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遇風雲變化龍 第三百八十七章 範立仁

類別:武俠仙俠 作者:放羊江南字數:3206更新時間:24/06/27 19:50:26
    虞知簡單地說了剛纔發生的事情。

    其實不必說,蘇沐慈也能夠猜到。

    藥渣、藥房、福伯......今日人贓並獲足以證明一切。

    蘇沐慈看向虞知,猶豫了一下,還是問道:“這件事和範立仁有關嗎?”

    蘇沐慈不知該以何種心情來面對接下來的答案。

    擔憂?不盡然,她的心情很複雜,複雜也是一種平靜。或許接下來的答案是什麼並不重要。

    未等虞知開口,蘇沐慈開口說道:“我想與他和離。”

    虞知沒有想到蘇沐慈會這麼說,可和離與否也不應該和虞知說,這是夫妻間的事。

    虞知沒問緣由,他想起了那一夜蘇榮盛父子的對話,賣女求官交易之下的婚事只是委屈了蘇沐慈一人。

    夫君又是個病秧子,嫁入範家僅是好聽個名聲罷了。

    蘇沐慈繼續說道:“和離,或者讓他休了我。我不在乎什麼樣的名聲。”

    虞知想了想,點點頭說道:“好。”

    既然蘇沐慈在虞知面前開口,虞知也明白這是蘇沐慈在向他尋求幫助。

    ......

    蘇城軍包圍了範府,這是頭一次發生的事。

    所有百姓都對範府中的事情猜測。

    而在府中,福伯被虞知斷去了經脈,眼中的死寂任誰看了都會覺得恐怖。

    藥房底下是一處冰窖,放着許多冰塊,無比冰冷。而在冰窖的角落中,堆放着一具具凝結成霜的屍體。

    不多不少,總共八具屍體,也正是失蹤的八個孩子。

    祖安邦讓人將這些屍體都擡了上來,陽光底下,那些屍體忽然睜開了眼睛,眼耳口鼻七竅皆是流出鮮血。

    那一雙雙眼睛彷彿在說——替我報仇!

    駭人的一幕就是久經沙場的蘇城軍將士也頭皮發麻。

    祖安邦平復心中慌亂,沉聲問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兒?”

    多年的老衙役見過這些,解釋道:“或許這些屍體被挖心之後就扔進了冰窖之中,身體裏的鮮血也被凍結在體內,現在陽光一照,將這些鮮血融化了,這些血水就流了出來。”

    祖安邦冷哼一聲,說道:“真是人面獸心的畜生。這麼小的孩子也下得去手?”

    祖安邦隨即看向範立信,只是看了一眼,便是離開了。

    範立信的臉色很是難看,範府之中出了這樣的事無疑會讓整個蘇城郡的百姓都斥責範府。

    忽然,範立信奪過蘇城軍將士手中的刀,一刀朝着福伯的後背捅去。

    瞬息之間,白刀子進,紅刀子出。

    福伯還來不及吭聲就已經倒在地上,鮮血緩緩從福伯的腹部背部流出,染紅了一地。

    祖安邦神情冰冷,看着範立信,一字一句地說道:“範公子,你這是何意?”

    範立信冷眼俯視到底的福伯,心中長長地舒了一口氣。只要福伯一死,將所有的罪名都推到福伯身上,對於範家的影響就會降到最低。

    這是目前最好的結果。

    範立信義憤填膺地說道:“範家出了這樣的畜生,我一時沒忍住清理門戶,還望祖大人見諒。”

    祖安邦盛怒,範立信敢在他眼皮子底下殺人,這就是對他的挑釁和蔑視。

    “兇犯已經抓到,等着本官審理。一審之後或許還有其他共犯,你這一殺,將所有的線索都給斬斷,難免有殺人滅口之嫌啊。”

    範立信絲毫不懼,說道:“福伯已經承認一切都是他所爲,何來共犯?”

    “是嗎?”祖安邦倒是有些佩服範立信的果決狠辣,說動手就動手了。“你這些話留着跟虞大人解釋去吧。本官好商量,虞大人可沒有那麼好脾氣。”

    祖安邦冷哼一聲,拂袖而去。

    他平日裏笑臉相迎,可一旦威脅到他的官位,便是要露出獠牙來。

    範立信神色冷峻,低聲道:“虞知,哼,我看他能拿我怎麼樣?”

    隨即,範立信匆匆朝着客房方向走去。今日入府的少年是眼下最好的救命稻草。

    ......

    “範立信把人給殺了?”虞知微微詫異,笑道:“他能執掌整個蘇城範家也不是沒有道理的。光是這份果決就有很多人做不到。”

    祖安邦心中也明白,他說道:“範立信在蘇城的學子中頗有威望,在江南城範氏中有嶄露頭角,也是位人才。”

    “範立信,人呢?”虞知問道。

    祖安邦回答道:“還在府中。”

    “那你愣着做什麼?”

    “虞大人是要?”

    “將人給抓起來啊。當着你的面殺人,你能忍?”

    “可範氏....”

    “範氏算個屁,範氏就能隨便殺人?殺的還是未審理的兇犯,這叫什麼殺人滅口,妨礙司法公正。我沒將他先斬後奏就已經很給面子了。”

    虞知雙手抱胸,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

    範立信的心思誰都能看出,重要的是福伯死了。而死人是不能開口的。

    有了虞知的話,祖安邦的腰板也瞬間直了起來。

    現在這蘇城郡聽誰的?

    自然是手握尚方寶劍的督查御史。

    人家這平息匪患,偵破大案,屢建奇功,回京都之後定是平步青雲。現在巴結好,今後人家也罩着點你。

    虞知則是朝着範立仁的房間走去。

    剛走到房門外,虞知便是聞到了一股極爲濃郁的藥味。

    這股藥味就是北涼城裏餘竹月的小院也比不上。

    “這到底是用了多少味藥,房子上也都染上了這股藥味。”

    推門而入,蒸騰的霧氣繚繞,像是清晨山間的霧氣很淡,遮掩住部分視線。

    緊接着咳嗽聲傳來,連續的咳嗽聲持續了很久,像是永遠也停不下來。

    寬敞的房間中透着一股極爲壓抑的氣氛,每一處都透着死亡的氣息。

    病久了,就連用的東西,周圍的環境也都染上了病。

    病久了,就連心也病了。

    範立仁聽到外面傳來的動靜,大致也猜到了發生的事情。

    透過淡淡的霧氣,範立仁打量着虞知,這是一個俊秀的少年,更讓他羨慕的是,少年有一副充滿活力健壯的體魄。

    這是他自小就渴望的。

    “我這間屋子很久都沒有來生人了。他們嫌棄這股藥味,也嫌棄我這個人,怕我將身上的病傳給他們。所以就算是下人也是不情願進這間屋子的。”

    “像你這樣身份尊貴的,卻是第一個。”

    說完,範立仁又是劇烈的咳嗽起來。

    虞知有些好奇道:“我想着該是自我介紹一番,但聽你的意思,已經知道我是誰。”

    範立仁臉上淡紅色的經絡抽動了下,無聲地笑了笑,那笑容中帶着一些悲慘。

    “以往,病還沒這般重的時候,蘇城郡的年輕人,我大抵都見過,不記得有你。而近日蘇城中督查御史之名傳得沸沸揚揚,府裏的下人也常說起,我也聽了不少。”

    虞知笑了笑,說道:“這麼說來,我還挺有名。”

    虞知繼而又是說道:“既然你知道我,那也就該知道我來這裏的目的是什麼。”

    範立仁半躺在牀上,身上素白的衣服顯得有些單薄。他開口淡淡地說道:“福伯呢?”

    “死了。”

    “死了?”

    “別誤會,其實我更想讓他活着。你的弟弟範立信不想讓他開口,殺了他。你這弟弟倒是不錯。”

    “傻子。”範立仁輕聲罵道,“顯而易見的事再多做一些,也只是欲蓋彌彰罷了。”

    虞知說道:“他願意爲你做這些,看來你們兄弟兩人的感情很好。”

    範立仁輕笑着,臉上帶着些許諷刺。“或許吧。”

    一年不見幾面的兄弟之情會好嗎?

    範立信不過是爲了保全範家的名聲罷了。

    範立仁心裏清楚得很,說道:“立信,從小就懂得權衡利弊,死一個下人,對範家的損失是最小的。可他也往往聰明過頭,太看重利弊,也會昏了頭腦。”

    虞知好奇地問道:“若是你,你會如何做?”

    範立仁又看向虞知,說道:“不必遮掩。有些事情想遮掩也遮掩不住。清楚的人清楚,只需讓清楚的人安靜下來,閉口不言就行了。”

    虞知仔細一想,不禁點點頭,心道:這範立仁雖久居病牀,卻看得更透徹。

    “所以,你有何辦法讓我閉口不言。殺了?我想最好的辦法是殺了我,只有死人才不會說話。可這個辦法,你顯然是做不到的。”

    “殺人,我是讀書人,不喜殺人。”範立仁帶着高人一等的自傲,讀書人都是有些傲氣的,尤其是出自範氏這樣的士族。

    虞知譏笑一聲,說道:“所以呢,你覺得那些孩子的死與你無關?”

    範立仁沉默了,那咳嗽聲又一次響起,彷彿是被戳中了痛處,這聲咳嗽持續了很久很久。

    直到,範立仁理順了氣息,才緩緩開口道:“話說多了。回到正題,虞大人如何能夠閉口不言?”

    “你爲何會覺得我會閉口不言。”虞知笑道,“我向來覺得以命償命才是真理。”

    “每個祕密都是有價值的。只要價值足夠,有些祕密永遠會被埋藏在陰暗的地底。”範立仁說道,“虞大人,你覺得呢?”

    虞知點點頭,贊同道:“你說得對。那麼,你要的結局又是什麼樣的?”

    範立仁眸子中閃出精光,神情堅定。

    “我要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