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平原鎮

    “徐大哥、馬大哥，大恩不言謝！你們多保重！”

    寬闊的河流邊上，於洪飛朝着兩人鄭重拱手道。

    “洪飛兄弟，你也保重！若事有不諧，我平原鎮的大門永遠向你敞開。”

    馬背上，徐浩和馬相如兩人拱手還禮，徐浩沉聲開口道。

    “多謝！”

    於洪飛拱拱手，沒有過多言語。

    見此，徐浩和馬相如兩人相視一眼，然後朝蒯恩一拱手就轉身帶着一衆唐軍將士離去。

    對於沒能說服於洪飛加入平原鎮一事，兩人頗覺可惜。

    今日，於洪飛的勇武給他們留下了極其深刻的印象。

    後來，在坡頂處看着曹昌生帶着一衆羯人騎兵圍困蒯恩的場景，兩人又是一驚。

    僅此一點，就可知蒯恩的實力也很是不俗。

    若是能得這兩人加入，平原鎮的實力將提升一大截。

    待到徐浩、馬相如一行人遠去，於洪飛這才轉頭看向身後的蒯恩，以及姜興四名傷兵。

    此時，黃正業早已回村去邀人過來幫忙去了。

    啪！

    “主公，昨晚是我託大，害得兄弟們丟了性命，還請主公責罰！”

    面對於洪飛，蒯恩一下就跪倒在地，口中請罪道。

    說話時，這位獨眼漢子的臉上帶着掩飾不住的黯然和自責。

    來到這個世界前，蒯恩已經跟隨劉裕經歷大小戰事無數。

    其中，蒯恩作爲主將主導的戰事也不在少數。

    作爲一名軍中宿將，按理來說，他應該已經習慣了這一切。

    可這一次卻與以往不同。

    要知道，眼下還跟在他身邊的這數十名親兵可都是一路護送着他從胡夏軍的重重追擊中死裏逃生的。

    現在卻因爲他的決策失誤而葬身此地。

    這讓蒯恩分外不能接受和自責。

    “將軍！”

    看着跪倒在地的蒯恩，姜興四人都掙扎着欲要起身。

    於洪飛見此沒有言語。

    他一個踏步上前，一把就將地上的蒯恩重重拉了起來。

    接着，於洪飛一把抽出蒯恩腰間的橫刀。

    噗呲！

    長刀劃過，銳利的刀鋒輕易就將於洪飛的衣袍割破。

    手裏拿着一截斷袍，於洪飛一字一句道：“道恩兄長，此戰你一人獨殺數十胡虜騎兵，救下百姓數百人，不僅無錯，還有功。

    要說過錯也是我的過錯，還沒有打探清楚周邊的局勢就貿然把你們派了出去，致使你們陷入到胡虜的包圍之中。

    今日，我就以此斷袍抵罪。

    來日，我必將這些胡虜一一斬殺，爲逝去的兄弟們報仇！”

    聲音鏗鏘有力，語氣凜然決絕。

    “主公！”

    聞言，包括蒯恩在內的五人盡皆動容。

    “道恩兄長，多餘的話不必再說，一切等回村再做打算。”

    蒯恩還欲再說些什麼，被於洪飛揮手打斷了。

    “諾！”

    見此，蒯恩深深看了於洪飛一眼後恭聲應諾。

    若說昨日蒯恩願意拜於洪飛爲主是因爲建村令的緣故的話，那此刻他就是真心實意地拜服于于洪飛的個人魅力。

    此人之氣概不輸宋王！

    六人在原地等候了約有半個時辰，黃正業就帶着近十名士兵趕了過來。

    一行人開始架着姜興四人返回安定村。

    ......

    另一邊，徐浩、馬相如兩人帶着一衆唐軍士兵經過一個多時辰的趕路也回到了平原鎮。

    平原鎮位於曹昌生所部羯人營地的西南部，與安定村一樣都背靠着這片廣闊盆地的南面山脈。

    與正處於初創階段的安定村不同，平原鎮的規模和人口數量明顯遠勝安定村。

    “徐司馬和馬都尉回來了，快開門。”

    鎮子的東西北三面修建起了約三米高的木柵圍牆，徐浩他們領兵靠近時，北門城牆上立刻傳來了士卒的高喝聲。

    聲音落下不久，厚重的木柵門緩緩升起。

    徐浩、馬相如兩人領兵入村後直奔政務大廳而去。

    來到政務大廳時，他們正好碰到一員身着甲冑的將領從中走出。

    “將軍”

    看到來人，徐浩和馬相如兩人連忙躬身行禮。

    “顏府正在裏面等着你們，快去吧。”

    這員將領見狀只是簡單說了一句就匆匆離去。

    此人正是平原鎮的統兵大將李擇交，原爲大唐天寶年間的平原郡錄事參軍，徐浩、馬相如兩人都歸其節制。

    看着李擇交離去的背影，徐浩和馬相如兩人皆是面露憂色。

    怕是西北面的草原部族又來犯了！

    站在原地停留了數秒後，徐浩和馬相如一同轉身進入政務廳。

    大廳裏，一名寬臉濃眉的中年男子正端坐在主位上，身上穿着一襲絺冕，神色間蘊滿正氣。

    顏真卿，字清臣，小名羨門子，別號應方，琅琊臨沂人，唐朝名臣、書法家，祕書監顏師古五世從孫、司徒顏杲卿從弟。

    顏真卿以書法聞名於後世，其書體被稱爲顏體，與柳公權並稱“顏柳”，有“顏筋柳骨”之譽。

    可真正瞭解其事蹟和爲人的卻很少。

    其人不但精通儒學，而且身體力行，一生剛正，爲國爲民，最後忠至滅身，被後世儒者奉爲修身楷模。

    在爲官和爲臣方面，其品性無可挑剔。

    大唐天寶十四年，安祿山以“憂國之危“、奉密詔討伐楊國忠爲藉口，在範陽起兵。

    對安祿山的謀反之意早有察覺的顏真卿時任平原郡太守，早已在暗中積極備戰多時。

    可就在顏真卿準備增招一萬士卒以對抗叛軍時，他卻和李擇交等人帶着一千靜塞兵一起來到了這個世界。

    來到這個世界之初，顏真卿等人就先後遭遇了數股草原部落騎兵。

    數次大戰下來，顏真卿雖是最後取勝，但麾下的一千靜塞兵還是折損不少，眼下已餘下不足八百人。

    不得已，顏真卿只得帶着大軍退到此地建城自保。

    依靠着建村令的功能，平原村經過半個多月時間的發展後成功晉級爲平原鎮，收攏了大量漢人流民後，平原鎮的總人口也突破了五千人。

    “大人”

    來到廳內，徐浩和馬相如兩人拱手向顏真卿行禮道。

    “回來啦！可有探查清楚西面那個草原部落的具體情況？”顏真卿朝兩人擺擺手，神色溫和道。

    徐浩道：“回大人，西面臨河那處營地乃是一個羯人部落所建立，先前擁有部衆數百人，可戰騎兵超過兩百騎。

    不過，眼下他們已經被打跑了。”

    “羯人部落？”

    一聽羯人二字，顏真卿的眉頭就不由下意識地皺了起來。

    這個是一個生性兇殘的民族，曾經給中原大地帶來過深重的災難。

    接着又道：“被誰打跑了？”

    “是安定村的村長於洪飛，以及他麾下的十多名將士”徐浩沉聲道。

    “什麼？”

    聞言，顏真卿的音調瞬間提高了幾分。

    這段時間以來，平原鎮可沒少與周遭的草原部落騎兵交戰。

    他們可都不是樣子貨！

    真打起來，平原鎮的唐軍也頗感吃力。

    若不是仗着精良的軍械，一千靜賽兵在正面戰場上還真未必扛得住草原騎兵的衝鋒。

    當即，徐浩緩緩將於洪飛、蒯恩等人如何與曹昌生所部交戰，以及他們遭遇於洪飛的情形詳細敘說了一遍。

    聽完徐浩的敘說，顏真卿臉上也不由露出少許失望之色。

    東面草原諸部的攻勢最近越發頻繁了，若是能夠將這樣兩員虎將收入囊中，平原鎮的局勢說不定就能得到改觀。

    想了想，顏真卿開口道：“這次你們做得不錯，身處這個莫名的亂世，周遭有衆多草原部落環視，同爲漢民，自然要互幫互助。

    雖然最終沒能說服那於洪飛攜村來投，但善緣已經結下。

    那於洪飛僅一人就敢單人匹馬前往解救自己的下屬，想來也是一名重情義知忠孝的義士，來日說不定我們還有求助於他們的地方。”

    “大人所言極是！”

    徐浩和馬相如兩人聞聲點頭附和。

    “先不提那安定村了，西面的契丹遙輦氏和柔然紇奚部又有異動，一場大戰恐怕很快就要來臨，我們需早做準備！”

    擺擺手，顏真卿神色變得凝重道。

    “這些該死的草原蠻子！大人，屬下願提兵一百出征遙輦氏！”

    聽到這話，馬相如立刻上前一步，神色憤然請命道。

    區區契丹，居然也敢來犯！

    來到這個世界前，正處於盛世末尾的大唐何曾遭受過如此屈辱。

    非得滅其國而還不可！

    “相如，不可莽撞！此地已非大唐，豈可拿麾下兒郎和平原鎮的數千百姓開玩笑！”

    聞言，顏真卿厲聲喝止道。

    “諾！”

    馬相如不甘不願地退了下去。

    見此，顏真卿臉上的神色這才緩和些許道：“我已讓擇交親自領兵前往探查了，你們也要立刻回營整頓兵馬，一旦情況有變，隨時做好出兵準備。”

    “諾！”

    徐浩、馬相如神色凜然，恭聲應諾而去。

    待到兩人離開，顏真卿這才重新緩緩坐下，臉上露出掩飾不住的疲憊之態。

    來到這個世界的時間雖還不長，但顏真卿感覺自己所承受的壓力比原來更大。

    安祿山的反叛雖讓人憂心，但顏真卿的內心對大唐還是一直很有信心。

    而他對這個世界的情況卻是兩眼一抹黑，周圍又羣敵環視，想要帶着平原鎮的漢民們在這個世界生存下去實在艱難。

    顏真卿的心底不由想到了尚未謀面的於洪飛。

    那人既然不願來投平原鎮，想來也是有心想要在這個世界闖出一番事業。

    他又會如何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