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九章 麻木和熱血

類別:武俠仙俠 作者:十九代目字數:2056更新時間:24/06/27 19:39:32
    陸恆這段時間對高峒元各種巴結,送禮如流水,銀票萬兩萬兩的塞,終於開始有大收穫。

    若非持續不斷的巴結,削減心理防線,高峒元又怎麼可能跟陸恆說宮裏的事?

    沒有這個過程,只要陸恆開口一提,涉及禁宮,高峒元必定警覺。

    到時候偷雞不成蝕把米,事情便難辦了。

    九兒和宮蘭相繼回家。

    九兒這邊,在四方園給小廝、師傅發了一圈紅包,一貫秉持陸恆花錢如流水的大方勁兒,算是收收人心。

    宮蘭去藥鋪瞧了一眼,閒逛了一會兒,也回家來。

    中午吃飯時候,陸恆又給家裏的丫鬟、婆子、老李祖孫發了新年紅包,一個個樂的跟什麼似的。

    沒辦法,誰叫陸恆出手大方。

    便是丫鬟、婆子,紅包也是給的二十兩。

    九兒便打趣說:“咱們家花錢就跟喝水似的,怕是沒人比當家的更大方了。”

    宮蘭也笑道:“我爹每逢新年給下人發紅包,也就一二十個大子兒。他們一年的薪錢也不抵二十兩。”

    陸恆笑道:“宮家家大業大,僕役人多。咱們家就這麼幾個人。過年嘛,多高興高興。錢不重要。”

    賄賂張公公、高峒元,陸恆捨得萬兩萬兩的花。那些人陸恆根本看不上,都這麼捨得。自家裏的人,幾十兩銀子如果都捨不得,那就差點意思了。

    然後陸恆笑容一收,站起來把門關上。

    正色道:“今天早上我帶白景琦去見袁宮保,出了事。”

    他說:“在袁宮保府上,遇到了義和拳的人。”

    “還是熟人。”陸恆頓了頓:“記得上回我跟你們說過的詹王府的事兒嗎?那晚上我去禁宮尋摸,撞上了紅燈照的林黑兒,尾隨到詹王府,遇到了王正誼王前輩。”

    “其中有個神拳門的,喚作宋赤子。他們也是爲刺殺慈溪而來。都是義和拳的人。”

    “今早在袁宮保府上,便逢着了宋赤子。他還一口道破了我的根底。”

    九兒和宮蘭皆是一驚。

    九兒忍不住擔心道:“那袁宮保是朝廷大臣,他知道了當家的根腳,那...”

    宮蘭沉吟道:“義和拳的人在袁宮保府上,莫非袁宮保有什麼別的心思?”

    陸恆微微點頭:“九兒不必擔心,暫時沒事。義和拳的人出現在袁宮保府上,說明袁宮保已生異心。至少這廝內裏與他表面上對滿清的忠誠不符。”

    說:“他剛升任山東巡撫,即將履任。這時候與義和拳的人攪在一起,我琢磨着,他是打算跟義和拳合作,演戲給老妖婆看,從中順利攫取功勞。或者也有養寇自重的意思。”

    “義和拳愈演愈烈。尤以山東、北直隸爲甚。他去山東當官兒,若不把義和拳囊着,這官兒怕是當不好。義和拳今天一大鬧,明天一小鬧,他別說撈功勞,當不當得下去都是個問題。”

    九兒便說:“還真是...這些天戲園裏匯攏的消息,不少跟義和拳有關。”

    宮蘭則道:“當家的好似不大看的上義和拳?”

    陸恆搖了搖頭:“不是看不看得上的問題。義和拳之中,自然有值得敬仰、有想法有原則的人。比如王正誼前輩。但也有如宋赤子、閻書勤這種搖擺不定的貨色。他們是在難以生存、難以忍受的情況下發起的暴力運動,無論如何,也不能指摘他們整體有何不對。”

    “驅逐洋人,焚燒教堂,抗拒外來侵略,大義不虧。只是其中有些,仍對滿清抱有期望,行蠅營狗苟之事的,我着實有些看不大起。”

    說着,略帶悵然道:“別看義和拳鬧的兇,其實他們力量太過分散,無法凝聚。滿清要對付他們並不困難。把他們當槍使呢...這些年滿清對外屢戰屢敗,簽了各種喪權辱國的條約,給洋人當兒當孫,老妖婆心中定然也不樂意。”

    “所以把義和拳當棋子,拿來對付洋人,暗暗出一口氣。”

    “可憐那些心懷熱血的好漢...惹惱了洋人,老妖婆必定反水。到時候兩面夾擊...不值啊!”

    九兒和宮蘭沒有這樣的眼界,她們聽了,都不知道該說什麼。

    陸恆卻是深吸口氣,道:“然而這世上,有的事,不論結局好壞,總要有人去做。譚復生引刀成一快,要喚醒有志者心中的光;義和拳茫然胡亂打,引的洋人爆炸。洋人爆炸了,鉅艦大炮一通狠殺,才會讓麻木的人們產生切膚之痛,才能促使那些心懷天下的人尋求改變的道路。”

    覺醒,是一步步來的。

    正所謂風起於青萍之末。事物的發展,總是從細微處一點一滴的開始。絕不可能突然之間就遍地緋紅!

    先驅者往往不得好下場,然而若沒有先驅者,又哪兒來的後來人呢?

    義和拳的結局是註定的。他們越是如火如荼,距離洋人的武力入侵便越近。然而洋人的武力入侵,才會讓人們感受到痛苦。

    人若不能感受到痛苦,便不會去尋找醫治的辦法。

    在麻木不仁之中漸漸消亡,還是在血火之中得以重生。這個問題,陸恆作爲一個穿越者,自然是看的明白的。

    不過作爲單獨的個體,陸恆對這個大時代,沒有力量去改變。

    他只是要宰了老妖婆而已。

    “袁宮保知道了我的根腳,我也給了他震懾。暫時而言,當能相安無事。所以不必太過擔心。”

    “但預先的準備,應當要提上日程了。”

    陸恆道:“朱大哥在南方已經安頓下來,我已打定主意,等此間事了,便闔家南下。”

    朱大錘南去已有四五個月,前不久接到他的來信,說已在贛西安頓妥當,置辦好了家業。問陸恆什麼時候去。

    “我想讓宮蘭先一步去南方。”

    陸恆道:“帶上一批家當,我把你送到天津,坐船去松江。再從松江去贛西。走水路比走陸路大抵要好些。”

    又說:“讓石頭跟着,招幾個護衛一道同行。”

    宮蘭陷入猶豫之中。

    南下贛西,路程千里,她才十四五歲,獨自一人,便是學武的,手底下有幾分本事,也難免踟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