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葉氏

    城中惠濟醫館是祖父一手創立，在葉神醫手中名聲鵲起，但自他攜妻女離開後，就改成藥行。這本是私產，所以並未交所望仙谷外門掌事，故而和豫州杏林山莊一樣，躲過了青弦的清剿和屠。這些也是他留着女兒的嫁妝，就像望谷仙醫仙門的老掌門將自己的侄子逐出門去，他還有可安身立命的青弦山莊作私產，不至於流落街頭。而啞叔是跟着葉神醫一輩子的青州舊人，於是他決絕赴死前，託孤於啞叔，叫啞叔帶女兒回故土。

    午歺後，陳管家率衆家僕於外院正廳拜見少主，奉上這些年財目和家中現有的銀錢給葉子曦。有又繡坊的姑姑領着繡娘上了擡來了兩箱秋季的厚實衣服，再還巴望着攬下制冬衣的生意、

    命管家去將後院藥市

    葉子曦給管家一些銀錢，再命僕婦領繡娘們在廂房候者，買下兩箱衣物又重新訂製幾套男裝，給陳婆的孫女小雨、月芽、月明各自訂了兩套冬季的祆桾。

    管家媳婦季氏見葉子曦蒙面，端莊嫺淑心裏讚歎不已，不禁聯想到自己的兒子有列了弱冠之年，心中有了盤算。

    月明給了繡坊姑姑一兩很子，要租馬車半日.那姑姑三笑得眉眼笑了，將車伕好一通囑時，月明着男裝宛若一英俊俏小，坐車前。月芽梳雙髻粉紅着新賣的夾絲小祆，看起來便是一個伶俐的小丫頭，她撩開車窗布簾饒有興致向外看。深秋風涼吹進車內，葉子曦頓覺涼嗖嗖的。

    她們轉了幾家藥行，月明要下車按單子買了二十幾種藥材，明芽則下車買了路邊的糖葫蘆吹糖人.桂花糕等食零，還有精巧的竹編器物葉子曦隔着車窗接過她送來的吹糖人，細端詳一隻惟妙惟肖的猴子捧桃，不忍心吃。

    最後車馬行至惠濟藥行外，主僕三人下了車。五級石階磨得光調，店闊三間，正門之上牌匾焦黑，四個古拙的篆書大字漆成正綠，莊端大氣。

    六十年的老店鋪屹立青州，而今到她手裏，葉子曦眼角溼潤了，她又想到最後父親那句。“回青州去”憶記中父親的家鄉話，不自覺轉成她的語言。

    店內夥計見來一位身着披月白錦緞披風，絲絹蒙面的富家小姐，使迎上來，葉子曦不語，踱步一週，桌明幾亮、藥櫃整齊，藥香純正，使坐在一旁的容坐上。月明送上一張單子，夥計收下去櫃上交與藥師，是個大主顧，他就過來看茶。她掃一眼茶具，七層新的白瓷，茶湯清亮，熱氣騰騰，便招呼月芽喝，解她吃糖葫蘆的膩。月芽咕嚕咕嚕喝了，一點不嫌棄。

    始終沒看見拳櫃的，葉子曦就單點了一棵五十年的老山參。夥計陪笑請她個稍等片訓，便轉入內堂，一柱香三後一個着綢衫的胖子出來的，笑得小眼眯縫，說:“這位姑娘可是要買我們的鎮店之寶，今時不同往日，這匪患連連，藥材運輸困難，這價錢比去年貴一倍呀、”

    那夥計就檀木匣子鄭重放在桌子上，小心打開：將一隻兩尺長，太寸寬的紅絲絨布託底，一棵老山參全須全尾，參味淳正，約模三十年左右。

    葉子曦點頭，月芽見狀開言，“掌櫃說的是，這兩年日子都不好過，還請您擔待些、壹百兩。”

    “唉嘢，小姑娘，老山參珍貴的很，不是路邊攤的糕餅”胖子嚷開了，“四百五十兩”

    “壹百捌拾兩、再多沒有、”

    “呀呀，這位姑娘不能由着丫頭胡鬧，肆百兩、”

    葉子曦貼着茶水在桌上寫，貳佰陸拾兩”

    “嘚，今天遇着行家啦”胖子一臉無奈道，“清問姑娘府上阿處，救人將藥材送上門去。”

    “不必”月明擋在葉子曦身前，胖子後退半步訕笑，他知道這用得起武婢的人家非同一般，這姑娘定是誰家嬌養的千金，不敢輕慢。

    葉子曦出了惠濟藥行便上回了甜水巷，她們絲毫沒查覺嚴力混在人羣中，跟了一路。

    …….

    書房中葉子曦挑燈看着白天的大張藥材單子，雖是每個藥行給出的價格不相同，惠濟藥行的藥材地道，價格適中。這胖子與老掌櫃什麼關係，他油滑不端方，存疑。

    葉子曦把玩一對犀角杆良久，杯身泛着琥珀染光，觸意滑的微涼，價值百兩黃金、珠淚盈眶的小女糧提筆寫下四句詩，想起那芝蘭玉樹般的陸表哥，淚似扯斷線的珠串、嘀嗒落在紙上，模糊了字跡、

    去年八月陸表哥以此杯爲聘向父親求娶，父親口頭答應，卻要求他出谷遊歷，兩年後歸來再高議嫁娶了事。谷中血案，父親醫仙門落於青弦了手，這一樁樁她還未有應對了法，便收到李旭傳書豫州，說陸表哥於今年十月大婚。她也探到消息，青州陸家二公子將於十月初二娶安國候府四姑娘。

    而國安候府，那是她孃親的母家;這四姑娘則是她未謀面的表姐，想來應長自已兩歲。陸表哥的母親是老候爺的庶女，嫁到陸家續絃，想必他們是自幼相識…青梅竹馬的情分。

    想到此處，葉子曦趴在書桌上哭，壓低了聲部不願叫人聽見。

    隔着窗櫺，嚴一聽見佳人啼哭嗚咽，心急如焚，想到她定是百日裏受了什麼委屈，咬牙起了殺意。

    葉子曦哭累了，起身將詩稿操成團丟進紙簍裏，拿帕子胡亂擦了淚，吹了燈燭去榻上睡了。

    月上中天彎月似鉤掛雲端，南方應是桂花香暗、樹影婆姿。現在青州卻是夜沉霜露寒，玄色身影推窗而入，嚴力又摸到腳榻上，歸置好軟底繡鞋，枕臂而臥。

    葉子曦睡得不安移，輾轉翻身，一牀薄被也滑落，正好搭在嚴一身上。煙羅紗帳敞開，帶着溫熱體香撲面而來，本就沒睡着的嚴力，身體瞬間緊繃，某處叫囂着，令他羞愧又燥動……

    “誰?誰在哪裏?”月明提劍，厲聲喝、“有賊呀?保護少主!”月芽張口喊叫。

    兩個武婢只穿着中衣都奔到嚴力身前、嚴力氣得笑了，飛掠起，腳點院牆，消天於黑略中。

    “咻!咻”月芽連射兩箭，憤恨咬牙:“這些劫匪怎都進城了?這巡防的官兵是吃屎的呀!”

    郊外北風呼呼，嚴力縱馬踏霜葉成泥，於卯時回到西郊大營。他報告這兩日的見聞，強調了第一日與城門書吏所覈實的情況:葉姑娘左邊臉映有大塊褐色胎記，故而以面紗遮醜。

    蕭玄漓卻拍案笑了，“好個聰慧的女子，醜顏示人免了許多麻煩。”

    嚴一愣了，“職卑愚昧。”

    蕭玄漓飲一盅香茗，道:“若她真是自幼帶着醜陋胎記，那葉神醫愛女如命，定會以靈藥除祛怎會留到現在?”他頓一下，又說“安排嚴雪過去”

    “遵命、”嚴一應聲退下。他心中暗道覺不好，嚴雪志向高遠，意會甘心保護其它女子?還得言語敲打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