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有仇必報
類別:
武俠仙俠
作者:
放羊江南字數:3130更新時間:24/06/27 19:50:26
虞知走出黎府後,又回頭看了一眼略顯破落的府門,平日裏多是平和的眸子裏第一次有了戾氣。
玄武大道很長,一路上都是朝中大臣的府邸,青石路面上偶有這突起的青石磚,磚頭底下是積水,路上的行人都避開了這些可疑的“陷阱”。
虞知走的很快,也毫不避諱地踩在那些青石磚上,濺起的積水也毫不避諱地落在虞知的褲腿上。行人都避開了這個行人,怕是被那些積水濺到,也怕這渾身傷痕的少年嚇到自己。
秋若若跟在虞知身後不遠,她邁的步子不大,所以走動的頻率也要高一些,這次能夠跟上虞知的腳步。
“真夠無恥的。”虞知一邊快步走着,一邊心想。
交出玉佩。
虞知拒絕了。李清如的書信中言明了這是信物,也是虞知的聘禮。他怎麼可能將玉佩交給黎修遠?怎麼,僅憑黎修遠說的賊人偷盜嗎?
太可笑。
虞知想走,黎修遠不肯。黎家簡陋,但是護衛卻也有十數個。在秋若若面前挨了一頓打,丟了玉佩。
虞知一直沉默不語地走着,直到走出城北。秋若若也跟着,沒有上前搭話,她能夠感受到虞知心裏的憤懣,也是第一次見虞知如此生氣。
在城中的某條街道上,虞知終於停了下來,停了半個時辰,直到正午時分。
虞知流着汗,秋若若站在不遠處也流着汗。兩人站在人來人往的街道上,沒有一個人敢打擾。因爲,秋安站在遠處,秋府的馬車也在那邊。
好在因爲是冬日,兩人僅僅只是流汗罷了。
“小姐。”秋安上前,他不明白在黎府裏發生了何事。出來時,虞知身上已經有了傷痕,秋若若臉色也難看。無疑定是被人欺負了。
“讓他自己待一會兒。”秋若若說道。這個時候沒有人希望被打擾。就像秋若若小時候受了委屈之後,總喜歡躲在角落裏偷偷抹眼淚。
虞知沒有找個角落,也沒有流眼淚。但,此時此刻的他不想被人打擾。
又過了半個時辰,過往行人指指點點很多,見虞知這番模樣,也沒有人敢上前自尋麻煩。
這般失心瘋在京都裏不少,家道中落,又或是名落孫山,總歸是說受了什麼刺激,變得如此。
“秋秋,走吧。”虞知轉頭對着秋若若說道。神情平靜,眸子清澈,彷彿沒有受過剛纔的毒打一樣。
虞知想通了一些事情。明明自己好意,卻不想白白挨了一頓打。而且拳頭不大,到底是還不了手的。
“你打算怎麼做?搶婚麼?”秋若若一臉擔心,兩隻小手緊張地互相揉搓着。“小魚哥,這是太子的婚事不是說搶就能夠搶的。”
虞知一臉笑意地看着秋若若,心中一片溫暖。隨後,虞知伸出手在秋若若的腦門上彈了一下。吃疼的秋若若趕緊捂着自己的小腦門,瞪着虞知,她最不喜歡虞知彈她的小腦袋。
“你怎麼就想着我做壞事呢?”
秋若若聽見虞知的口氣回到了平日裏的散漫和悠閒,心中微微奇怪,更多的是對於虞知動不動就彈它腦門的憤懣。
“我想你不是那種唾面自乾的人。誰都說你是問道之恥,就算有人指着你的鼻子罵你你也不會在意。若是不瞭解你的人,都會覺得你不知……”秋若若停了下來,最後二字說出來也是頗爲傷人的。
虞知笑道:“不知羞恥。秋秋,你儘管說就好,你我之間有什麼好講究的。”
秋若若搖搖頭,同樣笑道:“如果是別人說小魚哥不知羞恥,你定是不會在意。倘若我說,那便是不一樣啦。”
秋若若有一些小得意,平日她不會撒嬌一般地用“啊,哦”這些不太鄭重的語氣詞。
“怎麼不一樣?”虞知不明白地問道。
“別人就是別人,而我是秋若若,你很在意的那些人的其中一個。今日之事黎相必然觸及到了你的底線。所以,依着小魚哥睚眥必報的個性不會就此罷休。”秋若若莞爾一笑,得意之色更加濃烈。
虞知舒了一口氣,睚眥必報說的有些過了。但秋若若有一點說的很對,這件事不能夠就此罷休。
“我好意成全黎家,但是黎老頭子胡攪蠻纏,拒不承認確實厚顏無恥了些,這也能夠理解。皇家親事和我這個聲名……嗯嗯,無名小輩相比,聰明人都會做出聰明的選擇。”虞知說道,眼神清澈,他在闡述很平常的一件事。
虞知原來是想說聲名狼藉,不過,經黎修遠這麼一番羞辱之後,虞知覺得不能夠這樣過分貶低自己,改口說自己無名小輩。
“所以小魚哥不記恨黎相的作爲?”秋若若這句話有些挑事的意味。誰受了這樣的冤枉,還被搶了物件都會有一腔怒火。
不記恨?怎麼可能!
虞知眉眼之間閃過一絲戾氣,剎那之間又變得極爲淡然,這副淡然的面貌像是往事隨風的姿態。
“秋秋,剛剛說我的睚眥必報,我自然不能夠對不起秋秋。”
“我只是開玩笑。”秋若若臉色一紅。
“怎是開玩笑?”虞知一臉嚴肅,“姑姑曾和我說,寧做真小人,莫做僞君子。像我這人定是做不了真君子,僞君子像是趙王世子那般端着也不是我樂意的,那麼我只好做一個真小人。”
“婚事不是我定下的,我並沒有多大感觸。沒了便沒了,姑姑也不會硬要我如何。但是像黎修遠說的那樣沒了,世人就覺得我那沒有見過一面的父母是一對雌雄大盜,偷了生辰貼,籌謀十數年爲了來應下這門婚事,飛上枝頭。”
“他們不曾養我,但是我想着他們將我留給姑姑總有他們自己的苦衷。姑姑不說,並不代表我心裏不清楚。所以就算是不知道他們的姓名,我不能夠讓他們被人詆譭。”
馬車很寬敞,虞知一人躺着左邊的位置,秋若若靜靜地聽着。她知道虞知口中的他們是誰。秋府家教很嚴,但是父親的疼愛還是給失去母親的秋若若彌補很多。而虞知呢……
有過雙親才會知道雙親誰都不能夠被替代。
……
玄武大道上出現一個少年流着血走着。
京都裏時常發生這樣的事情。某些個不長眼的惹了某些個公子哥,被公子哥手下的家僕收拾一頓。而那些來回過往那車上的大人們對於這一幕則是視而不見。
杜安康這些天比較煩悶。像這般天氣,他總要跟着白離去往百味居喝上一壺清茶,或者一壺燒酒。這樣暖和的太陽,還是清茶有滋味些。
可惜,白離自從上次的事件以後就一直待在府內。
杜安康從百味居往白府走去,沒有白離,他只能夠坐在百味居的二層樓。對於坐慣了三層樓,看慣了東湖風景的杜安康來說並不容易適應。
回來的路上,他見到了有趣的一幕。如今正想着和白離分享分享。人上了年紀,反而更喜歡見這些“有趣”的場面。
“小公子,可是還在想着那個虞知?”杜安康站在房門外,屋裏頭是很久沒有出來的白離。
上一次,杜安康將白離攔在了府內,他能夠想到白離這個時候定是恨極了自己。向來自視高人一等的白離忍不了這等氣。主子生氣,手下倒黴。尤其像是遇見大主子和小主子對着幹的事情,戶部尚書百萬千讓杜安康攔着,白離讓杜安康隨他去殺了虞知。
兩頭爲難的事情讓人頭疼。爲難歸爲難,這也一個好選擇的事情。
白家如今還是百萬千當家做主,杜安康自然是選擇了聽從百萬千的命令。
房內沒有聲音傳來,杜安康則是繼續說道:“今日我見着虞知渾身傷痕從黎府中出來,我想小公子會對這件事感興趣。”
一息,兩息......
侍者僕人等候在一旁,直到這過來十幾息未聞,也未見這件寂靜了數日的屋子有任何的動靜。若不是每日屋子裏的人都會將門口的食物取進去,這些僕人都以爲這位小公子在某一天悄無聲息地離開了人世。
杜安康沒有離開,微微弓着身子,低着頭,眼角目光的最上端恰恰好能夠看見房門最底端的開合。
又過了十幾息的時間,杜安康絲毫沒有離開的意思,雙腳彷彿釘在了庭院內的灰白石磚上。他瞭解白離,這是一個傲氣的小孩,也是一個記仇的小孩。跟着白離許多年,看着白離慢慢長大,他最是清楚這點小孩子的脾性。
傲氣的個性,讓白離無法這麼短的時間走出恐怖的陰影。
記仇的脾氣,讓白離更加希望早日可以報復到站在對面的敵人。
這間屋子如同一塊遮羞布,擋在如今的白離和幾日前赤裸在西城門前的那個小孩之間。
吱呀......
房門開了,從裏面走出一個小孩,面色蒼白,雙眸遍佈血絲。蒼白的面色並不是因爲虛弱,而是幾日時間躲在昏暗的房間裏,充血的眸子如受傷之後憤怒的野獸一般張牙舞爪。
白離親自撕開了遮羞布,個子不高的他站在臺階上俯視着庭院裏所有的侍者僕人,只要這些好奇打量的眼睛的主人紛紛低下了頭。
白離張口,聲音沙啞。
“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