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立春 第十三章 地煞盟盟主

    靈魂的感知蔓延而開，如無聲的波紋盪漾而過，在林間覆蓋，所過之處，天地萬物都披上了相同的色彩紗衣。

    一株泛黃的野花花蕊已經液化，氣味顯然是不怎麼好的，不少昆蟲都遠遠避開，卻有一些如蚊子體型的生物流連忘返。

    一株枯黃的古樹自樹冠而起有着大片的焦黑，那是曾被天雷劈落燃燒所致，此刻亦是成爲了一些飛鳥的便攜客棧。

    靈魂的視角就如一種高維對低維的俯瞰，又如傑出畫師對畫幕的掌控自如，放大粗略，亦或者專注一點細節放大，風吹草動，乃至是氣流的輕微波動都難逃感知。

    當靈魂波動轉換姿態形狀，如漣漪擴散的波紋化作了無數的細絲蔓延，其中有數縷細絲有着明確的目標，分別奔向了章濤、楊晨、蔣巽和慕容雨。

    “叮！”

    當細絲波動，如呢喃耳語般的意念落入慕容雨的心海，好似隔空的傳音，有着異曲同工之妙。

    未時三刻方向，六百米。

    慕容雨略微驚訝和好奇，但身形一閃，腳步如風，在夜晚林間避開地面，藉助樹枝古木騰挪，飄然而出。

    一塊漆黑的岩石下是雜亂的草木雜堆，此刻剛被掀開，下面是一個黑黢黢的洞口，有一道身影正從其中緩緩攀爬而出。

    若是有普通人在這裏一定會被嚇壞，因爲這裏在更久遠的年代曾是一處亂墳崗。

    但好在慕容雨對此一無所知，否則，再膽大的姑娘也會心底發毛。

    她輕盈的身影像是揹着月光而來，落在一旁的大石塊上，好奇的目光落向下方，隱約可見的朦朧身影在活動着僵硬的身體，甚至仔細觀看，還能看到這傢伙嘴角未曾擦拭的血跡。

    無論是石頭上寂靜無聲的好奇寶寶，還是地面剛爬出洞口調整狀態的人族魔修，他們都看不到有如細絲般的靈魂線條沿着洞口沒入其中，不斷延伸，探查。

    “慕容姑娘，這個洞裏只有他一人，可以動手。”

    當靈魂的波動響徹心海，背對着月光的少女嘴角微微翹起冰冷的弧度。

    她悄咪咪地慢慢地抽出背在背上的重劍，而後在某一刻眼中寒光徒然驟放，腳下的岩石都承受不住她一瞬間的爆發力而轟然爆開。

    “死！”

    伴隨着少女的怒吼，一個毫無技術含量的跳殺攜帶着重若千鈞的壓迫感籠罩而下。

    地面上，剛剛活動好身子準備進入鎮子裏行兇的魔修都被突然間的動靜嚇了一大跳，猛地一個回頭，瞳孔顫抖收縮，根本來不及做更多動作。

    森林裏，一直關注着這邊的雲天鋒頓時心頭一緊，趕緊提醒：“慕容姑娘，要活……”

    話還沒說完，轟隆一聲炸響響徹山林，骨斷筋折的聲音淹沒在亂石翻飛的轟鳴裏，黑暗中煙塵滾滾，樹木搖晃，附近上千米範圍都能感覺到地面微顫。

    咻咻咻咻……

    很快，受到驚動的衆人從不同方向縱掠而至，當火把點燃，落入視線中的景象讓得四個男人同時倒吸一口涼氣。

    這是一名身穿黑袍的魔修，腦袋已經塌陷了半邊，身子有半邊如同爛泥，還有半邊則是好端端的，只是染了血顯得骯髒，但更加讓男人們都感覺到背脊發寒的是這具屍體的姿態形狀，簡直扭曲的過份。

    “這是……”電龍槍楊晨砸了咂嘴，看向先自己到來的幾人。

    “蔣巽兄弟？”鐵膽槍章濤將目光看向比自己先到的蔣巽。

    蔣巽狠狠吞了一口口水，衝着兩人尷尬一笑，擡手抓着後腦勺，一時間有些不知道該怎麼解釋。

    至少在這個時候，他沒想過要將事情攬在自己身上，但也沒有想過要將慕容雨和雲天鋒推到前臺。

    “有人來了。”

    就在這時候，雲天鋒突然開口。

    “什麼？”衆人齊齊看向雲天鋒，除了慕容雨外，其餘三人都有些不敢置信，因爲就連他們都未曾察覺到有人的跡象。

    雲天鋒卻顧不得那麼多，神色十分凝重，眉頭緊皺：“申時、亥時、寅時三個方向千米左右距離，合共有不低於十名魔修正在朝着我們這個方向疾馳而來，具體境界不知。”

    章濤和楊晨還有蔣巽三人不約而同皺起眉頭。

    衆人都是老江湖，雖有懷疑，但無論真假，此刻都不是質疑耽擱的時候。

    “哪個方向人最少？”楊晨第一時間問道。

    雲天鋒指向亥時方向：“這個方向，僅有二人。”

    “敵人實力未知，我等卻已經不能待時而動，必須主動出擊，逐個擊破，都莫要逞英雄，一起動手，先殺少的。”電龍槍楊晨江湖資歷最老，這時候也更有領袖氣質，拍板定音，做出決定。

    衆人都不反駁，雲天鋒與慕容雨相視一眼，倒是想要單獨出擊，可正如楊晨所說，不知曉對方實力，也擔心蔣巽等人遭遇危險，便緊隨其後，五人一齊殺向亥時方向。

    ……

    飛雲樓，飛雲峯，山峯高聳入雲，下半部區域還是秋色十足，而上半部分區域卻是白雪皚皚，四季如冬。

    在一片雪花飄零的山崖盡頭，這裏有一座亭子孤立山巔，迎着風雪巍然不動。

    說是亭子，只是形狀，但體積規格卻是不小，更像是一座沒有堆砌牆壁的宮殿，四面迎風。

    此刻，亭子中有一張長長的桌子，能有二十米左右長，兩邊分別坐着十數人，只是其中僅有少數幾人是真面目示人，其餘人等都用各種手段遮蔽了自己的容貌，不讓他人得知。

    真面目示人的其實僅有三人，這三人都是中年模樣，髮絲間略微帶着縷縷銀華，兩人端坐不語，一人慢條斯理在緩慢煮酒。

    這三人不是別人，正是站在飛雲國最頂端的三大強者。

    煮酒的是飛雲國殺力第一人，飛雲國國主，兼，飛雲樓樓主柳青。

    兩側的則分別是飛雲國殺力第二人，飛雲樓首席武長老柳白相，飛雲國殺力第三人，飛雲樓首席三長老楊瓊。

    在這裏，烤再好的茶喝下去也是涼的，但煮再差的酒，喝下去也是暖的。

    這酒香隨着風在廳內搖晃飄蕩，再大的風也只能讓它們在亭子裏打着旋而無法將它們吹散吹走。

    從這一日的黃昏日落，一直到夜晚降臨，殘月高掛，整座涼亭中所有人都靜默不語。

    一直到了丑時三刻，伴隨着輕微的腳步聲自亭子外傳來，包括飛雲國國主柳青在內的所有人都不約而同默默起身，目光緊緊注視着黑暗中的涼亭入口。

    隨着身影靠近，走入涼亭火光照射區域，來人樣貌才清晰呈現在衆人眼中。

    一身雪白色的長袍，腰帶左側掛着一個淺黃色的葫蘆，腰帶右側掛着一根碧綠色的長笛，單束的馬尾上扎着只有飛雲國三年一次科舉時的探花郎才會允許佩戴的百花帶。

    這是一名看起來非常年輕的男人，書生氣息濃郁，雖然裝束和幾日前有所不同，但其面容輪廓棱角間依然與慕容雨有着八九分的相似。

    “我等見過盟主！”

    衆人齊齊彎腰抱拳，白袍男子淡然點頭，懶洋洋坐到特地留給自己的主位之上，衆人方纔紛紛落座。

    “三十二煞都到期了？”

    男子端起溫熱的酒杯，嗅了嗅，再淺嘗一口，散漫問道。

    飛雲國國主柳青點頭：“都到了。”

    “嗯！”白袍男子目光微擡，掃過衆人，衝着柳青這邊淺淺一笑：“柳白相和楊瓊也來了，難怪我說怎麼好像多了兩個人。”

    聽着白袍男子的話，身爲飛雲國首腦級人物的柳白相和楊瓊立刻低下頭去，躬身而拜。

    “今天將你們都叫過來只有幾句話要說。”

    隨着白袍男子漫不經心開口，在場所有人立刻屏息以待，洗耳恭聽。

    “第一，在我地煞盟三十二國境內盤踞生根的邪魔外道以及少量仙道門派既然都對崑崙遺孤感興趣，爾等就各自都發發力，將他們全部趕進飛雲國來，一把鋒利的劍總是需要磨刀石的。”

    “第二，密切注意煜州中心區域頂級教派萬魔山、邪帝陵、天妖宮、清河派、白雲山的動向，但凡這幾個勢力的人進入地煞盟三十二國境內，務必盯緊。”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個提醒，慕容雨是小生最疼愛的妹妹，崑崙遺孤則是小生的準妹夫，爾等最好管好各自手下的人，同境之內，冒犯無妨，他們自己解決，然境界高出者但凡有誰敢以大欺小，別怪小生遷怒爾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