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鐵血帝王
類別:
歷史軍事
作者:
賣擼的橘貓字數:3153更新時間:24/06/27 19:42:55
上陽宮,九州亭。
李隆基負手而立,默默思索良久。
究竟是誰背後捏造是非?
只是陷害麗妃?還是有何圖謀?
難道,是他嗎?
內侍總管高力士輕輕地走了過來,小聲說道:“陛下,大理寺卿李朝隱有急事上奏。”
“傳他進來。”
“是。”
不一會兒,大理卿李朝隱來到亭子外面,奏曰:“啓奏陛下,皇太子帶禁軍闖入天牢,打死欽犯吳子嶠。”
“什麼?這個逆子,真是無法無天,大逆不道。”李隆基勃然大怒,向高力士吩咐道:“傳他來見我。”
“是。”
高力士領命而去。
李隆基暗歎一聲,眼眸裏露出一抹失望。
太子沉不住氣,這般魯莽衝動,如何能成大器?
皇帝又看向大理寺卿道:“你們問出什麼情況了嗎?”
大理卿李朝隱回道:“陛下,那個吳子嶠本是潞州富商之子。當年看上了趙氏,便下了聘禮,想納爲妾室。後來潞州銅鞮縣令張暐設宴款待陛下,以歌舞助興。見陛下喜愛麗妃,便做主獻上。因此吳子嶠懷恨在心,時常胡言亂語,近期受人挑撥,更是大放厥詞。”
皇帝冷哼一聲,道:“他就不怕誅連九族嗎?背後是何人唆使?”
大理卿李朝隱道:“早年吳家遭遇鬍匪,家破人亡,吳子嶠在太原舊宅嗜酒度日,成爲一個潑皮無賴,審訊他絕口不說,臣等仔細盤查過,近期去太原的京城人士,有太原王氏的人,有岐王府的人,也有行腳商人,還有流浪僧人……”
“太原王氏?岐王府?”
李隆基雙眸冷若寒星,一股殺氣爆發開來,猶如實質。
大理卿李朝隱感覺渾身發冷,不禁跪伏於地,身子顫抖起來。
這一刻,帝王威壓顯露無疑,猶如泰山壓頂,令人感到窒息,似乎聞到了一股濃濃的血腥味。
大唐天子李隆基,絕對不是什麼善茬,而是一代鐵血霸主。
當年,他發動唐隆政變,誅滅韋后集團,一夜血洗長安城,數萬人死於亂刀之下,從此一鳴驚人。
隨後,驅逐唐殤帝,逼退唐睿宗,震懾整個李唐皇族,幾個親兄弟莫敢爭鋒,讓他成功登上至尊寶座。
後來,與權傾朝野的太平公主決裂,他再次主動出擊,發動先天政變,血洗整個朝堂,一半王公大臣成爲刀下亡魂,死傷無數,流血成河。
近來數十年,大唐江山風雨飄搖,李隆基力挽狂瀾,一路從屍山血海爬起來,踩着無數人的屍體登基,他絕對是一位鐵血帝王。
現如今,居然有人在暗中針對他,耍弄卑鄙手段,豈能善罷甘休?
“父皇。”
皇太子李瑛走了過來,主動跪在地上。
李隆基轉身盯着他,冷聲問道:“逆子,你知錯了嗎?”
皇太子李瑛辯解道:“那廝惡意造謠玷污母親,抹黑父皇,羞辱兒臣,他罪該萬死,我當然要殺了他。”
皇帝怒道:“他是該千刀萬剮,誰都可以殺他,唯獨你不能殺他。”
“父皇,一個卑賤刁民,竟敢污衊父皇和母妃,兒臣要親手處決他,方可一解心頭之恨,若是有錯,吾願受罰。”
“來人,將皇太子幽禁少陽院,面壁思過,自我反省,不許任何人探視。”
洛陽城,岐王府。
岐王李範形容憔悴,黯然神傷,一個人借酒消愁。
他喝的是酒,品的是人生,心裏苦不堪言。
岐王世子李瑾過來問道:“父王,爲何如此悲傷?”
岐王李範嘆道:“唉!不知何人造謠生事,污辱趙麗妃,如今累及爲父,皇兄懷疑是我……”
世子李瑾憤憤不平道:“哼!皇伯父太過分了,禁止我們出門,時時盯防,事事猜忌,真是好沒道理。”
岐王李範苦笑道:“大郎,別說了,隔牆有耳。”
世子李瑾道:“父親,孩兒此刻不說,恐怕以後沒有機會說了,二伯一家人就是前車之鑑。”
“唉!老二咎由自取,你皇伯父提防我們幾兄弟,在情理之中,你不能怪他,要怪只怪我們不該生在帝王之家。”
“父親,古話說‘兄弟如手足’,衆叔伯輔助他登基,他卻卸磨殺驢,幽禁宗族子弟,如此無情無義,讓人心寒至極。”
“皇兄也有苦衷,我們李家政權交替頻繁,兄弟相殘之事多有發生,情有可原,我不怪他,若是沒有他,大唐江山危如累卵。”
“哼!我們一家人都死到臨頭了,父親還要爲他說話。”
“呵呵!這種幽禁生活了無生趣,倒不如死了的好,只是父親無能無力,害了你們兄妹也要跟着我遭殃。”
“父親,孩兒們不怪你,與其這樣苟延殘喘,不如一家人安樂解脫。”
幾年前,皇帝聽信讒言,懷疑申王李捴擁兵自重,籠絡太原豪門士族,暗中勾結突厥胡人,似有謀逆之心。
遂下令召回駐守在全國各地的幾位親王,於京城集中安置,並且裁減數十萬兵馬,處死申王李捴一家人,下旨禁約諸王,不許干預朝政,不準結交朝臣。
旨曰:“朕君臨宇內,子育黎元。內修睦親,以敘九族;外協庶政,以濟兆人。勳戚加優厚之恩,兄弟盡友於之至。務崇敦本,克慎明德。今小人作孽,已伏憲章,恐不逞之徒,猶未能息。凡在宗屬,用申懲誡:自今已後,諸王、公主、駙馬、外戚家,除非至親以外,不得出入門庭,妄說言語。所以共存至公之道,永協和平之義,克固籓翰,以保厥休。貴戚懿親,宜書座右。”
其實,岐王李範心知肚明,皇兄城府很深,從來沒有信任過任何人。
當初登基之前,他們幾兄弟全力扶持李隆基坐上龍椅,後來又拼命幫他剷平太平公主,解決一大隱患,讓他真正掌控朝廷權利。
然而,幾個兄弟都手握兵權,結交王公大臣,參與朝堂決策,始終是個很大的威脅。
皇帝擔心他們在背後搗亂,就把四位親王下放到地方當刺史,變相剝奪了兵權,遠離了政治中心,便斷絕了發生政變的可能。
幾年之後,皇帝徹底坐穩了龍椅,又怕四個兄弟在外面擁兵自重,遂下旨把他們召回來,放在眼皮底下看管,像是防賊一樣防着他們,不讓他們與別人交往。
老二申王李捴忿忿不平,找老三李隆基爭論了好幾次,道:“宗族子弟又不是仇人,爲何要像籠中鳥一樣關着,不讓出門,不讓出仕,簡直連賤民都不如,這是什麼道理?”
可也沒有什麼改變,李隆基連自己兒子都不相信,更別說幾個兄弟了,只想讓他們待在家裏老老實實當安樂公。
後來,唐殤帝之子李梁山,自號‘光帝’,暗中勾結權黨,突然發動叛逆,帶領數千兵馬,從景風門、長樂門過關斬將,迅速殺入洛陽皇宮,激戰一夜,終是兵敗。
李隆基雷霆震怒,肅清朝堂許多叛黨,申王李捴也受到牽連,一家人全部都被賜死,更加看緊幾個親王,不許與任何人接觸。
從那以後,另外幾個親王都怕了,寧王李憲、薛王李業、邠王李守禮等,天天關門閉戶,與人斷絕往來,再也不敢與朝臣接觸。
可是,岐王李範生性豁達,才華橫溢,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因此有許多同道中人喜歡與他結交,時常與文人墨客一起吟詩作對,飲酒取樂。
曾經有幾個好友找他敘舊,不料有人偷偷去告狀,說他結交高官,私夾讖緯,居心不良……
皇帝信以爲真,不由怒火中燒。
結果,岐王幾個好友都受到嚴厲懲處,或貶離京師,或革職流放,甚至直接杖斃,就連張說也被貶過一次……
岐王李範是文雅之士,骨子裏也有一股文人的傲氣,他問心無愧,不屑於卑躬屈膝向強權低頭。
清者自清,濁者自濁。
岐王自認爲沒有錯,也懶得去解釋,就當什麼也沒發生,照樣聚衆飲酒作樂,文人騷客,來者不拒。
正因如此,引得皇帝頗爲不滿,不免懷疑他存有異心,當衆卻說:“兄弟情天至,於我豈有異哉!趨競者強相附,我終不以爲纖介。”
李隆基一時興起,還給了岐王一個太子太傅的榮譽頭銜,屬於太子東宮官銜最高的一個老師。
可是,皇帝心裏有了芥蒂,越發緊盯着這個博學多才的弟弟,對他是又愛又恨。
這些年來,兩兄弟在暗中較勁,心裏的意見隔閡越來越深,他們都憋着一肚子火,隨時都有可能爆發。
這一天,終於還是來了。
忽然間,一大羣禁軍闖進了岐王府,緊接着皇帝鑾駕出現了。
“皇兄,你來了。”
岐王李範淡定從容,特意在花園中設了一桌酒宴,等待兄長的到來。
李隆基坐下來,由衷說道:“四弟,你還是這麼溫文爾雅,讓我好生佩服。”
“三哥,請!”
李範雙手端起酒杯示意,一飲而盡。
李隆基也一口喝乾了,認真問道:“四弟,這次的事,是不是你?”
李範冷笑道:“三哥,何必問那麼多?”
李隆基沉默良久,目光變得越來越堅定,問道:“你有什麼要求?”
李範微笑道:“呵呵!我一向喜歡熱鬧,請把我跟二哥葬在一起,記得每年給我們送幾壇美酒啊!”
“好!”
開元十四年,岐王李範病逝,皇帝悲痛欲絕,冊贈惠文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