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六十二章.異象

    不明白阿託莉絲的自信來自何處，不過既然她抱持着勢要找到巴龍的覺悟，那作爲同伴的伊萊娜也沒理由不予支持。畢竟在她看來，那小子的可塑性確實夠強，對方既是註定擁有未來之人，作爲前輩伊萊娜也不希望任憑他輕易葬身於此。

    雖然還未到寒冷的時節，但四周的空氣卻顯得十分緊張，誠然這是又魔素的異常所導致。

    仔細一聽，才意識到原本應該充滿令人煩躁蟲鳴聲的森林中寂然無聲。

    加緊腳步行徑在黃昏的林間，擡起頭望着前方精靈女子飛掠的身影，阿託莉絲的神情逐漸凝重了起來。

    早在三日前踏入伊萊娜口中所謂“最終領域”至今，眼中所見的一直都是這般慘狀。

    魔素異常到這種程度，已經算得上是災害了吧！說是森林都未免太過誇張，比喻來說這裏宛如死地，像是突然爆發的火山，噴涌出致死的毒氣，滅絕了附近的全部生物一樣，在這裏完全感受不到生命的溫暖。

    而對於只要是森林，無論是何處都不曾猶豫的精靈之女伊萊娜而言，這裏也仍然如此令人望而生畏——足以說明，這片區域充盈着過分的死亡氣息。

    “深坑中殘留的魔素還未散開，這裏應該是才發生過一場戰鬥，不過痕跡還不夠清晰。”懸掛在高處的枝頭，伊萊娜掩着口鼻，將自己所發現的異常告知阿託莉絲。

    不過即使不用對方轉告，阿託莉絲也已經憑藉自己的眼睛看到了結果。

    “……”

    那裏簡直就像是爆炸的中心，明明走在森林之中，視野卻突然開闊，當然是幾個小時前還不將存在的空地。

    不，這副景象，又怎麼可能簡單概括爲空地。

    那種壓倒性的破壞痕跡，就像是只憑藉蠻力，遵從本能。

    四周的樹木係數折斷，地面翻騰，怎麼看都像是在發生了激烈的戰鬥留下的痕跡，根本就不像伊萊娜描述的那般輕率。

    明明已經如此誇張，可這裏卻仍然不是現場。

    連途中都已經是這副景象，不知終點又究竟是何種地獄，亦或是死界呢。

    阿託莉絲的腳步沒有半點遲疑，在點頭迴應了伊萊娜的期待後，兩人再度加快了行進的腳步。

    如果說眼前的場景是巴龍的傑作，那麼對方極有可能就在她們的前方。五個月來，第一次讓她們尋到了巴龍的蛛絲馬跡，有了這樣的線索，相信再一次的相遇很快就會到來了。

    因此，不管前面會出現，阿託莉絲都已經做好了覺悟；無論接下來會看到何種場景，她的精神都絕不會動搖。

    然而少女如此確信的決意，卻在轉眼間崩塌。

    “……什”啞口無言。

    甚至無法用語言形容，對於每一寸空氣都在彰顯異常的景象，連見識頗廣的阿託莉絲都只能瞠目結舌。

    如果將先前的異象比作廚房的一局竈臺，那麼這裏才算得上是真正的飼堂。

    彷彿酒精直接灌入腦幹一般，讓人難以承受的酩酊感，從方纔起就像警鐘一樣愈演愈烈的“魔素暈眩”在此刻終於到達了最高峯。

    擁有遠遠凌駕於常人抗性【永生之加護】能力的阿託莉絲，也難以抵抗的猛毒，就算不被魔素膨脹強化，都已經強烈到足以目視的程度，攜帶着極爲不祥的氣息充盈着四周的空氣。

    這可不是什麼爆炸中心，而是轟炸區！

    方圓十數裏都被破壞殆盡，視線可及之處充滿了像焦油燃燒一樣的迷霧，宛如放射性物質一般的詛咒肆意擴散，播撒着無形的傷痛。

    然而，如果只是這種程度，還不足以令人絕句。

    儘管那超越了人智的破壞痕跡，以及彷彿將要吞噬一切有生之靈的魔素異常以及足夠驚悚，但對於穿越過太多人外之境的阿託莉絲來說，這些還不足以突破她的想象。

    真正令阿託莉絲啞口無言的是——灑滿整片區域，數之不盡的冰刃殘骸。

    刀、劍、槍、戟、盾、矛、弓、斧、钂、錘、鐮、鉤、鎬、鉞……

    折斷的，粉碎的，扭曲的，崩裂的，融化的以及面前維持着原形的。

    各種各樣，形態萬千的冰刃，如刺刑一樣，如墓碑一般，在視線所及之處，插滿了每一寸土地。

    簡直就像是一場戰爭過後，數萬兵將在此激戰殞命一般的場景，深深地映入了少女碧藍的眼眸。

    當然，阿託莉絲很清楚，這種地方自然不可能發生那種事情。

    也就是說，這數以萬計的斷刃與宛如爆炸中心一樣的慘狀，全都是憑僅僅雙方之間的戰鬥——所留下的戰禍之痕。

    “是他……”

    來到附近，想要拾起斷刃。

    然而，當阿託莉絲伸手觸摸的瞬間，那斷刃就像是受到了極致的熱量的侵害，融化開來化作雪水從她的掌間流逝。

    “將冰魄轉化爲萬象的能力，在物質的轉換，根本就超越了體系，這種力量不可能是加護所能收納的，已經超越了特殊，完全是特異的領域。”伊萊娜顯然也是第一次見過這種景象，儘管在先前的交手中瞭解到巴龍擁有掌控寒冰的能力，但能展現出這種效果已經完全超出了伊萊娜的理解範疇。

    “蟄伏冰雪的魔女，那是來自冰王的力量，否則如果真的存在那種輕而易舉的犯規，這個世界也就不需要什麼學者和魔術師了吧。”

    畢竟眼前的景象就是不爭的事實，不能將掌握在巴龍手中的雪痕之邀看作是他自己的力量。同時，如果把這副異象當作是冰王的能力接受了魔素膨脹後所致，那就不難追想曾幾何時在這裏發生過的事象了。

    阿託莉絲解釋着，默默攥緊了拳頭。

    估計，巴龍就是透支着魔力，將這裏的一切存在係數轉化成武器，通過前仆後繼的連續使用，來與對手抗衡的吧。

    足以說明，那是僅憑一把武器遠遠不及，即使是經歷了現場如此之多的交鋒，身負重傷的怪物仍然堅挺不倒，彷彿永無止境的重複着破壞與殺傷，逐步將巴龍必入絕境。

    眼前這副景象，與其說是戰爭，更像是傳說一般，甚至不禁讓人聯想到討伐惡龍的英雄。

    光是想象一下，就令阿託莉絲冷汗直流。

    “——轟！”這一刻，遙遠彼方傳來毀天滅地的爆炸聲響，引起了兩人的注意。

    阿託莉絲猛然擡起頭，望着遠方重巒疊嶂之處翻涌的“罪業”，用力地咬緊了牙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