被強力壓低,小臉已被浸入垢池中,霎間口鼻耳膜被刺透,彷彿肌膚每個空隙都被污水攻略,下意識恐懼襲來,抻在桶外掙扎手腳被制住,輕飄水面“咕嘟咕嘟”冒出猙脫的水泡……
半傾後,青紫蒼白小臉被擡起,凌亂碎發浸沾在額際,瑩珠順着面頰涌落,分不清是水是淚……
“我再問最後一遍!你到底接不接客!”
婦人怒不可遏響徹耳際,凝萱脣角扯起抹慘白的笑,新鮮空氣使人沉醉,方纔那刻她卻無比清醒,時隔多日,她終於再次感覺到佟煜將死時的絕望麻木,不如就此了結!一念是家,可她的家,又在哪兒呢!
“你殺了我吧!”
凝萱淺眸睜開,人一旦生出死心,便什麼也不怕。
“硬骨頭!”
婦人輕易揚手,濃妝覆蓋神色下歡愉一片似乎對這等遊戲司空見慣。凝萱愣神間,又是一陣凌遲般的折痛掙扎……
就這樣不知來回幾次,連這緊盯凝萱的婦人也感到不耐煩,她若不依,還能有其他法子?正在此時,伴隨着一道嬌柔女音,房門被人從外推開。
“媽媽——”
“不好好伺候客人,來這兒做什麼!”
婦人看了她一眼,沒好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