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紅龍的儲備糧

    戴維覺得自己快被憋死了，於是他遵循着身體的本能向上一頂。

    咔嚓。

    正鑽出‘被窩’貪婪呼吸着的他，竟是聞到了一股撲鼻而來的硫磺味兒。

    完了！該不會是倉庫裏那批煙花着火了吧？

    生怕下一秒原地昇天的戴維費勁睜開被糊住的眼睛。

    可映入眼簾的，卻是個和他一樣懵逼的‘黑人’，與其身後鏽紅色的荒涼山坳。

    不，眼前的玩意兒與其說是一個人，更像種現實中根本不可能存在的生物——

    精靈！

    還是黑皮的那種。

    “見鬼！”他和精靈異口同聲的吐露出心聲。

    精靈趕緊扭頭喊道：

    “有顆蛋破殼了！”

    那神情就跟婦產科的值班小護士摸魚上個洗手間，褲子才脫到一半，低頭刷手機時卻發現蹲便器洞口居然卡着顆寶寶腦袋似的。

    “穩住它！別放跑了！”

    戴維這才發現這種黑皮生物不遠處還有一羣！

    卻個個手持兇器，身形矯健，和自己過往的刻板印象完全是兩個畫風。

    ‘臥槽，穿越了......’

    伴隨着這個驚愕的念頭，戴維只覺得自己的腦袋像是被人突然開了瓢，無窮的訊息片段被強塞了進來，其中就包括了卓爾精靈的語言。

    這股訊息是如此的龐大，以至於讓他本能的想要嘶吼出一些什麼才不會被脹爆腦袋：

    “薩菲斯都因·卡拉特魯卡·戴維尤託斯·賽德蓬伽......”

    隨着這份傳承知識的覺醒，戴維終於瞭然。

    他這回是真穿越了。

    還穿越成了異世界中的巨龍，一條紅龍。

    而這，正是自己的真名。

    可就在他吼出這真名時，那名原本還一臉晦氣的卓爾精靈卻像是被天降頭獎砸中的彩民，狂喜至面目扭曲。

    轉生成巨龍的戴維根本來不及去消化這個事實，就敏銳察覺到了一股令他鱗片聳立的陰冷氣息。

    施法者！

    她在施法！

    戴維想逃，可只出來了一顆腦袋的他居然被卡在了蛋殼裏，伴隨着他的掙扎左右搖擺，活像只滑稽的不倒翁。

    更令他無比抓狂的是那真名簡直奇長無比，自己一張小嘴就跟裝了盜版加速器似的，好像不唸叨完根本都停不下來。

    短短片刻，火星子都開始從發癢生疼的嗓間冒了出來。

    戴維先是一愣，旋即明悟。

    對啊，他現在可是一條龍。

    一條能吐息噴火的紅龍！

    噴她！

    噴就完了！

    就像是人類幼崽一生下來便具備吮吸的本能，如今身爲紅龍雛龍的戴維僅僅是下意識的吸氣動作，就感到一股灼熱的氣息在胸腔內急速積蓄着，嗓間的火光也開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耀眼奪目。

    那名正準備暗影法術的卓爾精靈當場就懵了。

    她也不是第一次跟來舊大陸收集龍蛋了，卻也從來沒見過這種剛破殼就能吐息的雛龍啊。

    聽都沒聽說過好嗎！

    驚恐之下，口中的吟唱就跟着龍的嘶吼聲於這空曠的山坳中一同飆升跑調。

    “啊——！”

    “昂——！”

    可就在戴維感覺到一股熱流即將噴薄而出時，卻突然被人自身後撲倒在地。

    同時一對纖細卻有力的胳膊自脖頸側伸出，如同藤蔓一般死死箍在他的吻部，讓他口中蓄勢待發的烈焰吐息就此戛然而止。

    “快！鎖鏈！”

    聞訊而來的卓爾精靈們一擁而上，將不斷掙扎的戴維從那半截蛋殼裏給生拉硬拽了出來。

    一番熟練利落的操作後，戴維便成了第一條還沒完全破殼就被花式捆綁的巨龍。

    成功制服紅雛龍的卓爾精靈們顯得極爲亢奮。

    看向戴維那灼熱的目光完全不像是在看一條剛破殼的惡龍，而是塊會移動的等身金礦。

    先前那名用暗影魔法與真龍對峙的卓爾趕緊上前邀功，激動的有些語無倫次：

    “頭兒！真龍！真龍！這是條真龍！他剛喊出真名了！叫賽飛思什麼的！你們聽到了沒有？”

    卓爾的頭領擡起一腳踏在了戴維那肥碩的大屁股上，碾了碾，感受着腳下那壯實而有力的回饋，舔了舔脣笑道：

    “還需要你來廢話，要不是我第一時間趕過來，你現在說不定已經變成一塊飄着焦香的烤肉了。”

    手下一票卓爾當即放肆大笑。

    “好了！”

    卓爾頭領擡手示意所有人噤聲，同時環視全場道：

    “一條剛破殼就能吐息的真龍，還省下了一大筆覺醒儀式的費用，你們都知道這意味着什麼。

    “只要能順利幹完這一票，不但能徹底還清我們所有人身上的債務，甚至還能盈餘一大筆下來，屆時是用這筆錢賄賂軍部洗白身份，還是另有打算，我都不會干涉。

    “但在這之前，都給我收起你們的小心思，繼續上路，先離開這條母紅龍的領地再說，否則一切都是空談。”

    卓爾們這才心領神會，收拾行裝，其中身爲翻身希望的紅雛龍戴維，更是受到了卓爾們最隆重的照顧：

    他整條龍如同烤乳豬似的被倒掛在一根枯木樁上，被視爲最大安全隱患的吻部更是被條鎖鏈捆成了礦用鑽頭，由兩名卓爾扛着前行，被安排在了隊伍的最中間。

    就連那副蛋殼都被卓爾們一片不少的打包帶好，以作爲雛龍破殼後的第一頓食糧。

    要保證雛龍的品相和價值，這是必須且必要的步驟之一。

    最重要的是，她們能爲此節省一大筆口糧，而不必急着在逃命的時候還他媽要考慮如何才能填飽惡龍那如同無底深淵般的肚子！

    她們可不只一次聽說過頭領當年直接宰了兩隻卓爾當應急龍糧的傳聞。

    更何況眼下這還是條剛破殼就能吐息的紅龍。

    把頭領逼急了，她絕對幹的出來這種事情！

    某種程度上，她們每一個，都可以是紅龍的儲備糧！

    而此刻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經擁有如此‘高規格待遇’的戴維，思緒則陷入了一種前所未有的矛盾當中。

    ‘冷靜，必須冷靜下來！眼下看樣子至少沒有生命危險。’

    即便心中不可抑制的翻涌出各種負面情緒，他依舊不斷如此告誡着自己。

    面對如此前所未有的陌生境況，唯有冷靜，才能有機會想出破局的辦法。

    ‘等等，這幫卓爾碧池居然要把我當做奴隸賣掉？！’

    聽着那羣卓爾閒談時響起的陣陣刺耳嬌笑聲，哪怕是996當了半輩子社畜的戴維，一時間也不由出離憤怒起來。

    這股憤怒也如同一縷星火，落入了那浩如星海的龍之傳承中，泛起點點漣漪。

    一股更加燎原的怒火自心中沖天而起，連帶着那雙原本琥珀色的瞳孔也瞬間彷彿被沸騰的熔岩一般灼紅。

    他環視着眼前的卓爾精靈們：

    ‘別等我逮到機會......’

    ‘屆時我要把你們......’

    ‘一個個全都化作灰燼！！！’

    這股憤怒來的是如此的猝不及防，以至於因爲那無盡怒火腦袋都快宕機的戴維緩了老半天，才從龍之傳承中找到了那憤怒的源頭：

    淦，感情是他的某位血脈先祖就曾被抓走調教販賣過......

    要知道按照歷史來看，這羣長耳朵若干年前還都不過是巨龍豢養的奴隸與玩物罷了。

    這是永世無法被磨滅的恥辱！

    所以即便這位先祖龍已經‘死’了，亡魂去往了巴託地獄，侍奉偉大的五色龍母提亞馬特，遺留在血脈傳承之中的這股怒火，依舊不曾熄滅。

    一時間戴維也有些哭笑不得。

    這種坑爹遭遇居然也能血脈相連乃至引發共鳴，他是萬萬沒想到的。

    他倒是也怒啊，可問題是眼下光擱這無能狂怒也不頂用不是。

    腦海中卻是突兀蹦出一行信息：

    【權能——暴怒】

    “......什麼玩意兒？”戴維楞在當場。

    突兀的失重感將他的思緒帶回現實，即將墜地的他愕然擡首，就發現原本負責擡他的兩隻卓爾精靈竟然將他隨手給扔了！

    幾個跨步間便無聲抵近卓爾頭領的身後，拔出了腰間的匕首，將銳利刀刃同時刺向脖頸與後腰。

    一道寒光劃過。

    兩名卓爾遊蕩者的身體同時僵在原地，腦袋卻是沖天而起。

    噗通一聲，滾落至戴維的面前。

    卓爾首領用她那佈滿血絲的眸子環視了一眼驚怒未定的衆人，甩刀收鞘道：

    “加快行進速度，我們可能還在某個巢穴守衛的影響範圍內。”

    “是！”

    “那她們......？”那名卓爾施法者滿臉忐忑的明知故問。

    卓爾首領掃了一眼滿臉懵逼的戴維，嘴角勾起冷酷的笑：

    “當然是按老規矩，用鹽醃好，正好做我們紅龍寶寶路上的儲備糧。”

    “......”戴維整條龍都傻了。

    他都還沒來得及消化自己驟然穿越成巨龍的事實呢，這就直接快進到‘是否要爲了生存而吃人’、‘卓爾精靈到底算不算人’又或者‘我連人都不是了爲毛就不能吃人’的哲學思辨環節啦？

    可身體的本能，卻是依舊讓他的嘴角......

    淌下了感動的淚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