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殤逝

    時間來到十二月，傍晚。

    空氣裏，北風不停呼嘯着，空中大片大片的雪花在空中翻卷着飛舞而下，廣闊的平原上已是白茫茫一片。

    這是今年大河兩岸平原的第一場大雪。

    平原鎮的城樓上，顏真卿在徐浩、馬相如等人的護衛下站立在城樓上，目光遠眺着城外的廣闊平原。

    “大人，雪越下越大了，我們還是先回屋吧。”

    在城樓上靜立了片刻，徐浩開口勸慰道。

    顏真卿默然無語，身形沒有絲毫準備移動的跡象。

    見此，徐浩和馬相如兩人相視看了一眼，眼神裏皆是流露出憂慮之色。

    前日，李擇交親自帶着數十名競賽軍騎兵外出查探東北面各草原部落的情況，至今還未返回。

    若是往常，這樣的情形還不足以讓人擔憂。

    可今日一早，天空中就飄起了鵝毛般的大雪，隱有越下越大的趨勢。

    在這種情況下，想要在野外生存的難度就極大，李擇交他們外出時帶在身上吃食也不多，不可能主動滯留在野外遲遲不歸。

    他們至今未返，要麼是出了意外，要麼則是被草原各部發現了......

    不論是哪一種情況，其處境都讓人擔憂。

    就在徐浩忍不住想要再勸時，城門前方的遠處平原上，大雪中隱約有人影出現。

    “大人，那邊有人，應該是李將軍他們回來了。”馬相如伸手指着前方，語氣激動道。

    聞聽此言，顏真卿神色一振，不由探出了頭去想要盡力看清遠處的情形。

    不過，顏真卿的目力不及馬相如，沒能在第一時間看到大雪中的人影。

    過了好一會人，遠處的人影才漸漸清晰地映入城樓上衆人的眼中，所有人臉上皆是面露喜色。

    可少許後，他們臉上的喜色就快速收斂起來，轉而變爲凝重。

    馬相如還立刻轉身向城樓上的守城士兵道：“注意警戒！隨時準備戰鬥！”

    一時間，城樓上人影攢動，氣氛變得緊張起來。

    城樓下，一支人數約有百人的騎兵隊伍正在大雪中艱難前行着。

    大地上的積雪已有寸許，隊伍經過後在雪地上留下一連串的馬蹄印。

    騎兵隊伍的最前方，於洪飛的身上披着一件大氅，擡頭觀望着前方的平原鎮。

    此時，平原鎮的規模已比不上安定城，城池外圍的城牆依舊是系統所修建的木質城牆，唯有城門處的防禦力尚可。

    觀察片刻後，於洪飛不由將視線轉向了身後。

    隊伍中部，幾輛滿載糧食的馬車在十多匹馱馬的牽引下緩慢前行着。

    若非這些糧車的拖累，他們應該早就抵達平原鎮了。

    不過，此時於洪飛的目光卻沒有在幾輛糧車上停留，而是轉到了最後的一輛馬車上。

    馬車的上方支起了一塊篷布，看起來像是被臨時改造過，馬車的兩側，十多名身上染血的靜塞軍騎兵正緊張地注視着馬車裏躺着的李擇交。

    李擇交胸腹處的衣襟被鮮血染透，整個人已陷入昏迷狀態。

    視線迴轉，於洪飛向身側的韓晃吩咐道：“立刻派人前去向城樓的守軍傳話，講明我們的來意。”

    “諾”

    韓晃恭聲應是。

    很快，一名騎兵就脫離了隊伍朝着平原鎮城門方向馳去。

    不久後，平原鎮的城門緩緩打開，馬相如帶着十多騎匆匆迎了出來。

    “馬大哥”

    望着隊伍前方的馬相如，於洪飛笑着策馬迎了上去。

    “洪飛兄弟，真的是你！”

    見到於洪飛，馬相如臉上也露出驚喜之色。

    “哈哈！貴部數次援手之誼不能不報，這次特意帶了一批糧食過來聊表謝意。”於洪飛笑着拱手道。

    接着，他立刻轉身朝向後方的馬車道：“路途上正好遇到李將軍他們被庫寒部的騎兵追殺，我就順手解決了那些草原騎兵，不過，李將軍卻......”

    “將軍！”

    聞聽此言，馬相如臉色一變，立刻策馬奔向了馬車。

    來到馬車旁，馬相如一眼就看到了馬車裏已經陷入昏迷的李擇交，當即轉身大喝道：“快進城！”

    一個時辰後，平原鎮政務廳後院的一間書房裏亮起了油燈，昏暗的房間裏，於洪飛端坐在客座上，面帶遺憾之色。

    主位上，顏真卿的臉上也帶着一抹掩飾不住的悲意。

    李擇交死了！

    這位曾經在安定城外的谷口關隘一戰擊敗三百契丹騎兵的大唐將領，竟然在一次外出查探敵情的路途中遇伏身亡了。

    襲擊李擇交他們的是位於平原鎮東面的庫寒部落騎兵，領頭的正是庫寒部的首領木骨閭。

    在歷史上，木骨閭是中國古代北方民族柔然及其汗國的始祖，幼年時正當鮮卑拓跋力微晚年，被拓跋力微屬下貴族俘虜，充當奴隸，成年後獲釋，被提拔爲騎卒。

    至拓跋猗盧時，因死罪逃入沙漠和山谷間，集合逃亡奴隸百餘人，在逃亡途中來到了這個世界，然後建立起了庫寒部。

    木骨閭此人生性狡猾謹慎，上一次妄圖截殺令支諸部無果後，一直在小心龜縮發展。

    可寒冬來臨了。

    隨着氣候的逐漸變冷，東岸平原北部草原的各草原部落日子都變得不好過了。

    而這其中，又以實力最弱的庫寒部和鮮于修禮部所處的形勢最爲艱難，不僅部落存糧不多，還有被實力更強的耶律偶思部和段文鴦部盯上的風險，隨時都得緊張防備着。

    爲此，最近這幾日，木骨閭一直都在悄悄籌備着帶領部落向南遷移一事。

    此事事關庫寒部的生死存亡，木骨閭自然不敢大意，特意在部落周遭密佈了大量哨騎，以防備走漏了消息。

    很不巧，毫不知情的李擇交就帶着數十名靜塞軍騎兵一頭闖了進去，結果遭遇伏擊，李擇交差點當場戰死。

    最後雖僥倖逃脫，卻也被庫寒部騎兵一路追擊。

    若不是剛好遇上因大雪而有所耽擱的於洪飛一行人，剩餘的這十多名靜塞軍騎兵恐怕全都得交代了，而受傷過重的李擇交則是在回到平原鎮後就斷了最後一口氣。

    “顏大人，還請節哀！”

    望着悲痛不語的顏真卿，於洪飛沉聲勸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