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怡紅樓
類別:
武俠仙俠
作者:
放羊江南字數:5158更新時間:24/06/27 19:50:26
畢竟是秋府門前,許多人都只是遠遠地看着。見秋府護衛面容嚴肅更加沒有人敢上去打聽。
在大楚皇朝,若是沒有什麼罪過,歷代爵位都可以由家族之中的子嗣繼承。如今的紹武侯便是承蒙了祖上的餘蔭才能夠在北涼府管理着十萬大山裏的宗門。
葉重已經開始想象青谷在他手中步入輝煌的畫面了。或許在京都知曉葉清歡的那些傳聞之後他就已經開始期待着這一天的到來。
葉青禾無力地看了自己的父親一眼。她不會去反駁自家父親,可是依着葉清歡的脾氣怎麼會替當初見死不救的葉家做事呢?
“喂喂喂。你可真是夠不要臉的。”虞知很少不講道理。因爲講道理比動拳頭省力氣多了。可是現在這種情況下,虞知只想動拳頭。
他轉身拉着葉清歡朝着府裏走去,隨口吩咐道:“你們倆守着秋府門口,就是這樣看着這些人在欺負我們的麼?”
兩名護衛立刻會意,府內突然也竄出十餘名護衛持着棍棒站在葉重等人是身前。“諸位遠道而來,不要讓我們一衆兄弟難做事。”
虞知聽着護衛的言語,心想着到底也是念過幾年書,先禮後兵。
......
白天去都察院碰了一鼻子灰,攬了一個危險的差事。
晚上,虞知又是獨自一人朝着怡紅樓走去。回到秋府之後,短短一個時辰之內,他已經想明白了那位江大人的意思。於是,他只好前往怡紅樓尋一尋自己的那位叔叔。
耳邊聽着大廳裏的琴曲,手中舉着酒杯,再加上溫玉入懷。
虞知這才明白爲何這京都的溫柔鄉中生意會是如此興隆。
他走進怡紅樓,自己在角落裏找了一張桌子,安靜地坐着。隔着前排無數人,虞知能夠聽到的琴曲已經摻雜了無數的喧鬧聲。虞知苦笑,他也想找一個好位子,可是怡紅樓裏每個位子都是明碼標價,沒錢寸步難行的虞知只好縮在角落裏頭。
那些衣着暴露的倌人們定也是不會看他幾眼。怡紅樓裏俊俏的公子哥不再少數,可惜沒了腰纏萬貫的銀子打賞,生的再好看又有什麼用。
虞知渾不在意,喝着免費的酒水,吃着免費的花生米,看着那些貌美的倌人們陪着那些大肚便便或者瘦如竹竿的男人強顏歡笑地走進一間間廂房內。
萬惡的金錢。
作爲一個小人物,虞知也羨慕這樣日日鶯歌燕舞的日子。可惜,偏偏有這麼多人想要殺他。虞知想起了那座危樓裏的寧歡,還有城南私塾裏的一羣殺手。他有些不明白這些人爲什麼要殺他,而李浩渺又什麼不平了那座私塾一勞永逸。
忽然之間,虞知的鼻尖嗅到了一陣脂粉的香氣,轉而便看見了一位風韻猶存的美婦人。
“你怎麼坐這兒?”柳如霜不經意間看見了虞知,想着這小子便是來找她的那位情人。
虞知爲柳如霜倒上一杯免費的酒水,然後攤攤手做出一個無奈的動作。“柳姨,侄兒可是平頭百姓一個,您這銷金窟侄兒便是看一眼都怕少了些銀子。”
柳如霜哈哈大笑,“你是都察院的司務,怎麼稱自己是百姓呢?”
一說起這個,虞知又是一陣頭疼。“我這小官承蒙上司看重,還未上任就領了一件了不得的麻煩事。如果能夠辭官歸田,我也想回到書院裏日日無憂。”
“他已經走了。”柳如霜說道,語氣頗爲失望。
虞知並沒有太多意外。李浩渺曾告訴過他要離開京都。這一次,虞知也是前來碰一碰運氣。
“既然如此,侄兒就先走了。”虞知起身,突然又回頭說道,“柳姨,我想叔很快就會回到京都的,您也不需要太牽掛。”說完,又露出一個莫名的笑容。
柳如霜早已經過了臉紅的年紀,笑罵道:“你這小子.....”
虞知哈哈一笑,想着李浩渺那邊風姿卻是能夠讓柳如霜牽腸掛肚。
虞知剛想走,卻被柳如霜拉住。“既然來了,今晚就在這兒見識見識。像你這邊樣貌,定是讓許多姑娘們歡喜,日後莫要擋不住紅粉骷髏。”
“柳姨,侄兒已經有了心上人。”虞知摸摸鼻子,笑道。
誰知柳如霜又是說道:“你小子以爲柳姨今晚還要替你塞一個倌人,陪你過夜不成?我想你家姑姑定是饒不了你。”
虞知對於李清如還是有一分畏懼。如果讓李清如知道自己在怡紅樓中過夜,就算沒發生什麼,也“難逃一死”。
看到虞知一閃而逝的害怕模樣,柳如霜解釋道:“今晚怡紅樓的摘花,讓你見識見識。”
說着,柳如霜拉着虞知走上了二樓的看臺。
所謂摘花,這是各大青樓中那些紅倌人競拍牀榻之歡的活計。那些紅倌人便是花兒,需要大量的銀子摘下的花兒。
怡紅樓有七層樓之高,其中觀看摘花最好的位置便是二樓的看臺。因爲柳如霜帶路,虞知也享受了一次有錢人的生活,坐在了二樓右側的看臺上。
虞知不知柳如霜地位如何,但是能夠在怡紅樓有一處院子的人顯然是有些手段的。
“今晚會有怡紅樓的花魁。”柳如霜說道,“今晚摘的花魁之人將會乘着花船徜徉在京都楚河之上,一夜春宵。”
虞知在京都裏也有一些聽聞。不過這豪擲千金,甚至萬金的事情他是不敢想象的。畢竟,他還是那個剛下山的窮書生。
“聽說,當今怡紅樓的花魁引得那些皇親國戚皆是趨之若鶩,就是當今的太子也想將其接進東宮。這是真的?”
柳如霜微微一笑,“自然是假的。就算怡紅樓的花魁傾國傾城,她和太子尊卑有別,大楚禮制不會允許發生這樣的事。不過,小魚兒你要是難耐浴火,柳姨倒是可以替你說一聲。”
虞知臉頰一紅,腦海中浮現出黎晚桐的模樣。真是的迷人的小妖精。
虞知沒有拒絕,也沒有答應。“當初,柳姨就是被這麼騙走的?”
柳如霜朝着虞知腦門上一敲,笑道:“瞎打聽。”而後,似乎想起了二十多年前京都裏的那場盛事。毫無疑問,李浩渺便是在那時崛起,名動京都。當時怡紅樓的清倌人柳如霜也委身於他。
一位少年英豪,一位豔名滿京都,無疑是人人羨慕的眷侶。
怡紅樓是 一座環形高樓。一樓中心出擺着舞臺,便是平時清倌人們賣藝的處所。因爲是賣藝不賣身的清倌人,所以舞臺的四周皆是用輕紗繡成的屏風遮擋視線,免得那些食指大動的公子哥們做出強買強賣的活兒,同時增添了一抹神祕的感覺。
柳如霜看着也做釣魚臺的虞知,心中稱奇。平時,她也陪着京都裏許多有名有姓的公子少爺看摘花,多少人都好奇還未撤去的屏風裏頭究竟是誰。可是虞知從屁股坐下開始便一直在吃,上好的茶水,上好的點心。
柳如霜很想說一句,這是青樓,不是酒樓,你小子是不是把這當飯館了?
“小魚兒,你不想知道瞧瞧裏頭麼?”
“怡紅樓的神祕花魁?”
“柳姨敢保證你看了第一眼,還想看第二眼。那樣柔軟的身子,難保你不想上去摸一摸。”柳如霜在引誘虞知,“哎呀,不行不行,萬一你獸性大發,又身無財物可就要留在怡紅樓中替各位姑娘們捏腰捶腿了。”
虞知黑着臉,“我不是色中餓鬼。”其實,虞知確信除了黎晚桐再也不會有讓自己心動的女子了。
“更何況,有柳姨這般大美人坐在我身邊,我都能夠坐懷不亂,更別說其他人了。”
柳如霜調笑着,虞知的一句話雖是謊話,自己徐娘半老,怎麼比得上那些年輕的女子,可卻說到了柳如霜的心裏。
虞知面不改色,心底卻是有了幾分好奇。
怡紅樓的花魁,這名頭的傳響程度能夠和虞知的問道之恥相媲美。可是,怡紅樓三年前便是放出了花魁的消息。
原本花魁之稱由着京都頗爲名望的客人們評選出來,詩書禮儀精通,琴棋書畫有一絕,標準極爲苛刻。
而這一次怡紅樓卻是擅自將花魁之稱給了一人。甚至過了一年也沒有見過這位花魁的面貌,甚至連名字都未曾流傳出來。
越是神祕,越是有人期待。
誰知虞知恰巧趕上了今晚,揭開神祕花魁的面紗的夜晚。
“唉,真是可惜。別家的公子少爺給我送了許多珍寶,我都沒帶他們見過。沒想到在你這兒卻是被拒絕了。”柳如霜裝作失望的模樣,掩面遺憾。
“柳姨,要不然你帶我見見也行。”虞知說道。
“你不是說坐懷不亂麼?”
“見了面才好驗證我就是坐懷不亂的人。”
“……”
虞知兩人所在的看臺視野很好,可以看見整個舞臺,也包括其方位的那些客人們。
自然虞知看見了他們,他們也自然能夠看見虞知。
蕭景弘是京都街頭巷尾的常客,手下聚攏了一大批官宦子弟,像是這樣的夜晚少不了蕭景弘的身影。
自從那一次自導自演的刺殺之後,蕭景弘也許久沒來了這樣的風月之地。以他的身份,早就有人爲他預留好了位置。
畢竟敢這般明目張膽地在怡紅樓裏遊蕩的皇室宗親也只有蕭景弘一人而已。有蕭景弘趙王世子的名頭在前,又有幾人敢和他搶位次?
蕭景弘很早就看見了虞知,驚訝與虞知竟是和柳如霜坐在一起,他想了想還朝着虞知的方向走去。
孟斷章依然跟在蕭景弘的身後,自從那一場刺殺之後,他便真正成了蕭景弘的心腹。
“大庭廣衆之下,世子貿然去見虞知,要是被那位小王爺聽了去,世子投誠的機會可就沒了。”孟斷章提醒道。
蕭景弘並沒有停下腳步,臉上洋溢着笑容,平淡道:“投誠這事與虞知何干?他要是看得上我,又何必讓我去殺了虞知。他項景昊不過是在虞知那裏吃癟了,讓我去給他出出氣。他項景昊小算盤算的精,我也不是個笨人。依我看,虞知要是死在我手上,秋家就要和我趙王府對立。而秋家在這場儲位爭奪裏頭絕對不會缺席。”
蕭景弘嘆了一口氣,“難吶。我這父王任憑他稍微管點事兒,我這做兒子的也不用事實精打細算。”
孟斷章雙手下垂,手掌交叉在身前,說道:“世子有謀略,事事都想的通透。王爺自然不用操心。”
當蕭景弘來到虞知身前時,柳如霜正打算帶着虞知先睹爲快。
“世子。”柳如霜見到蕭景弘趕忙行禮,這是怡紅樓的貴客,又是皇親,怠慢不得。
虞知卻不在乎,依舊翹着二郎腿,沒有起身的想法。“呦,世子殿下傷勢剛好就來尋花問柳。”
秋若若和虞知說過蕭景弘曾到秋府預警的事情。只是他當時已經離開了京都,正在被那三個箭手追殺。
好意提醒還是另有所圖?
虞知看不清這個閒散的世子的意圖,所以可以保持着距離。
蕭景弘不在意,坐到了虞知身側的椅子上,說道:“我來這裏並不稀奇,只是想不到虞兄也喜歡煙花之地?還和柳媽媽如此熟稔。”
虞知搖搖頭,說道:“非也非也。摘花之事我只是恰巧趕上了。柳姨是我長輩的舊識,我也恰好開叨擾。”
“柳媽媽在怡紅樓裏多年,今晚該替虞兄好好安排。今晚的花銷掛我賬上就好。”蕭景弘很大氣地說道。
柳如霜看了一眼虞知,只好點頭稱是。
虞知卻是皺眉,他還不想和蕭景弘扯上關係,也不想承了毫無意義的情誼。“世子,我們還沒熟到你可以請我喝花酒的地步。”
柳如霜一驚,不住地眼神示意虞知。這孩子怎麼說話呢,對方可是趙王府的世子多少人等着巴結。現在對方紆尊降貴請你喝花酒還不給面子?
蕭景弘啞然,隨即笑道:“多個朋友總歸是好事。”
虞知的目光平靜,沒有立刻迴應, 思考了一番之後才說道:“告訴我那天追殺我的傢伙是誰派來的。”
朋友是用來兩肋插刀的。
對於這一點虞知有很清晰的認識。那些喝喝花酒就能夠稱兄道弟的,只是酒肉朋友。
蕭景弘爲難,他可以說出項景昊的指使,當然他也正以爲虞知遭到刺殺來自於項景昊。
蕭景弘苦笑地看着堅持自己態度的虞知。“這讓我很爲難。我說了,就是要得罪了另一頭。世上好人難做。”
“一頭,或者另一頭。世子總應該選擇一邊,不能夠做着牆頭草,又想兩頭討好。”
“這是自然。”蕭景弘說道,“可是,虞兄知道在大楚皇朝連我都不敢得罪的人攏共不過一手之數......言盡於此,我是真想交虞兄這個朋友。”
虞知看着蕭景弘離開的背影,眼中閃過一絲莫名的情緒。
“想不到你竟然能夠令趙王世子前來相邀。短短幾日,看你在京都之中也是有名有姓的公子哥了。”柳如霜一直都未說話,直到蕭景弘離開,她才喘了一口大氣。她知道尊卑有別,這些王公貴胄出身的公子少爺,若是順着對方的心意,不介意調笑幾分,一旦忤逆了對方的意思,動則就是殺頭的禍事。
雖是在風月煙花之地混跡了多年,也摸到了一些門道,但是柳如霜對於這些京都裏的人物依舊是畢恭畢敬。用着虞知的話就是——有個好爹,得罪不起。
“怎樣,如今我也是京都裏頭響噹噹的人物。”虞知得意道。
蕭景弘隱藏着什麼虞知不清楚,確實如蕭景弘所說,他趙王府得罪不起的人也就那麼兩三個。
難不成是當今陛下?
虞知愣愣一笑,爲自己這個想法感到可笑。要真的是大楚皇帝想要殺虞知,虞知怕是死了千百回了,不需要用到刺殺這種手段。
再者說,當今的陛下以勇武著稱,稱帝前便是用累累屍骨堆積起來的帝位。
既然不會是當今陛下,虞知對於蕭景弘的謹慎不理解。趙王是皇帝的親弟弟,自小得到皇帝照拂,雖無實權,卻當真算的上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那麼,還有誰能夠對蕭景弘有威脅呢?
虞知不明白,看着回到主位,等着摘花開始的蕭景弘,眼中有些疑惑,隨即臉上有了一絲笑意。
“柳姨,剛纔世子說今晚替我安排倌人的花銷都可記在他的賬上。你說這話能信幾分?”虞知壞笑着。
柳如霜不假思索,說道:“趙王世子素來名聲很好。在怡紅樓裏替人付錢也是常有之事。你若是想要,柳姨給你尋一個雛兒。”柳如霜同樣笑着,心想着年輕人正是春.情萌動的時候。
“我還是不放心,萬一他賴賬怎麼辦?”虞知擔憂道。
柳如霜白眼一翻,沒好氣地說道:“趙王世子沒必要爲了你這點喝花酒的錢損了自己的名聲。”
“不不不,人心隔肚皮。多少兄弟爲了這點錢財反目相向。我還是去向他討個字據。”虞知認真又謹慎。他沒有這個喝花酒的錢,更是擔心被扣在怡紅樓裏。
柳如霜沒有攔下虞知去做這件下作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