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夜談

類別:歷史軍事 作者:花銜月字數:2420更新時間:24/06/27 19:47:09
    薛錦樓來回地折騰瑩兒,待她氣力耗盡了之後,難得發了一回善心,將她抱到了內室的羅漢榻上,替她蓋上了一層錦被。

    雨勢滂沱,方纔饜足的薛錦樓卻沒有多少睏意,他撐着自己的手臂去眺望軒窗外的景色,時不時便藉着清凌凌的月色去瞧身側的瑩兒。

    柔順、乖巧、美貌,萬事都仰仗着他的嬌弱女子。來日長長久久地留在他身邊,就做個豢養在籠子裏的金絲雀,也是件美事。

    如此想着,薛錦樓便又憶起了遍身綾羅、珠光寶氣的婉儀公主,心裏竟浮起了個十分荒唐的念頭——他怎麼會覺得與瑩兒相處時比和婉儀公主在一起時要輕鬆愜意的多?

    這樣的念頭只浮起一霎,便讓薛錦樓打從心底地震爍起來。婉儀公主乃是高高在上的金枝玉葉,而瑩兒只不過是個卑賤腌臢的丫鬟,兩者如何能相提並論?

    薛錦樓臉上的笑意已不見蹤影,他伸出修長的玉指碰了碰瑩兒白皙滑膩的臉頰,見她仍舊緊緊閉着杏眸,沒有半分要醒來的意思,便加重了些手上的力道。

    瑩兒累到了極點,本是打算沉沉睡去,誰曾想薛錦樓卻半點也沒有要放過她的意思,只見她緩緩睜開了眸子,哀怨又驚懼地望向薛錦樓,哀求道:“三爺,求您放過奴婢。”

    她害怕的直打顫,臉色慘白一片,皓腕緊緊環住了自己的雪軟,杏眸裏甚至沁出了些淚花。

    薛錦樓面上掠過片刻赧然,而後又恢復了以往那副冷清冷心的模樣,他肅聲對瑩兒說:“你把爺當成採花賊了不成?”

    瑩兒累的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卻還要強撐着回薛錦樓的話,只聽她哀哀慼慼地說:“奴婢沒有這個意思。”

    疲累到了極致的她忘了何爲尊卑貴賤,此刻只想循着自己的本心好生休息一會兒,可她這樣的敷衍話語卻着實惹惱了薛錦樓。

    薛錦樓乾脆一徑躺平在羅漢榻上,將身輕如燕的瑩兒從羅漢榻裏撈了起來,攥着她的腳踝讓她支開在自己的腰肢之上。

    這樣的姿勢,霎時便讓瑩兒心中的睏意去了大半,她察覺到了蓄勢待發的險境,頃刻間連動也不敢動,只敢軟着嗓子喚上一句:“三爺。”

    她身子本就瘦弱無比,再不能任由薛錦樓折騰一回。

    薛錦樓瞧着她敢怒不敢言、明明委屈萬分卻不敢露出半分怒容的模樣來,便油然生出了一股促狹的心思,只聽他道:“我若是還想要,你當如何?”

    瑩兒極爲委屈地瞥了薛錦樓一眼,絞盡腦汁地思索了一番後,便從脣邊擠出了一句窘迫不已的話語,“可以用別處。”

    這話也讓薛錦樓愣了一愣,他到底是不曾飢.渴到要罔顧瑩兒身子的地步,當下便勾了勾脣笑道:“你覺得我與婉儀公主可否相配?”

    薛錦樓了無睏意,心裏生了些對婉儀公主的齟齬後,對尚主一事便沒有從前那般熱切。

    那日婉儀公主贈珍寶一事雖只是件細枝末節的小事,可薛錦樓心裏也明白,他一旦尚了主,這樣的事只會層出不窮。

    駙馬談何尊嚴?談何地位,一切的榮耀和權勢都靠着公主的裙帶而得。

    瑩兒愣了一瞬,旋即便迎着薛錦樓璨若曜石的目光,咽了咽嗓子後,答道:“滿京城的人都知曉三爺要迎娶婉儀公主。”

    此情此景之下,她再沒想到薛錦樓會出言與她論及此事,方纔心中盈潤着的不安與恐懼盡皆消散了個乾淨,只剩深入骨髓的緊張。

    “連明路都沒過,這事還沒有作準呢。”薛錦樓漫不經心地答話,彷彿並沒有把尚主一事放在心上。

    瑩兒想靠着薛錦樓這一把青雲梯往上爬,那便不能只是做個卑微的通房丫鬟,她要爲妾,要生兒育女,要在這薛國公府裏站穩腳跟。

    可若是薛錦樓迎娶了婉儀公主,作爲駙馬的他便不能納妾,也不能有庶子庶女,等同於是斷了瑩兒的所有念想。

    所以她打從心底裏企盼着薛錦樓與婉儀公主的婚事告吹。

    “三爺是人中龍鳳,家裏的丫鬟嘴上都不說,其實心裏個個都在仰慕三爺的英姿,奴婢沒讀過什麼書,不懂得大道理。只是三爺已獲封三品,有了婉儀公主的助力後只怕官途會更上一層樓,所以三爺很該講婉儀公主娶進門才是。”

    瑩兒揣度着薛錦樓是個自尊自傲的男兒郎,並不願屈居女人之下。白日裏在公主府時就因爲婉儀公主說要賜他珍寶,立時便沉下了臉子、不歡而散。

    她便特意提到了婉儀公主的助力一說,等同於是在火上澆油。

    薛錦樓果然沉吟了半晌,而後道:“我想升官,難道非要靠她的助力不可?到時別人只會笑我名不正言不順。”

    “可三爺娶了婉儀公主後,便能少走許多彎路。官途坦蕩些,三爺也能省力不少。”瑩兒道。

    薛錦樓嗤笑一聲,雖懶怠於瑩兒說朝政裏的彎彎繞繞,可一時半會兒又尋不到第二個能說話的人,便只能不厭其煩地與她說:“駙馬的官職到三品後就不能再往上升了。區區三品而已,哪裏就要賠上我的親事和前途了?”

    這話一出,瑩兒心裏愈發高興,只是面上卻不能表現出來半分。她裝作一副失言的模樣,滿臉懊惱地說道:“老太太和大太太也時常說,爺的本事大的很兒,走文官的路子能封閣拜相,走武官的路子能掙來個鎮國大將軍呢。”

    薛錦樓淡笑一聲,目光挪移到瑩兒惴惴不安的臉蛋上,便笑問:“你好似不希望我迎娶婉儀公主。”

    被戳破了心思的瑩兒眸中涌現幾分慌亂,只是她勉力壓下一切的情緒,朝着薛錦樓嫣然一笑道:“三爺誤會奴婢了,奴婢人微言輕,怎麼敢有這樣的心思?”

    薛錦樓伸出手臂扯了一把瑩兒的皓腕,方纔還坐的筆挺的人已如一潭春水般倒在了薛錦樓堅硬的胸膛之上。

    四目相對間,薛錦樓深邃如古井般的眸子裏投出熠熠生輝般的光亮來,這點光亮如螢火之光,在漆黑無比的深夜裏顯得尤爲清晰。

    “爺的好瑩兒,你用心些伺候着,得了個通房丫鬟的名頭,爺總不會虧待了你去。可你若是在爺跟前耍什麼心機、手段,還自不量力地妄想着攀高枝的話,就別怪爺容不下你了。”

    薛錦樓戲謔一笑,修長的玉指與瑩兒的柔荑十指相扣,明明手邊的動作親密無間,出口的話語卻冰冷無比。

    瑩兒愣了一瞬,險些便因薛錦樓的話而維持不住臉上的笑意。

    府裏的嬤嬤們常說主子們陰晴不定,瑩兒這一回也算是真真切切地體會到了薛錦樓的喜怒無常,這人分明方纔還在與她溫聲相談,這一刻卻又用如此冷厲的話語警告、踐踏着她。

    說到底,還是她身份太過卑微的緣故。所以薛錦樓才會這麼肆無忌憚地輕賤她,可瑩兒心裏也明白,旁人越是要輕賤她,她就越要自尊自愛,只等着有一人能成爲堂堂正正的人。

    “奴婢只想好好伺候爺,不敢有別的念頭。”瑩兒軟着嗓音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