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六章:最後贏家

類別:歷史軍事 作者:伊人在隱字數:3168更新時間:24/06/27 19:44:26
    就在方華認命之時,外圍突然傳來馬蹄聲,即使夾雜着嘈雜的雨聲,也能聽出其整齊劃一。

    越泓陡然轉身望去,統一穿着厚重光亮的玄甲,手執長槍和利劍,一字排開,肅殺的氣息撲面而來。

    如果說剛纔和御林軍相比,自己豢養的私兵還看不出多大的差距,但現在與這些人一對比,落差立馬就顯現出來了。

    甫一照面,對方的氣勢就足以壓倒他們了。

    越泓握緊了佩劍,爲什麼每次都是這樣?明明勝利就在前方了,但每次都會節外生枝,出現各種阻礙!這些人到底爲什麼每次都要阻攔自己!

    “周將軍你私自召兵入京,擅闖皇宮,你是想要做什麼?”

    周陽握着長戟,吊着眼睛睨着他,“殿下想要做什麼那微臣就想要做什麼。微臣這是爲了清君側,相信陛下一定會支持微臣的決定的。”

    越泓壓下心中的煩躁,眯着眼睛流露出殺意,“周將軍這是沒有好談的了?是鐵了心要與本殿作對了?”

    周陽冷着臉,“微臣只是爲了剿逆臣清君側,殿下是也承認自己此舉乃大逆不道嗎?”

    “周陽!本殿看你才是狼子野心吧?本殿乃是父皇長子,父皇如今病重,本殿擔心父皇是被人脅迫,事急從權,只能前來保衛父皇有何錯?倒是你,一個臣子夜闖禁宮,還說自己不是抱着豺狐之心?”

    這時,本來嚴陣以待的方陣讓開一條道路,一着玄色勁裝的年輕男子騎着馬噙着淺笑悠悠踏出。

    “皇兄真是好口才!怪不得能說服那麼多人與皇兄一起同流合污,做出這冒天下大不諱之事,皇弟無能,沒那個能力像皇兄這樣豢養私兵,只能求周將軍進宮保護父皇了。”

    越泓透過雨簾,看清那人的面容時,瞳孔皺縮,攥着繮繩的手猛地收緊,咬牙切齒地喚道:“越!珩!我還真是小看你了,沒想到你竟然才是那個隱藏最深的人!怪不得!怪不得我會做什麼都不順利,原來是你在從中作梗!”

    越珩無辜地眨了眨眼睛,嘴角還勾着,卻說着惋惜的話。

    “我只是不想讓皇兄一錯再錯有什麼錯呢?可惜皇兄總是這樣冥頑不靈,才導致我們現在兵戎相見,還請皇兄不要見怪!”

    越泓一想到這些時日,甚至是這些年來,自己和越瞻像個傻子一樣鬥來鬥去,都被越珩如同看戲一般看在眼底,就不由得怒火中燒。如果越珩不付出慘重的代價,那股惡氣必然是無法散去的。

    “哼!多說無益,就讓我看看六弟你蟄伏這麼多年的本事吧!殺!”

    越珩彎了一下脣角,揮手落下之時,周陽率領着將士們衝了上去。

    刀劍相接折射出的寒光映在越珩的眉尾處,給他整個人都添上了冷冽銳利的鋒芒。

    誰也沒注意落後半尺的陰影中還有一人的身影,洛知許撐着傘緊鎖眉頭望着眼前廝殺的場景,即使知道這是無法避免的一環,卻仍然爲那一個個倒下的身影、一條條消逝的生病而感到心情沉重。

    但他強迫着自己去看着,只有將眼前這人間煉獄收之眼底,鐫刻在心底,才能在日後時時刻刻警醒自己,今日的犧牲是爲了謀取更多百姓的安居樂業,初心永不墜。

    周陽手下的士兵都是上過戰場,從屍山血海之中殺出來的,更何況現在召入京的還都是精挑細選的好手,又哪裏是越泓養的那些假把式的士兵能抵擋的呢?

    越泓一開始還只是靜靜地望着,只見自己這方越來越落入下風之後,忍不住也提劍加入了廝殺之中。

    可惜雙方實力的差距並不是單純的人數就能彌補的,更何況在與方華率領的御林軍對抗過程中就已經折損了大半人手。

    這場鬧劇終究在半個時辰之後落下了帷幕。

    越泓被斬落馬下,被兩人束縛住強壓着。越珩下了馬漫步過去,洛知許跟在他的身後。

    “皇兄,人爲刀俎己爲魚肉的滋味如何?”越珩居高臨下地站在他面前輕聲問道。

    越泓臉上滿是血污,左臂在剛纔混亂之中不知被誰劃開了一道深可見骨的傷口,皮肉外翻,在雨水的浸泡下已經泛白,身上更是深深淺淺的傷痕數不勝數。

    擡頭,因失血過多而脣瓣發白,勉強露出一抹淒涼的笑,只有眼底仍晃動着不甘的火苗。

    “成王敗寇,是我棋差一着!六弟好手段啊!哈哈哈哈!是我眼拙,沒能看出你這麼多年的勃勃野心,真能忍啊!”

    越珩俯身與他平視,輕笑了一聲,“那我就多謝皇兄誇獎嘍!”再直起身時,斂盡了所有笑意,“祝願皇兄下輩子擦乾淨眼睛哦!”

    “噗哧——”

    越泓緩緩低頭,望着正入自己心口的匕首,最後的念頭竟然是自己不僅小看了他的忍耐力,也低估了他的心狠無情。所有的不甘也只能隨着生命的流逝、氣息的斷絕而消散。

    冷眼望着人緩緩地倒下,眼睛還倔強地睜着,越珩慢條斯理地收回手,就着雨水抹去手上的鮮血。

    這般矜貴的模樣若不是在場衆人都親眼看見了,誰也不會相信他剛纔快準狠地直接捅死了自己的哥哥,即使那是同父異母的哥哥。

    “走吧!我們也該去瞧瞧父皇了!”

    提腳走了兩步就被人給攔下了,方華率着最後殘剩的十幾個御林軍擋在了他前進的道路。

    方華苦笑了一下,知道這無異於螳臂擋車,但這本就是他們御林軍畢生的使命,只有御林軍全軍覆沒,陛下的安危才會收到威脅。只要有一人尚存,必爲護衛陛下直至最後。

    越珩淡淡地道:“方統領,我敬佩你的衷心,願意給你們一個機會,只要你們現在讓開,我不會對你們做什麼。但若是你們執意要擋我的路,那可就怪不得我了!”

    洛知許最是知道六皇子是言出必行的人,他具備了爲帝者所需的冷酷無情。

    惦記着之前嬌嬌和自己提起的,方華帶人去搜查楚家時對楚家人的客氣,洛知許站出來勸說道:“方統領,殿下入繼大統、承襲帝位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情,您又何必做這無意義的犧牲呢?更何況您不爲自己想想,也該爲他們想想吧?”

    方華轉頭望着自己傷的傷殘的殘格外狼狽的同僚,眼眶溫熱,“是我對不住他們,但是沒有陛下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擅闖乾清殿!抱歉,這路不能讓!”

    洛知許啞然,突然覺得自己再多勸說兩句都是對他的折辱,只能沉默着退後。

    就在戰場再次一觸即發的時候,突然有人從殿內出來。

    “等一下!”

    衆人紛紛循聲望去,只見周琅笙捧着明黃色的聖旨走了出來。

    “陛下有旨!”

    一行人互相望了望,紛紛跪下聽旨。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朕在位二十有七載,夫賴祖宗之靈,上天之顧,開拓不足,守而復存。然仰瞻天文,俯察民心,氣之運數既終,行運在乎珩。

    是以前王既樹神武之績,今王又光耀明德以應其期,乃歷數照明,信可知矣。夫大道之行,天下爲公,選賢與能,不私於厥,不重於名。

    朕順其天命,祗順大禮,禪位於六皇子越珩,饗茲萬國,敬遜爾位,以肅承爾志。頃此!”

    “臣等遵旨,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周琅笙見方華仍然半信半疑,便將手中聖旨遞給他,“方統領,你敬可查看。”

    方華接過聖旨仔細檢查了一番,確認真實性之後,率領剩餘屬下恭賀道:“臣等恭喜殿下登基,恭祝新皇榮登大統!”

    “恭祝新皇榮登大統!”

    周琅笙望着平靜接受衆人恭賀的男子,攏了攏身上的外裳,這雨夜可真寒涼。

    “殿下,請吧!陛下還有幾句話想要交代於您。”

    越珩頷首,隨着周琅笙和喜公公進了殿內。

    聽到腳步聲,已經神志不清、氣若游絲的皇帝還是勉強睜開眼努力地看向來人。

    待看清進來的是越珩之後,皇帝倏地沙啞笑了一聲,“朕、朕就知道、道小看了你,不、咳咳不怪老三敗於你手,連、連朕都沒、咳咳沒看清你。”

    越珩站在距牀一尺之處,靜靜地注視着躺在牀上已經病弱膏肓的皇帝,神色晦暗不明。

    “我能如此順利地無聲無息潛藏這麼多年,難道不是要多謝父皇嗎?若不是父皇故意指使宮中衆人忽視冷落母妃和我,我又怎能如此順利地走到今天這一步呢?”

    皇帝倏地瞪大了渾濁的眸子,情緒激動起來,“你、你咳咳你知道?”

    越珩歪了歪腦袋,噙着嘲弄的弧度,笑意不達眼眸,“知道什麼?知道父皇你故意讓武定王欺侮母妃,好以此爲把柄除去當時最大的威脅?

    還是知道父皇以爲我是武定王的孽子所以曾千方百計除去我?亦或是知道我是親子之後仍因心存芥蒂而對我和母妃不聞不問?這一樁樁一件件,父皇你在問哪一件呢?”

    “你、你咳咳……”

    站在不遠處默默降低自己存在感隱在一旁的周琅笙陡然聽到這麼大的祕密,不禁驚駭地瞪大了美眸。

    完蛋,知道這麼大的祕密,自己還能安全出宮嗎?

    周琅笙頭垂得更低了,企圖讓所有人都注意不到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