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遇風雲變化龍 第三百七十三章 三萬兩銀票

類別:武俠仙俠 作者:放羊江南字數:3354更新時間:24/06/27 19:50:26
    ......

    深夜萬籟俱寂,一片劇烈的咳嗽聲將一切的寧靜都給擊碎。

    黑暗的屋子裏,就像是凍結了一般。唯有牀榻上那一道枯瘦的身影掙扎着起身。身影艱難地趴在牀邊,一口一口,連續吐出幾口鮮血。

    那雙眸子黯淡無光,像是那些即將嚥氣的老人隨時都會湮滅,與黑暗融爲一體。

    範立仁越發感覺虛弱了,他知道他的身體即將撐不下去,小心翼翼維持了三十多年的身體會像決堤的大壩一般決堤千里。

    “福伯,福伯!”

    無力而又低沉的嘶吼之後,一道佝僂的身影從黑暗中出現,彷彿這人一直都在房間中等候召喚一般。

    福伯身形有些臃腫,戴着一頂帽子,遮住了大半的面容,頭上黑白斑駁的髮絲足以看出他的年歲。他始終佝僂着身子,目光落在範立仁牀邊的地上,沒有直視範立仁。

    “大少爺。”福伯一直照顧着範立仁,這打孃胎裏帶出來的病如今越發嚴重了。

    範立仁拿出絲巾,擦了擦嘴角。又是連續咳嗽了幾聲,方纔覺得舒暢。

    “藥呢?還是沒有着落嗎?”範立仁的語速很快,心中也很急切。他的藥已經斷了一日,可僅僅這一日,便讓他心中慌亂,這身子也是越發虛弱了。

    福伯沉默着,沉默往往就是一種答案。

    方子上的藥引子不難尋,難得是要悄無聲息地尋到這些藥引子。

    這是極難的。

    範立仁手裏緊緊握着染血的絲巾,怒道:“明日,必須將藥給尋來。不管多少銀子,都要給我尋來!”

    範家不缺銀子,豪擲千金也不是問題。

    爲了範立仁的病,範家也花費了許多心血。

    福伯沉聲答應。他就像是一個沒有感情的木頭人,只需聽從範立仁吩咐就好,即便這些吩咐惡毒至極。

    咳咳!

    劇烈的咳嗽時不時地響起,將寂靜的夜色撕碎。

    天明時分,蘇沐慈聽着下人的稟報。“昨夜,大少爺又是睡不好。去燉一些安神的湯藥來。”

    蘇沐慈給團團穿好衣服,將她送去學堂。

    出府的路上,蘇沐慈又遇見了範立信。只要範立信在府中,他就會像是個惡鬼一樣糾纏着蘇沐慈,可蘇沐慈從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得罪過範立信。

    “又出門,是去哪兒?”範立信問道。

    蘇沐慈像是沒有昨日那般事一樣,說道:“父親和胞弟讓我回蘇府一趟。”

    範立信嗤笑了一聲,說道:“就你那個廢物弟弟連郡守的位置都坐不穩,與我範家結爲姻親,真夠讓我們範家丟人的。”

    範立信向來看不起蘇家。南州重文,出才子,出大儒。這些文人向來眼高於頂,自持身份,高人一等。而南州府更多的是,如範氏這樣書香傳家的大族。

    歷朝歷代中,範氏都有人入朝爲官,甚至也曾封侯拜相,成爲大楚名列前茅的士族。

    蘇家商賈出身,自然入不了範立信的眼。

    蘇家與範家聯姻,雖不是範氏主脈,但在外人看來,蘇家還是高攀了。

    蘇沐慈聽着範立新的言語,沒有反駁。她內心是矛盾的。蘇睢是個廢材,蘇沐慈清楚不過,可有人侮辱蘇家,這是蘇沐慈不願看見的。

    範立信繼續嘲諷道:“你既然已經嫁做人婦,不要將心思都花在孃家。夫家病着,就要在府中伺候着。”

    蘇沐慈不卑不亢地回答道:“回蘇府,我已經和夫君說過。”

    範立信眉眼一挑,便是盯着蘇沐慈,那目光彷彿是要吃人。

    蘇沐慈暗暗吸了一口氣,開口道:“若是無事,我先去蘇府了。”

    蘇沐慈剛走幾步,範立信的聲音就從她的身後傳來。

    “過幾日,範氏會派人來蘇城。你安分些,不要鬧出其他事來。”

    蘇沐慈只是走着,這些不善的言語她也早已經聽習慣了。

    ......

    一大早,虞知將那些官員送的禮物全部換成了銀票,整整三萬兩,厚厚的一大疊需要用盒子才能裝下。

    郡守府中,虞知眼前站着一個中年男子,這是蘇城郡相城縣的縣令——張忠民。

    張忠民身形板正,神情不矜不伐,在眸子的深處還有一些輕蔑和譏諷。他直視着虞知,沒有因爲虞知的官位而有絲毫的畏懼。

    虞知依舊是翹着二郎腿,一副吊兒郎當的模樣。

    張忠民倒是先開口說道:“若是虞大人沒有什麼要問的,下官就先告辭了。下官不像是大人這般清閒,相城縣還有一堆公務需要處理。”

    祖安邦坐在一旁,沒有插嘴。

    今日一早,虞知就來了郡守府,讓人將那些古玩字畫都拿去當鋪換成了銀子。

    而後,虞知又將張忠民叫到了郡守府。

    祖安邦很想看看虞知的葫蘆裏到底賣了什麼藥。

    昨夜,祖安邦也想明白了一些。對於虞知來到蘇城,前前後後的行爲也都只是爲了升官發財。

    剿匪是虞知的任務,自然要能多快就多快。年紀輕輕就成爲都察院正三品的左副都御使,出使南州。顯然是年少有爲,深得楚皇歡心。

    平息匪患之後,又在百姓之中贏得好名聲。

    這一番巡狩,回京之後必然坐穩了正三品的官位。甚至將來成爲當朝丞相也並非不可能。

    至於這些錢財,呵呵,誰會不喜歡銀子?

    辦差事的時候,順便拿些銀子,這是官場上的常有之事。

    好手段,好謀算,果然這位虞大人年紀輕輕就能官至正三品,絕非尋常人可比......祖安邦心中暗暗歎服,已然覺得弄清楚了虞知的心思。

    虞知擡手招呼道:“等等,等等。張大人何必這麼性急呢。本官找你來自然是有要事。”

    張忠民原本聽說新來的督查御史爲民請命,剿滅匪患是一個好官。他心中還暗暗敬佩。可沒過幾日,張忠民就收到了送禮的書函。

    這是什麼意思?

    從蘇城官員中收刮一番,明着做貪官?

    張忠民心中不忿,自是人來了,卻沒有帶任何“禮物”。

    張忠民本就是寒門出身,通過青雲試方纔成爲了一任父母官。他知百姓疾苦,也深知官場黑暗。可他不得不斡旋其中,如此也才能保一方安寧。

    若是說蘇城郡官員中誰最“吝嗇”,那絕對是張忠民。

    無論是誰去相城巡視,張忠民都從未私下設宴,一切都按着公事公辦的態度。

    張忠民心道:我就看看你這貪官要鬧什麼幺蛾子?

    虞知身邊的桌子上放着一疊疊摺子,他隨手拿起一本摺子說道:“張大人,你多年來執掌相城縣政務,倒也沒有什麼大的紕漏,相比其他的縣衙,相城縣的政務清楚明了,百姓也都沒有什麼怨言。難得的好官啊!”

    這話什麼意思,這貪官難道是想捏造一些疏漏,將我罷官?......張忠民思緒翻涌,大抵是有些被害妄想症。

    虞知繼續說道:“不過,你這一次卻讓本大人很失望!”

    張忠民心中已經認定了虞知要拿他下手,更是沒什麼好臉色。

    “虞大人不用這麼陰陽怪氣的,有什麼話可以直說。”張忠民說道。

    虞知不滿地說道:“說話這麼衝,難怪一輩子只能當個縣令。”

    張忠民聞言,看着虞知的目光更是厭惡。

    剛想要開口反駁,卻聽虞知說道:“蘇城郡遭山匪洗劫,下轄六縣皆有不同的損失。不過,總歸是百姓遭難,和郡城縣城裏的高門大戶沒多大關係。如今,匪患平息,之後如何安置遭難的百姓也是一樁大事。”

    說着,虞知將裝着銀票的盒子輕輕推了推,指尖點在盒子上,發出咚咚咚的聲響。

    “噥。這裏有三萬兩銀票。不算多,但也能解燃眉之急。本官與祖大人還有許多事情,分不開身。因此,本官將此事交託給你,務必將這些遭難的百姓都給安置好!”

    虞知淡淡地說着,彷彿是一件無關緊要的事。

    可祖安邦和張忠民兩人皆是心頭疑惑。

    祖安邦:這小子在搞什麼?讓官員送禮竟是爲了安置百姓?

    張忠民:這小子在搞什麼?讓官員送禮竟是爲了安置百姓?

    同樣的內心獨白卻是截然不同的意思。

    祖安邦終於明白了這些“禮物”的真正用途。此刻,祖安邦想着昨夜那份禮單,臉上着實臊得慌。

    我以爲你是貪官,沒想到你一心爲民!

    這讓我這個蘇城郡守怎麼辦?

    沉默了近一盞茶的時間,虞知喝了口茶,拍了拍桌子,說道:“張大人,你要知道其餘五縣縣令,還有我的郡守祖大人都爲了此事捐錢捐物。你瞧瞧你,就是來蘇城吃個飯,什麼事也沒幹。本官知道你清廉清貧,拿不出這些銀子。無妨,出不了銀子,就出力!”

    張忠民這才回過神來,心頭已然清楚,立刻說道:“下官領命。”

    短短幾句話,張忠民已經知道了虞知的目的。

    所謂的斂財都是幌子,最終的錢財都是爲了幫助百姓。

    張忠民自然是願意爲百姓效勞。“請虞大人放心,這三萬兩銀子一定會切實地落到百姓身上。一分一釐都不會浪費。”

    虞知滿意地點點頭,開口道:“對了,還有一些沒給本官送銀子的也叫上。不出錢,就出力。天下哪有這等便宜事留給他們。”

    “是。下官相信,他們一定願意效勞。”

    此刻,張忠民的態度很是謙卑。

    虞知信不過祖安邦,也信不過其他人。索性想了一個送禮的主意,讓這些官員自己暴露出來。

    禮物越是貴重,這人就越是不可信。

    安置百姓這些善後事宜接觸到的銀兩頗多,一定要找一個清廉正直的人操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