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 醫女蓮兒

    嚴十三關在地牢並未受到搓磨，罰三十鞭就放出來，到杏林院爲奴婢，和小醫女塗蓮兒作伴。塗晨風、塗蓮兒都是塗老揀來的孤兒，收爲徒兒教養了十年，也算是王府自家的半個家奴。他們倆對塗老尊崇又孝敬，師徒三個相依作伴，把王府當成家。

    這一日午後一個面生的侍衛進入杏林院，要一碗溫熱醒酒湯，說今日是夭折的小公子百日冥壽，王爺在丹陽喝醉了，不願聲張。恰好塗老和塗晨風一同出了府，嚴十三在廂房中養傷。小醫女便麻利的煎了一碗，用食盒提着去了。

    丹陽院早就遣散奴僕，只是偶爾有僕人來稍稍灑掃。從前奢華富麗，如今淒冷衰敗，塗蓮兒越往裏走越驚心膽戰。聞到一股酒氣從內室漫出，她壯着膽子喊一聲：“王爺，奴婢送醒酒湯來了。”

    一個酒杯摔碎，脆響嚇得塗蓮兒一哆嗦。她看到一個酒瓶倒在內帷羅帳下，便停住了腳，很規矩的跪下垂首說：“王爺，奴婢送醒酒湯來了。”

    她看見紫色錦袍繡金皁靴的男人一步一步靠近，酒氣迷漫中一隻大手把她肩鉗住，提起來，拖着去牀榻邊。“啊，王爺饒命，奴婢是塗蓮兒。”她驚叫着。

    “蓮兒，你可願意伺奉本王？”

    “乖，伺候本王。”

    塗蓮兒腹中灼熱，雙眼迷離，喊一聲：“王爺”

    塗蓮兒再醒來時天色已經昏暗，牀榻間已經清理過，一隻纏絲鑲翠的金鐲子放在枕邊。她模模糊糊想起來了，兩團紅暈又涌上臉頰，揭開錦被，看到身上青紅交錯，尤其是……羞澀又驚喜，含笑縮進被子裏。

    “蓮兒，醒啦？本王可有弄痛你？”溫潤的男聲響起。

    塗蓮兒心又咚咚咚的跳，把頭捂在錦被裏，嬌喊一聲“王爺”

    那人扯落錦帳，低笑着又俯身壓下來。他盡乎瘋狂的肆意凌虐，強勢入侵激烈衝撞。暗影籠罩中塗蓮兒淚眼朦朧，忍着痛迎合。這府裏從前有多少美人絞盡腦汁要爬楚王的牀，她怎會不知？去年師父給楚王診脈時她隨侍在側，只因偷瞧了幾眼，那個沈側妃將她叫到這院裏來折磨了一夜。

    雲散雨歇，塗蓮兒窩在男人懷裏，小心的問：“王爺，賜給蓮兒一個小小的孩兒吧！奴一定乖乖的躲着，不叫主子爲難。”

    “準。你且好好藏着，本王自有安排。”

    ……

    一晃到冬月初，明霞院的茶花開始生長花苞，幾株梅樹臨水栽種，秋千架搭的位置巧妙，倚梅樹傍曲水。天空雲彩較厚，陽光忽明忽暗。一身青淺祆裙的葉子【表情】站在鞦韆上，嚴十五用力推，衣袂翩翩似一片輕柔的雲朵，一次一次蕩過流水，引得趙六娘連連拍手驚呼。月明盯着鞦韆上的人，眸光溫柔流轉。

    塗蓮兒與嚴十三捧着托盤，徐徐而來。塗蓮兒走前款款行禮，說：“葉姑娘安好。師父本月新煉成的培元丹30丸，王爺每日酉時服一丸，有勞姑娘啦。”

    葉子【表情】一怔，說：“這與我有何干係？王爺的丹藥不是應該交給福內侍嗎？”

    月明發現塗蓮兒穿的是新做的夾襖，粉青提花的緞面、領子上一圈白兔毛稱得她的臉更豐腴柔媚一些；腰間深綠絲絛上綴了兩顆珍珠，使她看上去比旁邊的嚴十三富麗多了。

    鞦韆緩下來，葉子曦跳下來，說：“嚴姐姐，這些日子受苦了。”

    嚴十三跪下將托盤舉過頭頂，說：“奴婢失職，使姑娘遭了大難。特來請罪。”

    葉子【表情】示意月明上前接過嚴十三的托盤，說：“嚴姐姐，快快請起。你不必自責，那夜事發突然，誰都沒料到。你也受了罰，往後我們都安穩渡日吧。”她伸手扶起嚴十三，見她確實削瘦了不少。

    塗蓮兒微笑着說：“葉姑娘把培元丹也收着吧，晚間好服侍王爺。”

    聞言，在場的人皆是臉色一變。嚴十五目光冷冷掃去，這小醫女太放肆！塗蓮兒接着說：“等過了年江側妃入府，府上事務自然由她主持。現在總不好去麻煩她。”

    葉子曦腦子發懵，愣在那裏。

    嚴十五厲聲喝道：“放肆！小小婢女竟敢妄議王府事務！塗老是這樣教導你們？”嚴十五是明霞院的掌事，別看年齡小，可是請宮裏的老嬤嬤調教了兩月，厲害得很。

    塗蓮兒花容驚變，像受了委屈一般，說：“蓮兒惶恐！從前府裏有沈側妃管着，而江側妃要到明年正月才入府。這丹藥珍貴，是師父叫奴婢送來的。要不，嚴姐姐，你收下吧！”

    聽完，葉子曦心裏發澀，拂䄂而去。月明將手裏的托盤塞給嚴十五，憤憤離開。趙六娘耿直，問：“你，你說清楚，什麼沈側妃、江側妃？”

    “這又不是祕密，上月十二宮中傳旨，賜江家嫡女作楚王側妃。而王府早就去下了聘禮。”塗蓮兒聲音不大，卻是一句接一句。說完，她故作驚訝，後退一步，說：“你…你們不會不知道吧？”然後她弱弱的跪下。

    嚴十五冷臉說：“塗蓮兒，我警告你，以後不準再到我們院裏來！拿好你的東西，滾！”

    嚴十三這時才聽出門道，她曾親手將葉子曦送上楚王的牀榻，覺得到如今葉姑娘還沒有名份，着實委屈！她拉着塗蓮兒就出去了。

    葉子曦栓上東廂的藥房門，縮在最裏面的角落裏，眼淚止不住的流，若不是臉上褐斑依舊，她都不知如何自處？“曦兒，你容貌出衆，出門行醫恐有不便，爲娘給你遮上一遮，能免了許多煩惱。”

    “曦兒，女兒家當勤學多思，不可要旁人甜言蜜語哄騙了去？”

    “願得一心人，白首不相離。我與你阿爹只生養你一個，無須挑夫婿的家世，品行高潔方是良人”……

    今日這醫女一語道，哪裏是什麼世外桃源？匡廬的望仙谷只怕是荒草從生、淪爲狼窩狐冢？從青州到京城到朔州、雁回城、天闕山、建康城，兜兜轉轉又回到楚王的掌控中。大仇未報身陷泫渦。是不是當初若沒有遇到過楚王或者沒救過他，她沒有與楚王扯上任何關係，現在即便顛沛流離，也好過做這籠中鳥。葉子曦的腦子裏有個聲音開始嗡嗡的吵，視線有些模糊，光影朦朧中見一高大的男子翻窗進來……

    葉子曦拔出䄂中藏着的小匕首，雙手握着，驚恐中大喊：“你是誰？不要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