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〇九章 一樁事後張揚的謀殺案
類別:
玄幻奇幻
作者:
海令君字數:4082更新時間:24/06/27 19:43:32
在奧術尖塔“永眠之柱”的頂層,“帝國南方軍總司令部”的辦公室裏,霜楓嶺一行人終於見到了大名鼎鼎的南方軍總司令,保盧斯。
帝國南方軍的首席大鱷,形象其實和考辛斯騎士長非常接近:
都是頂着一顆油光鋥亮大鍋蓋的光頭佬。
只不過,考辛斯騎士長俊朗的外貌、雍容的神態、和藹可親的氣質,讓這個前鷹息堡騎士長更像是身懷八旗貴族血統的京城遛鳥老大爺;
至於保盧斯嘛……
他那滿臉橫肉,只能讓夏侯炎聯想起茅坑裏的一塊臭石頭。
——事實表明,髮型固然重要,但顏值和氣質才是關鍵,不是所有人理個光頭,都能cosplay一拳超人的。
而很快,夏侯炎和手下的馬仔們就意識到,保盧斯不僅長得像石頭,就連性格也突出一個又臭又硬……
聽完夏侯炎以霜楓嶺領主身份作出的、希望南方軍能夠照拂領地治安的請求後,保盧斯司令官連半秒鐘都沒有猶豫,就拍着桌子破口罵道:
“老子的南方軍是給皇帝陛下守衛國境的,不是你們這些王八蛋貴族的管家婆!自己領地的安全都保證不了,你個毛都沒長齊的小屁孩哪來的臉來我們南方軍求助?!從哪來的回哪去,滾!!!”
一般來說,“滾”只是一個帶有強烈情緒意味的感嘆詞;
不過在南方軍司令官保盧斯的字典裏,“滾”還真的就是字面意義上的“滾”……
雙方沒聊幾句,霜楓嶺一行人就灰頭土臉地被保盧斯的手下趕出辦公室,然後在他們面前“砰”地關上了門,險些撞扁了勞瑞大師的酒糟鼻。
勞瑞大師捂着鼻子的工夫,剩下的幾個霜楓嶺敗類站在保盧斯門外,面面相覷。
夏侯炎是真沒想到,這位南方軍司令官居然這麼有個性!
甚至剛纔在辦公室裏,考辛斯試圖爲保盧斯獻上一大箱“霜楓嶺特產”、以便進一步拉關系的時候,保盧斯還如同最廉潔的模範公務員一般,義正辭嚴地進行了斥責:
“給我收回去!我保盧斯坐上這個司令官的位置,是爲了向皇帝陛下盡忠、保護帝國百姓,不是爲了收取你們這羣貴族蛀蟲的賄賂!你們再敢試圖行賄,別怪老子他娘的不客氣!”
當時考辛斯就傻眼了:
無論是貴族還是帝國高官的圈子裏,互相走動、贈送財物都是再正常不過的舉動,更何況霜楓嶺這次是過來拜碼頭的,送上幾顆價值連城的海藍水晶,也完全符合帝國政治圈的潛規則;
可誰能想得到,這位保盧斯大人居然是臭水溝般的帝國軍部裏、一朵出淤泥而不染的光頭白蓮花!
他特麼連禮都不收的!
不會吧不會吧,現在不會有帝國高級軍官不收禮不受賄吧?
甚至夏侯炎都已經開始懷疑,保盧斯這廝被分配到南方荒原這窮鄉僻壤鎮守塔樓,是不是因爲太不會來事,而被其他帝國高層排擠的……
而除了拒不受賄以外,保盧斯拒絕庇護霜楓嶺的強硬態度,同樣讓人印象深刻:
按保盧斯的說法,他和他手下的南方軍,任務僅限於“守衛奧術尖塔防線、抵禦魔族雜種入侵”,至於你們這些南方的貴族領地有什麼衝突齟齬,只要進攻者不是魔族,那老子就一概不管!
換句話說,霜楓嶺想拜碼頭找個老大哥?
門兒都沒有啊!
“媽的……”夏侯炎一邊帶着馬仔們沿塔樓的螺旋階梯下行,一邊揉着自己的太陽穴,“本來想給伊戈爾家族找個保護傘的,沒想到保盧斯是這種油潑不進的死硬派……”
“那……那我們怎麼辦?”愛麗絲蹙眉道。
“總不能白跑一趟,扭頭回鳳凰臺吧?”鮑勃·布魯克沮喪道,“是不是咱們的禮送得不夠多啊……”
“送個屁!”考辛斯憤慨地掂了掂手裏繪製着冰藍楓葉旗的豪華禮盒,“那禿頭老烏龜連盒子裏的東西都沒看,直接就把它推還給我了……丫根本就不在乎你送幾顆水晶,一概不收!都什麼年代了,怎麼還有這種奇葩……”
考辛斯憤憤不平地罵完,又和衆人一起,把目光投向了埃爾德裏奇。
這條來自薔薇城的前帝國軍統領,現在表情非常尷尬。
說實話,夏侯炎之所以會帶着人來奧術尖塔防線拜碼頭,主要還是埃爾德裏奇出的主意:
保盧斯是羅薩裏奧大公昔年的同窗好友,他埃爾德裏奇又是羅薩裏奧的心腹手下,有這層關係在,埃爾德裏奇心想保盧斯總得看在薔薇城的份上,給霜楓嶺幾分面子才是吧?
結果,在剛纔的短暫談判中,埃爾德裏奇不僅沒有分毫軟化保盧斯的態度,甚至自己還平白無故、挨了南方軍司令一頓狗血淋頭的痛罵:
“埃爾德裏奇!我原以爲你身爲格林姆的部下,能夠學到他一點報國愛民的高尚情操,想不到你居然自甘墮落、跟這種只知道行賄的廢物貴族混到了一起!你這條百無一用的懶狗,和你的新主人一起滾!”
——這讓此前信誓旦旦、向領主大人保證自己“有幾分薄面”的埃爾德裏奇深感恥辱。
現在,他默然不語地走在螺旋階梯上,已經用紅圍巾把自己的半張臉都遮了起來:
是真丟不起這人啊……
至於勞瑞大師?這老頭正聚精會神地打量着塔樓內壁上、閃爍着幽藍光芒的魔力迴路,顯然已經覺得外交事務徹底無望,乾脆抓緊時間搞點魔法研究算了……
霜楓嶺一行人,就這麼如同鬥敗的公雞一般,耷拉着腦袋一路走出了“永眠之柱”奧術尖塔。
不過,就在他們徹底承認失敗前,一個突然出現的身影又重新燃起了希望的火焰。
“伊戈爾閣下,請留步!”
衆人轉過身,只見一個矮個子、灰頭髮、戴着單片水晶眼鏡的中年軍官,急匆匆地從塔樓裏追了出來——而守門的南方軍衛兵,則齊刷刷敬了個軍禮。
夏侯炎記得,剛纔在保盧斯的辦公室,好像就見過這位軍官站在一旁來着。
“您……好。”他略帶遲疑地點了點頭。
“您好,尊敬的伊戈爾閣下。”矮個軍官笑眯眯地衝他行了一禮,“我是保盧斯大人的副官,奧布萊恩。剛纔保盧斯大人的態度過於暴躁了,他性格一向如此,並不是針對您和您的領地,希望您能允許我代表保盧斯大人、致以誠摯的歉意……”
“沒關係沒關係……”夏侯炎趕緊露出了職業式的外交笑容。
不得不說,比起蠻橫暴戾的保盧斯,他的這位副官奧布萊恩,就顯得溫厚親切得多了:夏侯炎推測,保盧斯之所以還沒被得罪的仇家砍死、好端端地坐在奧術尖塔上指揮軍隊,奧布萊恩一定功不可沒。
後續的發展,則進一步印證了奧布萊恩的人情練達。
這位公務繁忙的南方軍二把手,熱情地給初到奧術尖塔防線的霜楓嶺一行當起了導遊,帶着領主大人在“永眠之柱”的酒館、商店裏好好轉了一圈,同時滔滔不絕地講述着南方軍的趣聞軼事,頓時把衆人剛纔被保盧斯痛罵的不快消解了大半。
最終,一行人在一家裝潢寒酸的酒館裏、你來我往地灌了幾杯荒原特產的仙人掌酒、都有了些許醉意以後,考辛斯騎士長趕緊抓住機會,跟樂呵呵傻笑的奧布萊恩副官說道:
“那個,奧布萊恩閣下,我們剛纔向保盧斯司令官提的建議……”
霜楓嶺敗類們紛紛豎起耳朵。
奧布萊恩則搖頭晃腦地道:
“依鄙人的看法啊,維護周邊環境安定,也是我們南方軍的天然使命,你們霜楓嶺的請求完全是正當的嘛!保盧斯司令官什麼都好,就是腦筋死了一點兒……這樣吧,你們先別急着走,在這裏住兩天等一等,我試着再勸勸保盧斯司令官,我的話,他應該還是能聽進去的……”
考辛斯大喜過望:“那就辛苦您了!”
“不過嘛,爲你們霜楓嶺提供庇護,花的可是我們南方軍的人力物力啊……”奧布萊恩醉醺醺地摟住了考辛斯的肩膀。
考辛斯是何等人物,那可是從小在鷹息堡的魚市裏打拼出來的“精英”!
一看奧布萊恩言下若有所指,考辛斯二話不說,從懷裏掏出原本準備送給保盧斯的“霜楓嶺特製禮盒”,輕車熟路地塞到了奧布萊恩手裏:
“這點小東西,算是我們霜楓嶺送給南方軍的……”
於是氣氛再度熱烈起來,烈酒不停地往杯子裏倒去,裝醉的夏侯炎斜眼看去,只見考辛斯偷偷朝這邊豎起了一根意味着“有戲”的大拇指。
……
是夜,“永眠之柱”頂層。
帝國南方軍司令官的辦公室裏,依然燈火通明。
嵌在白皙牆磚上的照明水晶,散發着清冷的淡藍色光輝——在這座奧術尖塔上,根本不需要點燃任何油燈,只需從塔身中的魔力迴路中抽取一點點魔能,就足以提供照明水晶所需的能量。
保盧斯司令官坐在黃楊木辦公桌後,仔細清點着南方軍的軍需品目錄。
在辦公桌旁,已經有勤務兵爲他架好了一張無比簡陋的行軍牀:
每天忙於處理軍事事務的保盧斯司令官,並不像其他南方軍高層一樣在防線上蓋有住宅,他永遠都是在自己的辦公室裏就地住宿,二十年來,日日皆然。
“司令官。”奧布萊恩站在辦公室門口,端詳着保盧斯看了一會兒,才開口出聲道,“霜楓嶺的那羣人,已經在‘珍珠旅店’安頓好了。”
“什麼?!”保盧斯猛地擡起頭,“那羣雜碎還沒滾出我的‘永眠之柱’嗎?!”
“保盧斯大人……”奧布萊恩扶着自己的單片眼鏡,謹慎地選擇着措辭,“那位艾略特·伊戈爾,雖然年紀小,但也是貨真價實的貴族領主,您還是尊重一點比較好……”
“謀反犯的兒子罷了!”保盧斯輕蔑地嗤之以鼻,“連自己的領地都管不好,還好意思求我們南方軍幫忙……他就是個親王,老子也照罵不誤!”
“說到伊戈爾家族……”奧布萊恩眨了眨眼,從背後取出了印有冰藍楓葉旗的禮盒,“他們給了我一點有趣的東西,我想您應該看看。”
保盧斯挑了挑眉毛,從辦公桌後起身,滿臉不耐煩地踱到奧布萊恩身前。
奧布萊恩輕輕揭開禮盒的盒蓋。
盒子裏空空如也。
“嗯?”保盧斯瞪着這只空盒看了半晌,費解地擡起頭,“奧布萊恩,這是——”
保盧斯喉頭發出的下一個音節,被浸沒在了上涌的鮮血之中。
奧布萊恩將盒子扔到保盧斯的辦公桌上,然後用左手抵住長官的胸口,右臂使力,將那柄鋒利無儔的匕首,緩緩從保盧斯的腹部拔了出來。
然後,他左手輕輕一推,面目已經因劇痛變得猙獰可怖的保盧斯,便伴着一聲巨響,頹然倒在地上。
奧布萊恩伸腳踩住長官的胸口,然後優哉遊哉地再度舉起匕首,將它被鮮血染頭的鋒刃對準保盧斯的喉頭,毫不遲疑地輕輕一送。
於是帝國南方軍的司令官大人,保盧斯,再也沒有任何聲音了。
“魔族工藝,我親愛的保盧斯大人。”奧布萊恩笑眯眯地探了探匕首的刀身,濺起了無數血點,“說實話,比咱們帝國的武器鋒利多了。”
然後,這位剛剛謀殺了自家上司的南方軍副官,跨過保盧斯的屍體,重新拿起那只霜楓嶺禮盒,哼着小曲把盒蓋上的冰藍楓葉旗撕下,在保盧斯的傷口蘸了蘸血,塞到屍體的手裏,然後把禮盒重新收回自己的包裹。
奧布萊恩扶着單片眼鏡,滿意地將這片精心打造的“案發現場”審視一番,然後坐到辦公室的沙發上,翹着二郎腿一直等到保盧斯的屍體漸趨冰冷,這才轉身扒着辦公室的門框,探出半個身子,朝着塔樓裏的值守衛兵淒厲叫道:
“來!快來人——保盧斯司令官……保盧斯司令官他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