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卻月陣

    聽到李寶的吩咐，跟在他身邊的傳令兵立刻朝着河岸邊的船隊揮動了令旗。

    “登岸！結陣！”

    看見令旗，艦首處站立着的那名將官立刻高聲下令道。

    說罷，他就當先走向跳板。

    這名將官名邊士寧，乃李寶麾下部將。

    很快，一隊隊士兵就在其指揮下登岸。

    這邊，李寶對於洪飛道：“於兄弟，快隨我一同入陣！”

    於洪飛聞言也沒推辭，朝着岸邊停靠的四艘艦船看了一眼道：“好！李大哥你們先行，我殿後。”

    李寶點點頭，在隨行士兵的護送下轉身朝着岸邊快步走去。

    “主公，我們真要跟隨他們困守此地？”

    等到李寶他們走開，隨行的一名士兵不由出聲詢問道。

    他是在爲於洪飛的安危考慮！

    遠處的大地上，一股濃濃的塵煙捲起，已經隱約可以看見索虜騎兵的身影。

    從其規模來看，眼下這支索虜騎兵的人數起碼不下百人。

    這名士兵也是軍中老卒了，他很懷疑李寶所部能否抵擋得住這支索虜騎兵的兵鋒。

    他們若是戰敗，跟着過去的於洪飛豈不就陷入了危險境地。

    雖然主公的戰力極其剽悍，但真正與一百索虜騎兵正面硬剛的話，風險還是很大。

    “放心吧！我觀李大哥並不是魯莽之人，他敢派兵在此背水列陣，想來也有幾分勝算，此時我們又豈能退縮！”

    聞言，於洪飛擺擺手，神色篤定道。

    形勢至此，已容不得他退縮了。

    於洪飛也不想退縮！

    他的心中反而隱隱有些躍躍欲試。

    前世於洪飛就是一個不甘寂寞之人，學得一身武藝，不就爲了此時。

    更何況，持戟殺人還能不斷提升他的實力。

    於洪飛勒馬靜立在原地待了四五分鍾左右，遠處的契丹騎兵就奔行到了距離他們不足四百米處。

    而身後，李寶所部的近兩百名水師軍官已經在岸邊完成列陣。

    軍陣外圍，一排手持旁牌的士兵將旁牌立於地上，旁牌與旁牌緊挨着一起，形成了一道呈半月形的盾牆，盾牆縫隙間，一根根長槍斜刺而出。

    在盾牆的後面，二十多名手持黃樺弩的弩手靜立着，他們手中的弩箭已經上弦。

    最後方，盾牆後面約五米處，數十名腰間彆着長刀，手裏拿着梭槍的士兵分散站立着。

    河面上，停靠岸邊的四艘車船上，數十名留守艦船的士兵則直接拉動了戰船上的船弩。

    整個軍陣散發着一股凜然殺氣！

    看到這一幕，於洪飛的臉上露出一抹喜色。

    駕~

    他一拉戰馬繮繩，策馬就朝着軍陣方向奔去，身後的幾名騎兵連忙跟上。

    看到李寶所部擺出來的陣勢，於洪飛的腦海中立刻就浮現出了一個名字。

    卻月陣！

    此陣在華夏的古代軍事史上名氣極大。

    劉裕就曾用此陣以兩千左右的精銳步兵大破北魏三萬左右的精銳騎兵。

    經過此戰，卻月陣威名大振，爲後人所津津樂道，以至一談及如何“以步制騎”，必言卻月陣。

    “於兄弟快入陣！”

    看着奔行而來的於洪飛等人，已經立於陣中的李寶連忙朝着軍陣右翼指了指道。

    於洪飛等人策馬從右翼奔入軍陣。

    這邊陣勢擺好，蕭敵魯已經卻帶着契丹騎兵們在距離軍陣兩百米開外停了下來。

    “卻月陣！他們還以爲自己是劉宋武帝！曹昌生，你不是所安定村的實力不強嗎？爲何會突然冒出來這樣一支精銳水師？”

    看着遠處河岸邊擺出的軍陣，蕭敵魯口裏低喃了一句，接着轉頭看向曹昌生質問道。

    “蕭統領，先前這羣人與我們交戰時能夠派出的兵力卻是僅有數十人，眼前突然冒出來的這支水師我也不知是何來歷？”

    曹昌生的臉色有些難看，低頭恭聲道。

    一方面，他是因爲蕭敵魯的質問而有些難堪。

    想當初，曹昌生也是一堂堂部落酋長，在來到這個世界之前還一直在中原腹地作威作福，現在居然要向蕭敵魯這樣的毛頭小子低頭。

    這讓他倍感屈辱。

    另一方面，對面軍陣中的於洪飛就是曹昌生恨不得生啖其肉的敵人。

    於洪飛的實力越強，他想要一血報仇的難度就越高。

    “哼！不論如何，此戰你都提供了錯誤的情報。現在我給你一個將功贖罪的機會，由你先率本部騎兵衝擊他們的前陣，待敵軍軍陣稍亂，我就會立刻帶領部落兄弟衝擊他們兩翼。

    這些漢人擺出的不過是空架子，只需兩個回合，我們就能衝破他們的軍陣。

    到那時......”

    蕭敵魯冷哼一聲，伸出右手的長鞭指向河邊的軍陣道。

    聞聽此言，曹昌生的臉色瞬間變得極爲難看。

    他又不是傻子，雖沒見識過此陣，但衝擊對方的前方軍陣擺明了就是最危險的活。

    這種事曹昌生豈會願意。

    他今天才帶着族人們投靠了耶律偶思部，對方居然就這樣對待他。

    實在其欺人太甚！

    此處不留爺，自有留爺處。

    想到這裏，曹昌生準備返回了。

    然而，就在曹昌生想要開口拒絕時，擡頭對上的就是蕭敵魯那雙充滿殺氣的雙眼。

    被其氣勢所懾，曹昌生想要說的話立刻就被他咽回去了。

    若是抗命，怕是會被當場宰殺。

    “是”

    曹昌生低頭快速領命。

    “隨我衝！”

    說完，他就急急勒馬轉身，然後朝着身後的羯人騎兵們一揮手帶頭就開始衝鋒。

    踏踏踏~

    馬蹄聲再度響起，七十多名羯人騎兵再次啓動。

    身後，蕭敵魯望着急急轉身的曹昌生，眼神裏閃過一道可惜之色。

    剛纔曹昌生若是敢說半個不字，蕭敵魯就會提刀立刻動手。

    對於部落而言，或者的曹昌生只會是絆腳石。

    因爲其在羯人騎兵裏頗有威望。

    這是一個不安定的因素。

    在大草原上，對於習慣了優勝劣汰的生存法則的草原諸部來說，各部落之間的相互吞併只是常態，梟首殺人更是家常便飯。

    可若對方是主動投效，那就不能隨便拿其開刀了。

    這會失了信義和人心。

    特別是由諸多大小部落融合而成的新興部落更不能幹這種事。

    至於，能否擊敗眼前的這支漢軍。

    蕭敵魯並不擔心。

    蕭敵魯年紀雖幼，但自小就驍勇善戰，成年不過兩三年的他已經是久經戰陣。

    卻月陣雖是在宋武帝劉裕手中闖出過偌大威名，但其也着巨大的局限性。

    一是地形，二是戰車，三是對手急於求成的心理。

    眼前的這支漢軍想要複製當年的奇蹟，卻是想得太簡單了。

    先讓這些桀驁的羯人騎兵試試他們的深淺！

    這樣想着，蕭敵魯就帶着剩餘的百名契丹騎兵靜候原地。

    “弩手！射！”

    軍陣中，看着直接衝陣的羯人騎兵們，李寶的臉上也帶着譏誚，待到其進入射程範圍後右手一揮，邊上的邊士寧立刻高聲下令道。

    崩！崩！崩！

    黃樺弩的弓弦崩彈聲不斷響起，二十多支弩箭立時朝着一百多米開外的羯人騎兵們射去。

    噗呲！噗呲！

    箭矢入肉聲響起，奔行中的羯人騎兵有的中箭跌落馬背，有的則是胯下戰馬被箭矢射中，嘶鳴着連馬帶人翻滾在地。

    一輪弩箭攻擊，羯人騎兵損傷數騎。

    “梭槍準備！”

    弩手第一輪攻擊結束，邊士寧的聲音再度響起。

    弩手後方，數十名手持梭槍的士兵身體微微後傾，手裏拿着梭槍呈彎弓姿勢。

    同時，軍陣中弩箭上弦的滑輪聲也密集響起。

    “放！”

    片刻後，邊士寧再次高聲令下，弩箭和梭槍同時射出。

    後方，岸邊的四艘艦船上牀弩也發出了怒吼聲。

    此時，奔行的羯人騎兵們距離軍陣已不足五十米。

    這一次，所有弩兵都瞄準羯人騎兵胯下的戰馬。

    如此近的距離，射出的弩箭帶着更大的威力扎入了羯人士兵胯下戰馬的身體。

    接連十多道戰馬嘶鳴的聲音幾乎同時響起，一名名羯人騎兵如同遭遇撞擊般和戰馬一同栽倒在地。

    天空中，數十杆梭槍也攜帶着呼嘯聲破空而下。

    噗噗噗！

    從天而落的梭槍力道很沉，將一個個不幸射中的羯人騎兵也都射落馬下。

    在弩箭和梭槍的雙重打擊下，羯人騎兵這次又損失了十多人。

    不過，弩手和梭槍的攻擊機會也就就此結束，前衝的羯人騎兵們已經和軍陣前方撞擊在一起。

    看着身邊一個個不斷栽倒的族人，曹昌生目眥欲裂。

    此刻，他不僅恨軍陣中的於洪飛等人，還恨透了讓他帶着族人前來送命的蕭敵魯。

    啊呀！

    口中一聲大喝，曹昌生揮動手中大斧劈向了前方手持盾牌的漢兵。

    砰砰砰！

    一道道沉悶的撞擊聲連綿響起，長槍或是折斷，或是直接貫穿馬匹。

    然而，這並未影響後續羯人騎兵的衝陣。

    很快，李寶所部士兵組成的前排盾陣就被不要命的羯人騎兵們直接衝散了。

    此時，弩手已經退下，數十名先前投擲梭槍的士兵則是抽刀頂了上來，快速與涌入盾陣後方的羯人騎兵拼殺在一起，被衝散陣型的前排槍盾兵們也都紛紛轉身開始合圍和反擊。

    數十名羯人騎兵就有如陷入泥淖一般，很快就被佔據人數優勢的漢兵團團包圍。

    呼！

    騎乘在戰馬上，於洪飛一挽手中長戟，打馬殺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