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九章 又不是沒瞧過
類別:
武俠仙俠
作者:
放羊江南字數:3286更新時間:24/06/27 19:50:26
虞知將頭轉了回來,眼中已經沒有少年禁受不住的情慾,而是一臉正色地看着郭舒兒,彷彿眼前衣不蔽體的女子是一具紅粉骷髏。
“重新介紹一下,在下虞知,督查院司務。奉江清大人之命,查探北上赴任官員被害一案。”
郭舒兒也將臉上的羞澀給遮掩,開口說道:“既然如此,你應該知道我的身份。”
虞知點點頭,說道:“郭嫺,郭永年之女。在卷宗的記錄上,兩年前你就已經死了。”
郭舒兒回憶起兩年前的那一幕,兩年的時間不算久遠,但回憶起來卻是如此的艱難。
郭舒兒臉上浮現出痛苦的神色,眉頭緊皺,蒼白的臉龐則是更加蒼白。有些回憶就像是刀片,握緊了反而會劃傷自己。
虞知嘆了一口氣,繼續說道:“我見過郭永年一家的卷宗,上面記載着你們死於山林猛獸的腹中。馬車上也有猛獸拖拽的痕跡。一些緣由,我已經知曉。”
虞知從何知曉?
自然是前半夜在做樑上君子的時候,從郭舒兒口中得知。
虞知繼續說道:“我想要知道的是,既然你從虎口中逃生,整整兩年時間,你爲何不將此事告官?只要北涼府得知真相,定然不會坐視不管......”
“報官?”郭舒兒淒厲地一笑。她曾經報過官,可得到的不是保護,而是又一次追殺。
“你們這些官員狼狽爲奸,早就和蒼山同流合污。又怎麼會爲死人去動一個極大的江湖宗門。大楚皇朝,懂得權衡利弊,這是一樁不值當的買賣。”
虞知微微皺眉,心中甚至覺得郭舒兒的話有些道理。
現在只是死了郭永年一家,若是真要問罪蒼山,可能就要死數十萬人。這的確是一樁不值當的買賣。
但虞知仔細一想,又是覺得此話沒有什麼道理。
郭舒兒繼續說道:“在我逃出虎穴之後的幾個月裏四處流浪。隨即不久聽聞京都派人探查此事。我知道這是伸冤的機會。於是,我一直都在等着督查院那人的到來。”
等待是時間最漫長的時候,遠不是白衣蒼狗般流逝。
郭舒兒略過了那幾個月她流落街頭食不果腹的日子,略過了乞丐羣中備受欺凌的日子,略過了她將自己的臉上塗滿煤炭,掩蓋自己姿色的日子。
“可是,當我等到那人到來之後,卻看見了齊正初進入了他的住所。那一刻,我知道所謂的復仇,只能靠我自己。”
虞知問道:“京都派來官員是誰?”
郭舒兒說道:“白子實。那人叫做白子實,也是督察院的人。”
虞知點點頭,他知道到這個白子實。此人是當初督查院派遣來北涼府第一個調查此事的人。郭永年一家三口死於猛獸口中的死因也是由他歸結。
現在的白子實已經是督查院正四品的右僉都御史。
當時,只有郭永年這一樁案子,白子實也是明察,將郭永年一家之死歸結爲意外之後,便是回京都覆命。因爲只有這一個案子,督查院沒有對白子實的調查引起懷疑。
虞知想了想,說道:“或許白子實和齊正初只是舊時而已,只是看見齊正初出入白子實的住所,並不能證明兩人暗中勾結。”
虞知不是爲白子實辯駁什麼,對於姓白的人,虞知從沒有好感,比如白玉、白離。
就事論事來說,郭舒兒所見不能證明什麼。
“我當然知道這一切可能只是我的猜想。”郭舒兒說道,“在之後的幾日,我將一封密信扔在白子實的住處,書信的內容很簡單。郭永年一家之死另有隱情,兇手實爲北境宗門之人。”
郭舒兒很聰明,她沒有指出兇手就是齊正初等人,而是用了北境宗門來代替。她不過是想看看白子實的反應而已,驗證她的猜想。
“然後呢?”虞知問道。
在卷宗裏,白子實的調查中未提及有這麼一樁事。這顯然是白子實有意隱瞞。
“在當晚,白子實就將此事告訴了齊正初,兩人在白子實的住所商議了一整夜。我知道白子實知曉真相,只不過這真相也被他埋在了心底。”郭舒兒說道。
虞知憐惜地看向郭舒兒,那一刻的絕望重新涌上郭舒兒的心頭。
父母被殺,尋求伸冤之人亦是爲虎作倀,這讓一個弱小的女子生出無比的絕望。
白子實......虞知將這個名字記在腦海之中。“你放心,你父母的案子交到我的手上自然會有好的結果。”
虞知目光真摯,清澈的眸子中從未有過的認真。他是在對於一個女子許下一個承諾。
郭舒兒一怔,兩年間無論多麼艱難的時刻,她都未曾流淚。如今眼眶中的淚水再也止不住了。
最怕陌生人突然的關心。
月光下,少女依偎在陌生少年的肩膀上,放聲痛苦。兩年間的苦難委屈都化作了淚水。
虞知沒有再問,即便他心中任由許多問題。可督查院已主掌監察百官之責,督查院麾下已經出了內鬼,何況是其他地方呢?
郭舒兒沒有尋北涼府知府,沒有回到京都告狀......顯然她已經不信任所謂的朝廷。
虞知救她兩次,這才是獲取信任最好的實證。
旭日東昇,少女已經在虞知懷裏沉沉地睡去,嘴角帶着笑意。或許在夢中,她還是兩年前那個盛夏中明媚的少女,她還有她的父母,皆是在相伴身旁。
這是兩年來,從未有過的好夢。
......
京都秋府,秋若若望向窗外,見着有一日的清晨,那一抹晨光穿過了窗戶,落在書桌上的卷宗。
蠟炬成灰,耗盡了一夜的光亮,也給秋若若添上了一夜的疲倦。
書房門被推開,秋漁端着一碗紅棗銀耳羹,來到秋若若面前。
“爹。”
“乖女兒,累了一夜,快將這碗紅棗銀耳羹喝了。”
秋漁對於秋若若極爲疼愛,只有這麼一個女兒,打小就是秋家上下的掌上明珠。
秋若若接過碗,展顏一笑。“爹,你先做。女兒正好有事找您。”
秋漁疑惑,說道:“你先將這碗羹喝了。這幾日都瞧你瘦了。咱就說,你這丫頭爲着虞知那小子這麼操勞,不值當。”
“爹!”秋若若忸怩地喊道。
“好了,好了。爹不說就是。“也不知那小子哪兒好,讓你這般跟在屁股後面。”
秋漁對於虞知向來是不滿意的。老子的女子怎麼能和問道之恥爲伍?這不是自降身份嗎?
秋若若喝了一口糖水,這一夜未眠確實有些疲累。
“爹,你知道白子實此人嗎?”
秋漁看向秋若若書桌上的卷宗,上面正好是白子實第一次回京覆命的調查結果。
“白子實是白家的遠親,不過近兩年在戶部尚書白萬千的支持下,在督查院發展的不錯,也混到了一些官位。這人心思多,城府很深。”
秋漁是五城兵馬司指揮使,負責京都的安全。他對於京都才是最瞭解的那個,尤其是一些官員之間的糾葛。當然,這樣得益於流螢的“通風報信”。
“兩年前,郭永年一家的案子就是白子實去調查。查來查去只是找到了死因。當時朝中上下也都以爲是個意外。直到兩年間多起官員被害的命案發生。朝廷意識到了裏面的不對勁。江清也重視起來,才有後面幾次的暗訪。”
秋若若點點頭,接過話茬,說道:“這案子拖了兩年,唯一的推測也懷疑和蒼山有關。”
秋漁道:“這就是難辦的地方。督查院去調查的官員都一無所獲。要麼是死於盜匪,要麼死於野獸之口...大家都知道這是些幌子。”
沒人會懷疑督查院官員的調查,可若是真相被掩蓋,他們也只能找到這些幌子。
“如果這些事都不是意外,真的是蒼山暗中下手,那麼這些調查從一開始就是無用功。”秋若若說道。
秋若若頓了頓,提筆在白子實的名字上劃了劃。
“所以,第一次的調查或許是最重要的。”
督查院派人唯有第一次是明察,後面數次都是不同的官員暗中調查,北涼府都沒有接到消息。可調查結果都是些幌子而已。這不該是如此的結果。
秋若若生出一個不好的念頭,倘若北涼官府也幫着掩蓋真相。
“爹,我要去一趟督查院。”
......
郭舒兒醒來的時候已經是午時,陽光正好,春風徐徐從窗中吹來。
郭舒兒躺在牀上,身上換上一身新衣服,面容也被擦洗乾淨,恍若昨晚的一切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忽然,郭舒兒雙手抱着肩頭,臉上浮現紅暈。
這衣服是他換的嗎?
昨夜的一切不是夢,真有那麼驚險的一幕,也真有那麼一個救她的少年。
“醒了?”虞知推門而入,見着發呆的郭舒兒。
郭舒兒看着眼前更加陌生的少年,喃喃道:“李...不,虞知?”
虞知已經恢復了原來的面容,他將手中的飯菜放在桌子上,說道:“來吃些東西吧。”
虞知原本的面容本就比那平平無奇的李知要俊秀許多,讓郭舒兒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
“我身上的衣服....”
“自然...”虞知平靜說道,“不是我換的。我叫了姑娘,將你收拾了一番。這可都是要花銀子的。”
聽着虞知斤斤計較的語氣,郭舒兒起身,坐在虞知身邊,誘惑道:“就是你換的又如何,你又不是沒瞧過?”
虞知聞言,嘴裏的飯便噴了出來。郭舒兒確實是虞知第一個見到胴.體的女子.....
“吃飯吃飯。”虞知恨不得將整個頭埋進飯碗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