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語道破眼疾,蕭玄漓心慌了,攬着纖腰的大手收緊兩分。繡花拳頭細密捶在胸口,捶得他十分暢快,但是很快氣息又不勻,暗啞了嗓子說:"不是假裝,是真心求娶。我已經向父皇請旨,求娶你作楚王妃。至於眼睛,喝着藥,快好啦,別擔心。”
自從在匡廬山第一次見到這男子面起,他在自己面前姿態很低,到青州、朔州幾番追逐與逃離,都是他心慈手軟,自己才能全身而退,包括自己身邊的人,就連小六也被妥善安置。她經過望仙谷的慘烈、天闕山的廝殺,通透了許多。就是她逃到天涯海角,宗門叛徒勾結權貴買通江湖殺手,都會來找她,以及其餘倖存的幾位同門。葉子曦心裏堵得慌,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滑落。
蕭去漓真的慌了,輕輕吻上眼睫,柔聲說:"不哭,不怕,萬事有吾。有吾遮風擋雨、曦兒,不哭。”
葉子曦哭着半晌,溜出寬厚的懷抱,低頭捋衣襟,捋髮辮,擦眼淚,聲線略帶哭腔的說:"蕭玄漓,我們還是要約法三章,不能這樣拉扯不清。”
蕭玄漓眼尾泛紅,低笑一聲,好可愛的小醫仙啦,自已是不是太卑劣啦?他也撣一撣衣袍,坐得筆直,說:"好,曦兒說說看."
葉子曦轉到他對面,隔着三尺的桌面,說:"一,不準…不準欺負人."
桃花眸笑得璀璨,聲調卻正經重複,"不欺負人"
葉子曦的臉緋紅至耳根,撫了撫胸口,說:"二.不準哄騙欺瞞於我."
"絕不欺瞞哄騙你."
葉子曦脣角上揚,說:"三、不準傷害我的同門和我邊的人。”
"好,瞧着你的面子,吾善待他們、"蕭玄漓心情大好,答應的爽快。
葉子曦定神看了看,楚王眉目飛揚俊美清朗,她的臉更紅了。
蕭玄漓從懷裏摸出一枚翠玉龍紋佩,雙手遞過來,眸中飽含深情,說:"曦兒,這枚玉佩是我週歲時父皇所賜,贈與你作信物。”
她支支吾吾地說:"啊,這…這是皇子專屬的…皇家御用,我一個鄉野女子,怎敢收這麼貴重的東西!使不得,使不得。"
蕭玄漓起身轉過來,葉子曦向後退。蕭玄漓緊逼着將她困在自己和牆壁之間,不由分說把龍紋玉佩戴在她脖子上。
在小嬌人驚得不敢動彈的時候,蕭玄漓輕輕吻過光潔的額頭,"曦兒,是不是給吾一樣信物?"
"啊?"葉子曦杏眼瞪得溜圓,窘迫得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你、你、你..."欺負人的話怎能說呢?這龍紋玉佩象徵皇子身份,太嚇人!
"好好想想給吾什麼信物?"蕭玄漓在粉嫩的脣上輕輕吻過,將人擁住,手撫上順滑的青絲。
葉子曦驚詫又羞惱,伸手掐在他腰間,然後滑出這個溫暖的陷阱,奪門而出。
夜裏桌上燈如豆,葉子曦睡在月明的牀榻外側,聽着月明勻均的呼息,睡不着。事實上她已經有五夜沒睡好,天闕山那夜殺勠的場面過於血腥嚇得她睡不着,前幾日月明夜裏發熱要照顧,後來是因爲剛眯着一會就夢見與某人在牀榻間糾纏,哭醒了;今夜她便更是睡不着,龍紋玉佩貼身戴着如烙鐵灼烤。
屋中油盡燈滅夜深沉,窗外月半圓樹影綽綽。
葉子曦昏沉沉腦仁發脹,沒有察覺到空氣中漸漸彌散開詭異溫涼的香氣。
沉沉如霧,嫋嫋似煙.
蕭玄漓抱着柔軟的小嬌人入了正屋的帷帳,放在蠶絲錦被中。一對紅燭高燃,照得內室溫暖旖旎。他堂堂一位皇子沒有通房侍妾,從不親近宮中賞賜的良家子,也曾逗弄過爬上牀榻自薦枕蓆的美人,她們或者包藏禍心或者貪慕虛榮,不僅讓他提不起興致,更是令人厭惡憎恨。尋常二十五歲的王孫公子早就是妻妾成羣兒女成堆,有一度他都懷疑自己。
葉子曦陷在荒唐的夢魘中掙扎,嗚咽…
嚴十三守在廊下,掐着手指頭數星星。福泉偷眼瞧身邊的姑娘,側顏真美,眼眸黑白分明,不知不覺紅了臉。
屋裏終於叫水了,嚴十三輕嘆一口氣,與福泉忙活起來。
天明後葉了曦醒來,發現自己睡在淺青色紗及帳裏,立即想到那日與蕭充漓糾纏的情景,驚呼一聲,赤足下牀去照銅鏡。鏡中白晰的臉上褐斑無恙,她緩一緩心神,拍着胸口轉去牀榻上坐着,解了衣襟仔細察看,身子飽滿光潔,沒有不妥,也無什麼藥味。她籲了口氣,躺下伸一個懶腰,喊一聲:“嚴姐姐”
嚴十三與幾個小婢女捧着托盤進來,六套簇新的衣裙,月白、淡黃、淺青,粉紅、煙紫、石綠皆是淡雅的顏色,錦緞上金銀繡出紋樣,素淨中透着華貴;還有滿滿一匣珠釵首飾,價值萬兩。
隔着屏風,葉子曦看見婢女們又魚貫而入又躬身退出,方問:"嚴姐姐,這是怎麼回事?"
嚴十三低頭撒了謊,眼神躲閃.
葉子曦問不出了什麼,卻也猜到三分,紅着臉不肯更新衣。
嚴十三跪下,說:"葉姑娘息怒,這些是王爺親自選的衣料和花紋款式,城中最好的繡娘們趕工敖夜才做好的。葉姑娘且試一試,若是不喜歡,便重新再訂做。”
葉子曦見嚴十三態度卑微又誠肯,不忍心爲難,上前扶起她,柔聲說:“嚴姐姐,快快請起,我怎能受這般大禮?真是折煞了我。叫王爺不必太費心,我有一兩件換洗衣物就可以。這些物什過於華貴,不合適。”
嚴十三在心裏對這葉姑娘極有好感,但面上不顯。她應聲後便退出來,守在門外。
葉子曦選了看上去略素淨的淺青色銀絲繡蓮花紋的一套裙裝,穿上,剛好合適。她臉上又飛了紅霞,這腰身量過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