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紅龍

    “真系命歹吖（這運氣是真特麼的搞龍心態啊！）”

    戴維仰天深吸口氣，擡了擡尾巴指了指。

    卓爾當即麻溜的帶着那只跟屁蟲，以及將她們新到手玩的不亦樂乎的高等精靈型遙控人偶先行退下了。

    戴維則在妹妹塔尼婭有些擔憂的矚目下於甲板上來回踱步起來。

    來自一名高等精靈領主，幾倍於此次規模的部隊。

    就宛如已經看到了一條體型幾倍於塔尼婭的成年銀龍從天而降，眼看兩週後就要一屁股朝他腦袋上坐了下來，壓力不可謂不大。

    打，是肯定打不過的。

    畢竟他戴維還只是一條破殼兩坤年的小小紅幼龍，而不是已經夠格爲禍一方的成年紅龍啊。

    那難道......要逃嗎？

    反正自己孤獨一龍，在這卡特加納也沒什麼固定巢穴和產業，將自己剛到手的一點戰利品打打包，就可以愉快的跟那幫還沒來得及駛來新大陸的高等精靈說拜拜。

    是啊！惹不起我還躲不起嘛！

    打不過先找個風水寶地先苟住發育一下，等自己百年之後再來收拾這幫惹龍心煩的長耳朵。

    反正大夥兒都是壽命嘎嘎長的長生種，他都不用怕自己一個沒注意睡過頭對方直接安享晚年溘然長逝的尷尬情況出現。

    那就一起先耗着唄。

    雖然這個想法依舊有些違背本心，更是有些抗拒逃避另一個潛在念頭的出現，但此刻的戴維卻依舊覺得勉強可以接受，以至於他在思慮一番後，有些希冀的看向自己的天降龍‘姐’，進而真誠的邀請道：

    “塔尼婭，跟我走吧。”

    “我們一起遠離這個紛爭之地。”

    “只要我們互相依靠，無論去了哪裏，一定都可以過的很好。”

    他也不知道爲什麼，這兩輩子加起來，都從未有過此刻如此的需要一個......夥伴，一個能跟他無話不談無所禁忌的塔尼婭。

    他有種感覺，如果他繼續像過去五年那樣獨自一龍生活下去，他的精神上可能會在受到軀體不斷發育的影響下，變得越來越‘紅龍’，越來越‘不正常’。

    這是一種極爲割裂的矛盾感覺。

    乃至於過去這幾年的經歷放到現在回想起來，依舊讓他有種極其不真實的感覺。

    就像是做了一場荒誕的夢。

    在那個夢裏，他褪去了溫文爾雅的僞裝，變得能爲了生存茹毛飲血，也能爲了衝冠一怒，肆意殺人而沒有絲毫的道德負罪感。

    就像一個紮根於思想中的怪物似的他，吞噬着周邊一切能夠得上的腐敗養料，破繭羽化，肆意瘋長。

    他也不知道繼續這樣下去的自己到底會變成怎樣陌生的模樣。

    但那時候的他不想去想也不想去管。

    身而爲人壓抑了半輩子的他，只想在這個不再有明面上條條框框限制的世界裏肆意妄爲，爲所欲爲。

    哪怕是哪一天因此橫遭不測，他也算是爽過一把，不枉此生。

    直到，遇見塔尼婭。

    她的出現，如一朵明媚溫暖的光，照進了他日漸冷漠癲狂的心房。

    如一隻穩定的錨，讓他能夠在每時每秒無數迸濺而出的各種妄念中，得以找到那個蜷縮在思維角落中、漠然看待自己所做一切的真實自我。

    讓他，能夠在他腦殼有恙時，也能做出直面本心的抉擇。

    而非純粹因爲妄念徹底鬆開龍生的方向盤，任由自己狂放的朝着無垠的深淵沉淪、沉淪、沉淪到底。

    可這一次，戴維的熱誠，卻宛如撞在了北洋深海下的冰山。

    得到的，唯有銀龍塔尼婭的沉默。

    於是戴維也跟着沉默了下去。

    “我明白了，抱歉，是我有些唐突了，畢竟，我們才認識幾天而已。”

    可就在戴維笑了笑，有些失望落寞的準備轉身獨自離開時，卻是被神情緊張的塔尼婭一把拽住了垂向地面的尾巴：

    “別這樣，戴維，別這樣，你這樣會讓我感到傷心的，如果可以的話，我也想跟你一起走的。”

    聞言的戴維又升起了一縷希望，轉過身握住她有些冰涼的爪爪，神情有些激動道：

    “那爲什麼不呢？你看看這破地方到底有什麼好的，既寒冷又荒蕪，連吃個牛肉自助都要被人人喊打......不如我們......”

    他還沒來得及繼續勸下去，就看到塔尼婭搖了搖頭，有力而堅定道：

    “不，至少我不能，你明白的緣由的......如果我走了，媽媽，會生氣的。”

    而塔尼婭的話，也如同那把切破迷霧的利刃，將戴維一直所抗拒的那道夢魘直接呈現了出來。

    那是一條始終盤旋在頭頂，鼻孔噴着遊離白霧，面露猙獰與瘋狂，彷彿隨時能夠一口將他吞進肚裏的赤紅之龍。

    一個始終埋藏於他夢魘之中的怪物。

    正是他於這個世界的母親。

    高等精靈口中赤紅災厄——萊蓮朵娜·帕芙菈·露弗鐸洛貢·賽德蓬伽。

    而這位龍媽一生氣，後果可能就是兩條命。

    可戴維卻如同被踩了尾巴的貓一樣出離【暴怒】起來：

    “管她做什麼？難道她還能追到星球的另一端去，把我們兩個一起活寡了摁進火山口裏涮親子丼龍肉火鍋不成嗎？”

    “不，你可能對她有些誤解，媽媽不是那樣的龍，她其實......對我們挺好的。”塔尼婭忍不住爲母親辯解道。

    這個‘們’就彷彿一下戳到了戴維正氣到水腫的前列腺：

    “挺、好、的？”

    “愚蠢！”

    “天真！”

    “簡直不可理喻！”

    他眼瞳死死的盯着塔尼婭，試圖戳醒對方的美夢：

    “你知道你媽他媽的是個什麼東西嗎？”

    “五色惡龍之首！”

    “紅龍啊！！！”

    “跟我一樣性格傲慢脾氣暴躁憊懶動輒燒殺搶掠無惡不作的紅龍啊！”

    “你又是個什麼東西，你自己難道還不知道嗎？”

    “一條銀龍，居然在這誇一條紅龍對你還挺好的？啊？”

    “她哪天把你給賣了你還他媽在念她的好！”

    “簡直可悲！”

    “可笑！！！”

    戴維一段完全失控、被這五年來一直壓抑在心底角落的所有情緒所驅使的一頓瘋狂輸出，終於將尚且年幼的塔尼婭給直接噴EMO了，她哭着反問戴維：

    “那你呢？”

    “你不也是紅龍嗎？”

    “難道你也只是帶上一副面具在騙我，只爲了有朝一日......”

    “將我，賣個好價錢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