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螢光
類別:
歷史軍事
作者:
垠軔字數:3298更新時間:24/06/27 19:52:21
“除非,有螢光姑娘在……”
……
果真,這名字自孫大娘口中一出,蘇禹喚那平日微微敦和溫淡的神態立刻染上層陰霾,而後,是種難以自抑的怒氣以及。
“你可知自己在說什麼!”
“老僕不敢。”
孫大娘躬身道,蘇禹喚也是她瞧着長大的,其脾性她自然知道,然這事,又或許是天意弄人呢。半傾,沒人說話,只待空氣中這滾滾低壓緩和些,蘇禹喚又語氣平儒着問。
“那東西……你能探知多少,又教習得如何!”
孫大娘心中猶如爬上條百足蜈蚣,用無數雙細密爪子撓抓這數十年的回憶種種,意料之中,往日隱遮鋒芒,被給予厚望的人沒丟掉那份野心,只是對其來說,不知是好是壞。
惡狼飲血,飢虎撲事,年少不可得之物終是牽絆人心,若非永遠不能得到,那便從來不要開始……
“殘缺不全,老僕也別無他法,只能盡自己所能,縫補貼粘,狗尾續貂……”
仍是原本話語,孫大娘如實道,許多東西,若非親眼所見,即便她這般閱歷技巧,也只有無奈……
“公子,這幾日後院女工對凝萱失蹤的事十分關懷……”
“這事我自有決斷。”
聽她提起,蘇禹喚也猜中幾分她的意思,肅言警示說。
“許多事,你我心中有數就好,真真假假,只叫它爛死在肚子裏,什麼話該說,什麼話不該說,孫大娘應該明白……”
蘇禹喚轉身,眼中略帶不可置疑的殺氣。
“孫大娘是從織工局出來的,這種事,自有教訓,你應該領略得當……”
“老……老僕明白。”
波瀾不驚的臉扭曲起來,連帶其醜陋如麻的黑斑,這許多年過去,每每雨夜換季,都要疼痛難耐,無法入眠。
蘇禹喚並沒打算這麼嚇她,孫大娘的過往,她也是偶見聽聞,沒想到她居然神情恍惚。說罷,又吩咐道。
“你先回去料理衆人,按這布料之法向其靠攏,至於其他,我來安排!”
……
孫大娘離開後,蘇禹喚倒上杯酒,飲下半盞,腦子昏沉,推門而出。這方院落幾近是蘇布最爲偏僻的一所,與他小時一模一樣,夏日更近,草長鶯飛,花紅柳綠,這土地本來荒蕪貧瘠,各色各異清香皆是小心移接過來,有的甚至是千里江南而來,只因她喜歡……
闖入他黯淡無光天地轉身離去,爲他帶來無盡快樂和痛苦的女子。
“我上染布料的方法,是用花草清色……”
“等我以後,爲你栽培……”
日光強烈刺眼,刀劍般戳進他瞳底,花草沐浴氾濫出五光十色,難以想象這般衣料該是多麼華美,可這些,不知從何時起,又如夢魘般整日纏繞心頭!
不知何時,阿貴已帶着阿陋進了來。
“公……公子!”
見其身體趔趄不穩,阿貴擔憂着開口,卻是被前者很快察覺,幾近是一瞬地,擺正腳步,不露痕跡地斂好情緒,等他接下來的話。
“官府的事都處理好了。”
阿貴看了眼蘇禹喚,這顯然是衛府的栽贓嫁禍,蘇布向來誠信經營,可自上次那衛家小姐來鬧事之後,麻煩也接二連三不斷,後來才知,衛家這幾日大張旗鼓成婚的姑爺來歷不小,怕是這等勢力,才請得動官府。
蘇禹喚“嗯”了聲,掃過層層花卉各類,幾近遍地連天,養培不易,卻收回目光,對阿貴冷冷道。
“找人,全部剷除。”
沒有一絲情緒起伏,然阿貴卻明白其中辛苦,聽到時斜瞥眼,也是點了點頭。
……
阿貴退下,阿陋被蘇禹喚叫進了屋,有意無意盯着她瞧了幾眼。
“傷養好了?”
阿陋雙手相合,頷首微點,示意自己已好。
蘇禹喚藐向她,想來是有幾分忠心在,當年從奴隸市場買回時,她還是個被關在鐵籠飼吃豬食的獸女,相貌玲瓏,身體如狐狸般靈活好動,會念的字也取值可數。
“說話。”
蘇禹喚忽呵了聲,她比劃起來潦草至極,他也無暇探看。阿陋微頓,真正開口時卻好像過了千百年滄桑,她已忘記雙脣翕動的感覺。
“他們兄妹,沒有透漏小姐身份。”
阿陋道,真正話語出口,才發現並不難,她與人羣共度多年,神態動作甚至連經久不習的語言,也已熟練無比,幾乎沒有差別。
說完這些,她便閉了嘴,蘇禹喚目光微移,緊盯着她,在知曉她別無匯告之後,淡淡開口。
“還有呢?”
阿陋搖頭,示意別無其他。
“三日,你才回來。”
蘇禹喚道出事實,他從前對她信任至極,只是人心這東西,來的快去的也快,這幾次行動接連失利,叫他不得不懷疑,她生出二心。
“受傷,中途失了意識。”
和畢硼交手的事蘇禹喚是知曉的,她傷得嚴重也是實情,這話大體也不是撒謊。
“最好如此。”
蘇禹喚來不及計較糾結,只因如今,還有更重要的事,要用得上她。
……
小雅和錢瑗每日碰頭,可凝萱的消息仍是沒有着落。她整日在賬房忙碌,使不出半點心力,這日,卻是被叫了去,見到來人是引霜的丫鬟軼兒,強忍幾天的淚立馬圓滾滾掉了下來。
“都怪我,怪我沒照顧好小姐!”
小雅日日自責千次萬次,她甚至去過官府,可自己沒有訴狀加之不是衛府派來,一提到凝萱,對方臉色變得厲害,更是言辭拒絕。
“你跟我走一趟吧!”
軼兒神色慌忙,引霜本打算親自前來,可她胎氣不穩,只能派人前來。
小雅叫軼兒先帶些話回去,自己下工後告假,這幾日看管愈加嚴,加之凝萱常告誡她要守規矩,久而久之,也就習慣。
說是跟凝萱失蹤有關,孫大娘也沒說不應允,小雅知道黎家有些勢力,引霜對凝萱雖不親近,但至少不像允荷與衛夫人般恨之入骨,總會幫襯些。
“原來是這樣。”
蘇禹喚“哦”了聲,立馬伸手叫來了阿陋,好心道。
“你和小雅姑娘一起吧,該出力時可不要藏捏,算作我蘇布一番心意!”
小雅想拒絕,卻是沒法開口,她看了眼乖巧立在一側隨時等候出發的阿陋,只好點頭同意,凝萱之前也常提起,她應該也不是壞茬。
兩人相攜出門,阿陋不會說話,只愣着跟在小雅身後。
“這是什麼呀?”
小雅雖不如阿瑗話多到數不勝數,卻也不是個安靜的,瞧見其膝蓋上綁帶紮起的刀柄,是以開口搭腔。
阿陋雙手抻起,幾支手指流利擺動,栩栩如生,小雅也很快明白,是刀,她從前在廚房幫忙,還有就是見過易寒寥寥數次,初這些人外,還真是少有人隨身帶這些東西。
“我能看看嗎!”
小雅伸手,阿陋閃身避開,幾乎是下意識的反應,已經躲到離她幾丈遠外,有些尷尬,二人對上視線,少頃,仍是面具下那雙先移開。阿陋抽出,雙手奉上。小雅本已覺得惹到她,想開口道歉,阿陋這臺階,她只能順着下場,伸手接住。
再擡眼時,阿陋已快步走出十幾米外。
奇怪!小雅暗自嘟囔了句,真是夠拽的。握緊那刀,低下頭,一下子呆怔在原地。
……
三日後,邢氏酒館。
邢蘊既答應叔叔要見見那公子,總也不能食言,即便不滿,也算有個交代。
“喲,我家蘊兒回來了!”
見邢蘊按時歸來,叔叔堆笑相迎,他對這侄女視同親生,哪裏都好,就是丫頭倔強的很。
“嗯。”
邢蘊不滿地瞥了眼坐下,他們叔侄倆皆坦誠無比,不少人常道像是真父女,確實,邢蘊性格灑脫不羈,坦蕩自如,也不失女兒家的細心,除了這焦躁脾性,甚得歡喜。
“蘊姐。”
與她一同過來的凝萱趕忙拽拽她,萬萬不要是方回來就發作。
此時她的背脊仍隱隱作痛,一是擔心邢蘊,也是想出來走走,本想給錢瑗小丫報個平安,可方纔路過蘇布,顧客來去,人流如織,想想還是晚上尋個時辰令靈澤去一趟。
……
不出一會兒,那人便來了。說是叔叔同行好友的遠房親戚家未娶妻的兒子。
一身白衣似雪,面容不好不壞,憨實乾瘦模樣。禮貌客氣着給邢蘊倒茶,後者一臉冷漠,直接道。
“公子不必彎繞,大家都知根知底,公不如我直接問公子一句,想找個怎樣的姑娘!”
她扯出一抹笑,如今她的目的,不是尋個如意郎君,能搪塞便拖躲,別無他法,也要給自己尋個退路。
這也是她支開叔叔,男女單獨相見的緣由,若是這算盤被旁人知曉,叔叔非氣急敗壞不可。
“還有就是,公子家可以‘休妻’的先例嗎!”
這公子一聽,以爲邢蘊有意,這事眉目的,本來羞赧不言,此時,也不藏着掖着。
“姑娘果真快人快語,容我慢慢道來,家中和睦,自然不會有‘休妻’一說。”
說着,看向邢蘊,也是有幾分姿色。
“再說,姑娘即便有錯在先,身爲男子,當然要寬厚大度,胸懷若谷,不能斤斤計較!另外,家母希望將來兒媳能恪盡孝道,每日早中晚循矩奉茶請安,伺候公婆,還有,俗話說,‘不孝有三,無後爲大’,在下家中人丁少興,家母也盼着,能早早娶妻,開枝散葉,最好能多添男子延續香火……”
邢蘊臉色越來越差,卻也沒打斷,只是後來的請求,她只當開玩笑,待他說完,邢蘊已浮上若有若無的笑意。
“公子,我覺得你大可不必費心思娶妻生子,倒是有更爲簡略省財的辦法!”
“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