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兵臨隘口

    冬日裏，一輪紅日高掛空中，下方的清澈河水在陽光的照耀下閃閃發光，河邊的臨時營地外，李寶和邊士寧兩人在數名將士的護衛下靜靜地立於一處高地上，遠遠打量着五六百米開外的契丹騎兵。

    兩人皆是神色凝重，暖煦的陽光完全無法驅散他們心中的陰霾。

    最近兩日，耶律偶思部的數百契丹騎兵一直陳兵駐紮在距離臨時營地不足三裏之外的地方，強勢的兵鋒壓得李寶和邊士寧兩人有些喘不過氣來。

    李寶可不會天真的認爲一個多月前輕鬆擊潰了曹昌生所部的羯人騎兵，就可以震懾住這些契丹人，也沒有底氣能夠完全擋住數百契丹騎兵的攻擊。

    特別是在四艘戰船都已隨着於洪飛東進前往接應一衆令支族人的情況下。

    根據探子前兩日傳回的消息，因爲令支諸部的大規模遷徙，致使北面的草原諸部都有了大動靜，全都不約而同地盯上了這塊軟骨頭。

    唯有最西面的耶律偶思部不僅沒有派兵前往襲擾和劫掠令支諸部，反而派大軍牢牢看住了安定鎮設置在大河支流南岸的這處臨時營地。

    出征前，於洪飛將李寶及其麾下的兩百多水師全都留下了，其目的就是了保證臨時營地的安全。

    此次來投的令支諸部族人起碼有八九千人，就算扣除掉遷徙過程中的傷亡，想要將他們全都接回安定鎮也都是個大工程，僅憑着水師的四艘戰船，以及那些臨時趕造出來的大量竹筏，肯定是無法再短時間內將他們運轉回去的。

    爲此，臨時營地的存在就很有必要。

    這裏就是轉運令支族人的中轉站。

    北上前，考慮到這一情況的於洪飛特意命蒯恩、李寶他們帶上了足量的糧食，絕大部分都囤積在臨時營地。

    一旦臨時營地有失，那安定鎮此次的接人行動基本就宣告失敗了。

    就算不完全失敗，損失必定也會極其慘重。

    這樣的結果李寶和邊士寧都不想看到，安定鎮也承受不起。

    “隊主，這些契丹騎兵今日派出的哨騎數量明顯增多了，我們的哨探根本無法從陸上穿越他們的封鎖，也不知道主公那邊的情況如何了？再等下去，我擔心這些契丹騎兵怕是要忍不住動手了！”觀望片刻，邊士寧語氣沉凝道。

    聽到邊士寧這話，李寶先是沉默不語，過了片刻才答道：“他們應是在等東邊的情報，一旦主公那邊在戰場失利，契丹人的鐵蹄恐怕就會踏碎我們的營地。”

    邊士寧頓了頓說：“主公那邊會不會出事？”

    李寶轉頭看向邊士寧，臉上勉強一笑道：“放心！主公乃天授之人，無論戰事結果如何，主公都不會有事的！”

    邊士寧：......

    李寶說話時的語氣明顯底氣不足。

    此役實在太過重要了！

    對於洪飛的勇力和安危，李寶和邊士寧都不太擔心。

    可安定鎮的三百新軍與草原諸部的騎兵相比起來，實力着實差距有些大，一旦戰敗，安定鎮就將遭受巨創。

    不僅數千令支諸部族人無法接回安定鎮，甚至還可能把好不容易積攢起來的一點本錢都賠進去。

    這樣一來，安定鎮就很有可能會在這場羣雄逐鹿的棋局裏掉隊。

    一步錯，滿盤輸。

    五六百米開外的契丹騎兵軍陣裏，耶律曷魯此刻也正同樣在打量着河岸邊的臨時營地，臉上的神色不時微微變化着。

    很顯然，耶律曷魯的心裏也在猶豫。

    對手很沉得住氣，接連兩日的持續高壓都沒有亂了方寸，大軍的休整和戒備隨時切換自如。

    由此可見，現如今駐紮在河岸營地的這支漢軍確實是勁旅，當初蕭敵魯敗得不冤。

    而且，更爲關鍵的是，東面和西面都遲遲沒有傳回消息。

    這些才是耶律曷魯內心動搖的真正原因。

    想到這裏，耶律曷魯不由將視線轉向了西南面，似乎想要穿透遙遠的距離直接看到安定鎮的戰事是否順利。

    安定鎮外。

    穀道關隘上，石建正帶着數名老卒在做着最後的戰前檢查。

    此時，建成雛形的穀道關隘城樓上佈置有超過四百青壯，全都是幾日前纔剛從百姓裏抽調出來的，絕大多數人都是孤竹遺民，每人手裏都配發有樣式不一的武器。

    城樓上氣氛肅然，所有人心中都充斥着戰前的緊張情緒。

    突然，關隘登梯口處出現了一陣騷亂。

    片刻後，一道身着皮甲的倩影出現在了城樓上。

    正是張惠。

    聽到動靜，石建連忙探頭查看，待看清是張惠以後，不由臉色一變，連忙帶着老卒迎了過來。

    “夫人，您怎麼上來了？此地兇險，夫人還是先行離開爲妙，你們快護送夫人下去！”

    來到近前，石建連忙神情緊張地吩咐幾名老卒護着張惠離開。

    “不必了！石將軍，此戰事關安定鎮生死存亡！你們若是敗了，我又豈能倖免？因大人之故，這些孤竹遺民對我還算尊崇，爲免他們戰時不盡心盡力，我就一直留在這城樓上，誓與關隘共存亡！”

    見此，張惠連忙揮手打斷，接着神色肅然道。

    說完，張惠接着轉頭向跟着她上來的一名懂得漢話的孤竹遺民吩咐道：“宣，你去向所有人傳達我的決定！”

    “是，夫人！”

    這名孤竹遺民躬身鄭重領命。

    接着，他就轉頭高聲用孤竹語喊了起來。

    站在城頭，石建等人都聽不懂此人說的什麼，可卻能夠明顯看到隨着他的不斷高喊，城樓上被抽調上來的孤竹青壯們的臉上漸漸有了激昂之色。

    過了片刻，他們更是用孤竹語齊聲高喝起來。

    聲勢震天。

    “這......”

    看着這一幕，石建一時不知該說些什麼，看向張惠的眼神裏充滿了敬佩。

    前方遠處，距離谷道口約有五六十米的地方，一隊契丹騎兵此時正列陣於前。

    整個契丹騎兵的軍陣約有三百餘騎，領兵將領名耶律洪才，是耶律偶思麾下的六名指揮使之一。

    耶律洪才是跟隨耶律偶思日久的老人，曾在部落崛起之初領兵四處征戰過，也算是一員老將了。

    不過，因爲部落前期實力有限的緣故，耶律洪才以前所打的仗規模都很小，與來到這個世界的耶律偶思部情況基本相似。

    此番出征突襲安定鎮，耶律曷魯特意派了這名老將領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