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受困

    正月十三，暖陽高照，月明砍棵竹子回來。葉子曦比劃着尺寸，月明動手做箭矢、精弩藏在披風下，尋鐵矢是不可能的;若是將竹箭矢粘了毒汁，就威力無究、這處莊園裏草木繁多，可用之藥草，隨手可得，葉子曦早就調製好毒粉、毒汁等。

    老塗來了，先拱手施禮：“葉姑娘安好，多謝姑娘點指，小沈將軍的毒都解了，只是劍傷須養幾日”

    葉子曦淺笑還禮，道:“塗老安好，還有一張調理骨傷的方子給嚴力嚴統領，煩您轉交。”言罷，從茶盤下抽出壓着的紙箋遞給他。

    老塗雙手接過，仔細端詳，臉上顯露驚豔之色連連稱好，還誇月明的字寫得好。

    月明翻一個白眼，說“塗大夫，連續蹭吃了兩天，夠了吧。”她把竹箭矢裝進努機裏，對着老塗瞄準。

    老塗與他身側的藥童連房後退，擺手說:“呀，月明姑娘，誤會!老朽是來送藥丸的，手下留情!”藥童機敏，捧着錦盒跑着繞開月明，驚魂不定把錦盒放在石桌上，然後扭頭退得遠遠的。

    月明眸中閃過狠戾，猛的旋身擡手射向五丈外一棵大樹，“撲通”樹上掉了一個人。

    老塗驚懼，愣在原地片加，才朝那邊走去、樹上的暗衛見他們嘻鬧，放鬆警惕，才着了道，竹箭射穿了小腿鮮血浸染衣褲，他抱着腿望着老塗，眥牙裂嘴。

    老塗嘆息一聲，“還不快感謝月明姑娘手下留情。走，去我的小院包紮一下。”

    藥童跑過來扶着那暗衛，仨人就出了月洞門。蕭玄漓正踱步過來，嚴少與四個內侍，嚴力親自端着盆裝着兩條一尺半長的紅色錦鋰。兩拔人正好碰上了，暗衛跪下彙報始末。

    蕭玄漓的眸光微冷，道“塗大夫，好口福!”老塗又行禮：“老朽有罪，請王爺責罰。”蕭去漓哼一聲，走得龍行虎步。

    葉子曦在染竹箭頭，新竹需晾着風吹半日，水分半午時染毒再晾一晚，即成。

    月明認真削竹、打磨，已經過好了20多支，長短一致，劈竹大小勻稱，箭頭尖銳。

    在小姑娘甦醒後第二日蕭玄漓便來探望尉問，隔着屏風沒說兩句被月明擠兌出來了。

    他看見着粉青色祆裙的女子輕紗覆面，纖指捏竹箭把玩；着暗青勁裝的丫環持刀劈竹，地上堆了枝竹、竹屑等。

    蕭玄漓皺眉:這丫環太野，要想辦法調離才好。

    “葉姑娘安好、”嚴力問候一聲，便去將紅鯉倒進大陶缸中，然後動手清理地面雜物。

    葉子曦起來微微福身，將石桌上的茶盤、錦盒、竹箭歸置一下，拾手做一個請的姿勢，“王爺請坐。”

    月明收拾了砍刀與竹箭，追到三步之外。

    蕭玄漓撩袍坐下，

    葉子曦添炭煮茶，淺笑說：“民女叨撓數日，要謝謝王爺收留照顧。先給王爺清脈吧，看是否忌口。”

    蕭玄漓從善如流，露出手腕放在石桌上，好在桌上鋪了厚粗布，並不冰涼。

    葉子曦伸三指，按下。

    葉子曦收回手指，轉頭叫月明先去園中摘梅花。月明應聲，不太放心還是退出去。

    蕭玄漓知她有話講，打了手勢，嚴力與內侍一同出去。“曦兒，有話直，只要本王力所能及，必定允你。”

    葉子曦取下面中，有意展示有斑紋的顏側，說:“王爺還是叫民女葉姑娘吧。您身體已無大礙、民女將家傳的培元丹減幾味藥材，製成六味固本丸，方子給了塗大夫，也給王爺備一一分.”她從茶盤下又抽出一張紙箋送給藏玄漓，繼續說:“除去夏季三個月外，王爺每日服一丸，堅持兩年，必能強身健，益壽延年。”

    蕭玄漓接過，字跡秀美又力透紙部，讚歎:“好字!好藥!多謝曦兒。哦…這樣稱呼更習慣些。”

    梅花煮茶

    葉子曦提杯點茶，玲瓏皓腕露出一小段，沉香珠串現，小巧圓潤絲絲縷縷的香氣嫋襲來、泌人心脾.

    葉子曦又拿開塗老的綿盒蓋子，說這便是塗大夫煉製的藥丸，拈一枚，就着溫水服下。

    蕭去漓桃花眸中柔光足以溺斃一池錦鯉，心中竊喜：這恬靜清冷的小姑娘主動摘下面巾看診、煮茶、贈藥.…莫不是在示好?他到不知該如何迴應了，怕詞不達意，又煮惱了她，他的眼神亮起來，擡手，拈一丸服下，飲一口花茶，脣齒留香心曠神怡、

    “曦兒”蕭輕喚一聲，伸頭

    葉子曦微蹙眉，一雙杏眸似聲非聲，淡褐色的斑紋也靈動三分，她出言打斷:“王爺，請叫我是葉大夫或葉姑娘。草民自知粗俗醜陋，唯有三分醫術傍身。先祖三百年前是華佗的子侄，自祖師枉死後，創立醫仙門，傳世久亦。門中弟子皆做赤腳大夫，不折腰事權責。家父明示要草民招贅良人，承繼師門。”

    前朝戰亂連年太醫署也名存實亡。當今聖上仁愛治國方有十餘年太平盛世，現皇儲未立又生波瀾，京師早已不復昔年安寧、這涉及朝政的話語雖不言明，但聽者自然無言反駁。

    蕭玄漓的桃花眸中映出天光，明滅幾回，他咬着後牙槽，努力平復心緒，臉上擠出笑容，問:“若是吾肯求曦兒再留下一些時日，吾去向父皇請旨離京，吾願你隨去浪跡天涯，懸壺濟世，可好？”

    葉子淺笑，仰望西山，說道:“二十年前師門曾有一位女希弟子外出歷練時救了一個貴公子，受其哄騙與之歸家去，豈料那人家中早有妻室，而那喧赫的世家嫌棄醫女出生卑賤，任意搓磨。最後這位女弟子紅花二兩熬湯自飲，自毀容貌方脫離後宅之牢籠。她無顏歸師門，就在這西山的道觀中束髮爲女冠。王爺，你說這位道長思及年少時，是否追悔其及?

    蕭玄漓面色深沉，桃花眸中含有無限冤曲，一個崖堂的皇家親王，竟被一個小姑娘懟得無活可說。他嘴脣一張一翕，一字一頓子說：“本王可發誓、決不負你。曦兒…”

    蕭玄漓頭腦轉得飛快:這西山中某一處道觀中有醫仙門的人，可能接應她離開。這小姑娘要走啦，他有什麼理由留下她呢?時此刻，他希望自己是個惡人，強行將她留下，困在身邊…是啊，他寧願做個惡人……

    著漓赤紅了眼眶，吐出一口鮮血，強掉着站起來，“你、曦兒，爲何下毒?來人…就朝葉子曦撲過來，牢牢抱着她……

    葉子曦被禁錮住動彈不，男子灼熱的鼻呼在她脖頸上。蕭玄漓貪嗅着小姑娘身上絲絲馨香，沒有脂粉氣，是純粹的女兒香。他越摟越緊，癡癡地說:“曦兒，你別怕，吾寧願把命都給你….”

    葉子曦懵了，這些都是無毒的，被捂透不過氣，大喊：“月明、月明救我”

    月明應聲衝進來，看見蕭玄漓半跪着撲在葉子曦身上，葉子曦雖坐在石墩上，卻被擠壓着側倒在石桌上動彈不得。月明雙眼噴火，飛躍過來要去踹蕭玄漓.

    而嚴力攔着月明，與她纏鬥在一處，很快點了月明的穴位、月明身體一麻也動不了，大罵道：“你們都是狼心狗肺的東西，枉我家少主數次救你們….”小內侍拿手巾塞住月明的嘴。

    葉子曦着急的掉眼淚。“月明、月明”

    嚴力扶起蕭玄漓，但他抱着葉子㬢不撒手，嘴裏冒着血作痛苦狀。沒辦法嚴力只好將他倆一起送進棲霞閣，安置在軟榻上。蕭玄漓把葉子曦攬在懷裏，還伸一條腿壓着她，喘着粗氣啞着聲音在她耳邊說:“曦兒，別生張，若是叫餘軍師誤以爲你對吾下毒，你與月明都不好受。”

    他命令，“不準聲張，都退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