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六章 敬畏

類別:武俠仙俠 作者:放羊江南字數:3265更新時間:24/06/27 19:50:26
    灼燒的痛楚一點也不亞於七蟲七花毒帶來的疼痛。

    虞知經過了青炎煉體,體魄遠比常人強悍,但也經不住這股本源力量的揉捏。

    水泡滋滋冒出,咕嚕咕嚕。

    黑色的煙氣也淡了許多。

    餘竹月懸着的心也終於落了下來,黑色煙氣變淡說明碧落青炎正在吞噬七蟲七花毒的毒素,而衆人還能夠聽見虞知壓抑着的慘叫聲,這也意味着虞知還活着。

    最最危險的時刻算是過去了。

    現在就看着虞知能不能堅持到最後一刻。也就是虞知說的,是碧落青炎先吞噬完七蟲七花毒的毒性,還是先將虞知給燒死。

    “小魚哥哥,你還好嗎?”餘藍試探地問道。

    剛纔那淒厲的慘叫聲還一直迴盪在餘藍的耳畔。這聲音生不如死,就是大獄中受盡酷刑的囚犯也不會這般痛苦。

    虞知握緊了拳頭,身體通紅,一道道青色的經絡鼓脹,浮現在皮膚上。

    “還...活着。”虞知說完,便是喘了幾口粗氣,彷彿下一刻就要憋死一般。

    衆人也算是鬆了一口氣。能夠說話,也就代表着虞知還清醒着。

    餘竹月望着黑色煙氣,說道:“你身上的毒性還沒有完全清除,這個過程可能還要持續一炷香的時間。記住,千萬要保持清醒。”

    黑煙之中傳來一聲悶哼。這是虞知的迴應。

    現在的虞知能夠少說幾個字,就少說幾個。

    此時此刻,虞知能夠感覺到一股極其陰寒的力量在自己的周身各處遊走,每到一處都會侵蝕虞知的血肉,像極了一頭貪食的惡鬼。

    冰冷陰暗。

    虞知感覺自己如同掉進了一個黑暗冰冷的深淵裏,他只能夠等着那一股恐怖陰冷的黑暗慢慢侵襲他的身軀。

    到底是誰對自己下此等毒手?

    虞知知道如此惡毒的七蟲七花毒放在一個剛出生的嬰兒身上,簡直毫無人性。

    而這等惡毒的事情落在自己身上,虞知心中的滋味說不清。他只是更想知道當年關於他父母的事。

    到底是何事,讓人對着一個剛出生的嬰兒下這樣的毒手。

    碧落青炎像是一條小魚在木桶中遊動,那一股本源之力不斷地吞噬毒性。

    嘶!

    虞知倒吸一口涼氣,手臂上的血肉化作了血水,露出那一段白色的骨頭。

    而一股黑色液體也融入到木桶之中,頃刻之間被碧落青炎吞噬。

    這便是虞知所言,到底是虞知先被碧落青炎給吞噬,還是碧落青炎先將七蟲七花毒給吞噬。

    不到最後一刻,一切都是未知數。

    ......

    蒼山腳下依舊燈火通明,無數軍帳之中映着重重人影。

    解決了蒼山之事讓蕭景堯等人心裏的石頭都安穩地落在了地上。

    蕭景堯嘆了一口氣,說道:“如今,本宮方纔明白父皇的良苦用心。”

    江清看了蕭景堯一眼,又是聽着蕭景堯繼續說道:“起初,江大人從京都帶來的旨意。本宮亦是覺得有失公允。蒼山殺了這麼多人,這些人亦是大楚官員。若是不將蒼山的宗門踏破,如何向大楚律例交代,這大楚律例不過是一紙空文罷了。”

    “直到今日面對蒼別離時,本宮亦是覺得這道旨意有失公允。如此放過蒼水,對不起死去的亡魂,也對不起活着的郭舒兒。”

    指責楚皇的旨意有失公允。

    這樣的話也就是蕭景堯敢說出口。換做是其他人,這必然會有抄家滅族的大禍。

    江清沉聲說道:“殿下慎言。”

    蕭景堯看向徐青,這軍帳之中只有他們三人。他不在意地笑了笑,說道:“北境軍軍紀嚴明,徐青元帥素來剛正不阿,想必心中也覺得這旨意不公。”

    蕭景堯的此話落在了徐青的身上。江清亦是看向徐青,等着徐青的回答。

    徐青從未對這道旨意置喙,從北涼城到蒼山,一直都是蕭景堯說什麼,他便做什麼。

    這位太子殿下果真厲害,竟是能看出我的心思?......徐青擡頭直視蕭景堯的目光,沒有退縮,也沒有畏懼。如蕭景堯所言,他亦是覺得這道旨意有失公允。

    徐青緩緩開口道:“殿下,江大人。兩位可知爲何北境軍能夠鎮守北境數十年,令草原鐵騎不敢輕視,北境三府不敢妄動?”

    蕭景堯喝了口茶水,沒有回答。

    江清想了想,卻是說道:“我在京都時便聽聞徐元帥的北境軍如銅牆鐵壁,戰力強悍,將士威猛。有此十萬將士,草原鐵騎又怎敢挑釁,北境三府懷揣異心之人又怎敢妄動?”

    徐青聞言,卻是微微搖頭,說道:“江大人是讀書人,懂得許多道理,在朝堂上也是能言善辯之人。讀書人到底與我們這些將腦袋別在腰間的人不同。我們所認的道理只有一句話——殺人償命。”

    江清一怔,旋即苦笑。

    這可真是天大的道理。

    “北境軍之所以能夠鎮守北境數十年,我徐青不敢居功,那是歷代將士用無數鮮血和屍體堆砌出來的道理——殺人償命。有了這個公平的道理,北境軍也才能穩定軍心,安心鎮守北境。”

    徐青沒有正面回答蕭景堯的話,而他的這番話卻又是在表明他對於這道旨意的態度。

    軍長之中陷入了一片沉默。

    江清覺得對不起那死去的人命,用着“皇命難違”來說服自己。

    蕭景堯覺得這旨意有失公允,卻還是照着旨意,陳兵蒼山,用蒼山二十年的宗門氣運,抵了蒼水的罪。

    徐青呢,即便他說着殺人償命,卻也沒有爲了殺人償命這個道理,斬殺蒼水。

    因爲,他們都知道如今的北境軍已經不是當年的北境軍了,踏破蒼山的宗門,這是一件極難的事。

    蕭景堯眉眼低沉,聲音沉重地說道:“殺人償命啊,但凡蒼水等人對這四個字有所敬畏,也不會做此等大逆不道的事。”

    徐青卻是搖頭道:“殿下錯了。”

    蕭景堯疑惑地看向徐青,只聽徐青繼續道:“是北境的宗門對於北境軍缺少了敬畏,對大楚皇朝缺少了敬畏。就如當下,蒼別離用着二十年前的宗門氣運,換了蒼水一命。”

    蕭景堯和江清同時神色低沉,缺少敬畏,這不是一件好事。

    蕭景堯又是喝了一口茶水,喃喃道:“敬畏...徐青元帥,當年的北境軍又是何等風光?”

    蕭景堯不知,或是只知道隻言片語。

    畢竟近二十年前,他也是個孩童罷了。

    徐青露出幾分懷念的神色,當年的風光便是源於那些人,也終於那些人。

    “當年...風光的不叫做北境軍,而是叫做北斗營。。。。”

    ......

    北涼府的某一處,月夜古亭,山澗映溪流。

    古亭中,一白衣女子撫琴,琴音繞樑,迴盪在寂靜的山林之間。

    一曲終了,在白衣女子身後走位一中年書生和一個握着刀的獨眼男子。

    司琴雪在離開北涼城之後,便是沒了目的。一路遊歷,看看北境的風光,對琴藝也是大有裨益。

    她奉師命北上,爲了協助三先生而已,如今事了,剩下的事便是與她沒有多大的關係。

    司琴雪一邊收起繞樑,一邊說道:“三先生,師傅交代給我的任務已經完成。若是說,你我在此偶遇,聽着便是牽強了點。”

    三先生直言不諱,說道:“我尋你,還有一事需要你幫忙。”

    司琴雪神色清冷,如這山澗遠離人煙,分明是不想理這些事。

    “此行北上,師父只交代了一事。至於其他事...我爲何幫你?”

    司琴雪的師父曾是燕雲十八騎的第四騎,而司琴雪也只是近幾年才傳承了這個位置。論輩分,司琴雪比三先生和捉刀客兩人都要小一輩。

    可司琴雪卻直言不諱,不將這兩人當成長輩。

    聽着司琴雪這口氣和言語,三先生冷哼一聲,說道:“虞知是主上大敵,我等身爲燕雲十八騎,自當要爲主上分憂,將此子剷除。僅憑這一點,你就一定要出手。”

    司琴雪看向兩人身後,不遠處還站着一個女子,沒有一絲慌亂。這就是被三先生擄來的黎晚桐。

    司琴雪並非同情黎晚桐,她亦是殺過不少人,也算不得什麼好人,殺人便是殺了,用着一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威脅他人,這下作的事會影響了她的琴心。

    亂了琴心,今後多麼好的曲子也會變得無趣。

    司琴雪說道:“若是主上大敵,請三先生拿出主上之令,我這便去殺了那個少年。拿着弱女子威脅人,這等下作的事,我司琴雪做不出來。”

    “你...”三先生嗔怒。

    綁架黎晚桐。

    這也是無奈之舉。

    斗笠老大也就是第一騎曾和李浩渺有過約定,不準開碑之上的強者出手襲殺。

    三先生接連幾次派出殺手刺殺虞知,可都被虞知化解,甚至反殺。畢竟虞知自身也是破甲六品的存在,身邊還有老黃、葉清歡等人策應。

    這幾次刺殺下來,開碑之下的殺手死得差不多了,虞知還是活蹦亂跳的。

    更可恨的是,寧歡還被虞知給收編了。

    這簡直是赤.裸裸的侮辱。

    司琴雪收好琴,起身離開,邊走邊說道:“三先生,北上之前,師父讓我帶句話給你,她說,雖然北斗營沒了,但北斗營的那些人還在。別忘了他們當年的風光,當年的那個人就算死了,我們也要帶着幾分敬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