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大商神庭（二合一）

    白藥說完後，天地間一片死寂。

    王宮，帝辛手持人皇劍來到寢殿外，死死盯着天上的雷雲，渾身氣勢宛如猛虎般令人膽寒。

    甚至許多王族也被雷暴驚醒，連忙喊來修行者詢問發生了什麼。

    當得知是一個自稱天帝的邪神頭子來朝歌問罪大祝時，王族的怒火徹底被點燃。

    鬚髮皆白的比幹，拄着柺杖站在王府院子裏，臉上再無往日的親和慈藹，臉色漲紅，顫顫巍巍地指着天空怒罵道：

    “哪來的邪物！也配自稱爲帝！該殺！剝皮……咳咳咳！”

    他被氣得不輕，又受了寒夜冷風，當即咳嗽起來，停都停不下。

    一旁的修行者正要施法，卻見比幹從袖子裏拿出一枚金燦燦的丹藥，正是白藥賜給他的。

    比幹用指甲刮下一些丹粉，倒進喉嚨裏，頓時感覺一股暖流傳遍全身。

    恢復活力，他再度用手指天，面色憤怒道：

    “把你這野神千刀萬剮！也贖不清這滔天罪孽！”

    “祭了！必須祭了！”

    相似的事在王城各處發生，有的引弓搭箭，有的拔劍怒罵，有的命令修行者上天去把昊天殺了。

    九天之上，昊天面色茫然。

    剛纔聽到了什麼……

    我大膽？

    我大膽？！

    昊天呼吸逐漸粗重，眼中的殺意彷彿化作滾滾天河，怒視下方正在微笑的白衣身影。

    洪荒但凡有點常識的，誰不知道自己身後的靠山是誰？

    誰敢跟自己這麼說話？

    忽然，下方隱隱約約傳來嘈雜的聲音。

    昊天定神一聽：

    “邪神！滾下來受死！”

    “我要活剝了你的皮！”

    “敢對大祝出言不遜！不把你斬首烹熟！難消我心頭大恨！”

    ……

    昊天徹底愣住，剛纔的憤怒完全轉變成了錯愕。

    凡人……也敢這麼罵我？

    這世間揹負人道氣運的，唯有殷商王族。

    其中，以商王和大祝揹負的氣運最濃厚，動他們一下都會招致人道反撲。

    而其他王族揹負的氣運參差不齊，有的甚至只起表明身份的作用。

    對那些氣運少的，除非一次性殺得太多，否則根本不會驚動人道。

    昊天怒目圓睜，空中樓閣般的尊嚴被狠狠地挑釁。

    他背靠道祖，自持三界大天尊，可他的內心深處，也知道沒人服從自己。

    奉道祖法旨下令闡教十二仙俯首稱臣，可十二仙卻全然無視他。

    此下，面對朝歌凡人不斷的出言侮辱，昊天的表情逐漸猙獰，對着下方怒喝道：

    “真當本尊動不了你殷商王族嗎？！”

    滾雷般的聲音震得朝歌都微微搖晃，昊天是道祖、天道選出來的三界大天尊，自然能調動一些天道之力。

    就像人道利用位置選出了替它干涉現實的人，完全按照規則辦事的天道，也選出了自己的代言人。

    當然，或許是因爲天道被人道揍多了，進化出“昊天”這個規則也說不定。

    在某種程度上，昊天行使的權力便是天道的意志。

    他的怒聲令朝歌都安靜下來。

    下一刻，更激烈的咒罵衝上九霄：

    “僞神！你動下試試！”

    “野狗！再敢狂吠，將你剝皮抽骨！”

    “面都不敢露的畜生！有種下來！”

    王族會怕修行者嗎？

    他們不怕，多年來大商神系的信仰深深植入了他們腦海。

    加上大祝的神蹟，他們確信大商的神明是存在的。

    方外修行者就算再強，能強得過全知全能的“帝”？

    昊天三尸神暴跳，準聖的修爲毫不掩飾地爆發，一時間蒼穹咆哮，種種末世異象爭先恐後地涌現：

    “爾等螻蟻冒犯天威！當受天罰！”

    說罷，他猛地拍擊雲層，數十道天雷劈向王城，但避開了白藥與帝辛。

    生氣歸生氣，不能引發人道反撲這一點他還是知道的。

    僅劈死幾十個氣運稀少的王族，人道只會警惕，不會反撲。

    足以將頂尖天仙都劈成齏粉的天雷，在昊天的控制下，化作一條條猙獰的雷龍，劈向被選中的數十個王族成員。

    只見笑吟吟的多寶緩緩擡起手，而後一道無形的屏障瞬間籠罩了朝歌，撞上屏障的天雷無一例外全部碎裂，一道也沒有落下！

    昊天見狀怒喝道：

    “多寶！伱竟與天庭作對？！”

    他在紫霄宮侍奉道祖無數載，算是個記名弟子，自然是對通天瞭解一二的。

    不提截教，是因爲通天脾氣上來了，真的會不管不顧地提劍砍他。

    本來因封神榜上全是截教弟子這件事通天就看他不順眼，還是只針對個人好一些。

    畢竟現在封神還未開始。

    “師叔，我教奉碧遊宮法旨下凡助商，若是眼睜睜看着您降下天罰不管，便是違背師尊法旨了。”

    多寶說的話很有禮數，但他的語氣卻十分不屑，甚至只是擡頭望了一眼雷雲，便對白藥笑道：

    “大祝，有我們在，天庭傷不了殷商子民。”

    “多謝道長，”白藥輕笑道：“但還請道長收了神通，天庭來了，我自然要代表人族表明態度的。”

    多寶聞言，思慮片刻，道：

    “既然如此，大祝請吧，但爲了我教弟子上榜，危急時刻我們還是會出手保護你的。”

    說罷，他揮手散去無形屏障。

    白藥神色淡然，化風拔高。

    碧霄看到這一幕，連忙對趙公明說道：

    “大哥！他居然也是風！”

    “明明剛纔還是人呢！”

    趙公明也不清楚爲什麼白藥能夠變成純粹的風，但在妹妹面前，還是裝出一副很懂的模樣：

    “這種體質，便叫作人風體，億萬年難得一遇。”

    一旁的雲霄神色清冷，將注意力集中在那縷清風上，隨時準備動手保護。

    多寶傳音所有人：

    “若是昊天有半點想傷害大祝的意思，不要猶豫立刻出手，有敕神榜在，我等即便身死大劫，也不至於形神俱滅。”

    衆人不再閒談，紛紛注視着高空。

    白藥直接在雷池邊凝聚人形，毫不猶豫地一腳踏入雷池。

    頓時成千上萬條蛟龍彷彿遇到了天敵，驚駭不已地往角落擠去，萬不敢傷害到少年絲毫。

    白藥負手而立，輕道：

    “昊天，我已至此，出來一見。”

    “哼！”

    卻聽八方傳來冷意，霎時間金光燦爛，身着帝袍的昊天出現在雷池對面。

    “出爾反爾的小人！”

    昊天罵道：

    “真當以爲人道氣運能護住你一輩子？！”

    白藥平靜地凝視昊天，面色鎮定自若，回道：

    “一輩子也好，一天也罷，只要我活着，天庭就別想插手人間。”

    他直截了當道：

    “人間是人族的地盤，天庭手伸長了自然要受點教訓，要麼讓你冊封的異神滾出大商，要麼我伐山破廟，將其誅殺殆盡。”

    “你敢！”昊天渾身天道氣息瀰漫，如同一柄柄尖銳的利劍，鎖定了白藥。

    白藥難以察覺的恍惚了一下，覺得這種攻擊性十足的天道氣息好像在哪感受過。

    天道能主動攻擊自己嗎？

    白藥凝視着昊天，這個問題對他很重要。

    昊天說人道氣運護不住他一輩子，女媧讓他想盡一切辦法撐到人道能干涉現實。

    人道氣運真的會消失？

    白藥笑了笑，邁步上前。

    昊天眼中閃過驚懼，當即收起了護體神光，宛如利劍的天道氣息陡然一散。

    “你找死不成？！”

    他強壓下心中的忌憚，佯怒道。

    白藥停下腳步，心中瞭然，昊天在嚇唬他。

    唬我？

    從來都只有我唬別人的份。

    他語氣淡漠道：

    “天亮後，要麼你撤走所有天庭異神，要麼我開始第二次巡狩。”

    “當然，你可以現在殺了我。”

    他瞥了眼昊天腳下擠成一團的蛟龍，便再不說話。

    “你！”

    昊天神色緊繃，卻又拿白藥沒有辦法。

    良久後，他對着人間憤恨道：

    “殷商觸怒上天，凡我天庭神靈，即刻離開，永不庇護殷商！”

    殷商各處，所有的異神們都聽到了他的聲音。

    龍魚川快跑到崇城了，它要去北海投奔自己的好友。

    雖說它只是向昊天彙報了消息，給名冊的決策是昊天下的，但它哪敢回天庭？

    昊天肯定不會承認錯誤。

    要是回去，定然會被折磨得生不如死。

    天庭異神們一個接一個的離開。

    昊天說罷，不甘地瞪了白藥一眼，收起雷池，卻不是回天庭，反而往紫霄宮去了。

    天罰異象消失，白藥回到摘星樓。

    閣樓下方，王族聚集，軍隊林立。

    “邪神已逃，各自回去。”

    白藥的聲音迴盪在每個人的耳邊。

    一衆披甲持刀的王族聞言，行禮離去。

    他們不在乎面對的是什麼樣的存在。

    他們只知道邪神降臨，便是死也得擋在大祝前方。

    傻也好，愚也罷，王族的虔誠是旁人無法理解的。

    王宮內，汪洋般的人道氣息凝聚，手持人皇劍蓄了半天力的帝辛見異象消失，漲紅了臉好不容易才散盡人道氣息，蹙眉道：

    “怎麼就跑了？！”

    不同的位置代表了不同的能力。

    帝辛這一擊，凡人倒是只用承受他託樑換柱的恐怖力氣造就的氣浪，修行者就得直面來自人道的直接撞擊了。

    “要是斬了邪神，孤死後的牌位便可擺在成湯先祖旁了。”

    帝辛遺憾地嘆了口氣，只覺得可惜不已。

    他沉默將人皇劍插回劍鞘內，轉身走進寢宮，躺在姜王后身邊一言不發，自顧自的生悶氣。

    朝歌上空，王族走後，白藥環顧四面八方的截教弟子，抱手微微躬身道：

    “子藥多謝諸位下凡助商！”

    他是發自內心的感謝截教，這麼多人，足以填滿敕神榜。

    兩三年後，國運達到恐怖的數字！

    除去孔宣、元鳳、銀燭枝、趙公明的神位，還剩三百八十六個神位。

    今日！大功告成！

    多寶作爲領頭大師兄，上前扶住白藥，笑道：

    “大劫即臨，承蒙大祝信任，選擇與我教合作，是我等要感謝大祝。”

    他說完，又傳音白藥，道：

    “大祝，師尊讓我轉告你，他和二師伯都不會親自下場了。”

    元始天尊不下場？

    白藥內心既疑惑又喜悅，當即問道：

    “當真？”

    多寶回道：

    “我不知內情，但臨走前師尊傳音於我，只說他和二師伯誰先下場，誰便輸定了。”

    白藥深一口氣，頓時心中的壓力輕了許多。

    護短的元始天尊不下場，那麼他目前要面對的就只有西方二聖了。

    在他心裏，元始天尊帶來的壓迫遠勝西方二聖。

    上次去媧皇宮，女媧娘娘已經表態，只要創造讓她出手的條件，她便會出手。

    自己的身後也是站着聖人的。

    一時間幸福感瀰漫心頭，白藥又開始懷疑未來有什麼大的在等待自己。

    會不會是太上？

    這時，多寶又凝重道：

    “大祝，我從見師尊這麼認真過，想來是劫數有變，大劫撲朔迷離啊。”

    “事不宜遲，還是讓我等儘快上敕神榜爲好。”

    白藥聞言，頷首道：

    “那便現在入榜吧。”

    他後退一步，輕輕擡手，敕神榜自手心中飛出。

    剎那間，所有截教弟子都感覺到天道消失，驚訝不已地看向那張毫不起眼的牛皮紙。

    白藥雙眸中閃過精光，解開敕神榜真正的形態！

    大商神庭！

    只見敕神榜迸發耀眼的紅光，釋放出無窮無盡的人道氣息。

    方圓萬里的修行者，無一不感到窒息，彷彿褪爲凡軀，落入無底的海淵中。

    敕神榜化作虛影不斷閃爍，突然間向四面八方延伸出千萬縷金色弧線。

    弧線縱橫不斷交織，朝歌上空頓時出現了一副記載殷商山川地勢的光圖，詳細到偏遠的山野村落都有記錄。

    隨後，光圖上開始出現瓊樓玉宇，一座座神殿不斷凝聚，莊重肅穆的鐘聲響徹天際。

    朝歌子民所幸不睡了，反正朝廷新規定過年休息十五天，紛紛對着天空絢爛奇異的景色嘖嘖稱奇。

    白藥站在光圖最中央，一座巨大的虛幻祭臺將他擡起，整個人的氣勢變得威嚴十足。

    這時，人道意志降臨！

    截教弟子不敢妄動，唯恐招致人道反撲。

    那玄之又玄，虛無縹緲的意志在白藥身邊徘徊，似在拱衛某位神明。

    在白藥腦海中，一隻火焰巨眼正在高昂燃燒。

    祭臺之上，空氣蕩起漣漪，七具身披破爛玄鳥白袍的巨大骸骨現身！

    他們在半空中盤腿，圍繞着白藥緩緩懸浮，用空蕩蕩的眼眶注視着他。

    親切、鼓勵、讚賞……

    種種情緒傳入白藥的心中。

    “歷代大祝嗎……”

    他與骸骨們對視，喃喃自語。

    心有所感，他神色肅然，對着天地鄭重道：

    “吾乃殷商大祝子藥！於此通告洪荒諸界！今日立大商神庭！敕封人道正神！”

    此話一出，人道意志徹底活躍！

    它將人道氣息向四面八方擴散，要讓萬事萬物都見證這一幕！

    洪荒各地，便是幽冥都出現了朝歌上空的景象。

    白藥低頭，看向數百位截教弟子，旋即擡手輕輕按向虛空。

    頃刻間，所有截教弟子身前都出現了虛幻的敕神榜。

    “諸位，請入榜。”

    白藥正色道。

    截教弟子沒有猶豫，立刻按照趙公明提前告知的方法，將拇指按向敕神榜。

    契約達成，衆人身上紛紛亮起金光。

    白藥眸中彷彿有日月星辰流轉，此刻，他彷彿也變成了人道的空，所有人都看不清他的身影，卻發自內心的感到敬畏。

    忽然，那七具骸骨化爲光芒，融入他身上的祭祀袍。

    除九天玄鳥與兇獸紋外，這身白袍上，又出現了七具活靈活現的骸骨。

    白藥凝視下方一道道身影，高聲道：

    “多寶，封南離行炎引真帝君，司天下火焰！”

    “雲霄，封東蒼霈澤明劫帝君，司行雲布雨、天下河流！”

    “金靈，封西曜誅邪淨世帝君，司鎮魔誅邪、人間戰事！”

    …

    隨着神位的不斷敕封，截教弟子被傳送至不同的神殿中，獲得了各自的權柄。

    自此，白藥徹底掌控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