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5 飛龍在天
類別:
歷史軍事
作者:
像個劍客字數:2432更新時間:24/06/27 19:29:29
“罷了!明日再審!”王謙招招手,帶着莊敬一塊兒走了。
“那姓張的,不會把他給放了吧?”出了地牢,王謙喃喃自語道。
莊敬道:“千戶,你不是說,這是皇上欽點的人犯嗎?”
“我那是唬他的!”王謙道。
莊敬心裏一驚。
王謙沒有注意到莊敬的表情,又自我安慰道:“他放了,自有大金吾找他說話!”
張賁將林鱗遊解了綁,掇了把椅子扶着坐下,看林鱗遊,被折磨地體無完膚,本來多英俊的一個人,現在恐怕連他老媽來了都不認識了。
林鱗遊悽然一笑:“大哥,我差點兒屎都被他們打出來了……還好我拉得乾淨,就漏了幾滴尿,不算丟臉吧?”
“這個時候,還管什麼丟臉不丟臉,命沒丟就夠了。”張賁道。
幾名校尉在一旁戰戰兢兢,不知所措。
“如果我死了,小妹和容兒,就拜託你照顧了。”林鱗遊道。
“放心吧好哥們!你不說我也會好好照顧她倆的!”張賁握住林鱗遊的手,轉念意識到這句話就跟“我今天去醫院碰到你前女友”一樣,是有陷阱的,趕緊補充一句:“有兄弟在,你不會死的!”
“好兄弟!我就知道你會帶我走的!”林鱗遊也抓住張賁的手,“這破地兒我是一刻也待不住了!不是身上痛苦,而是,這裏面的味道,太像我的高中宿舍了!”
以前林鱗遊進了詔獄,只在外面走動,何曾鑽進牢房內?如今進了牢房,才發現那裏面的味道,跟高中舍友一個月不洗的臭腳丫子有的一拼,太辣眼了。
張賁一顆心沉甸甸的,看着林鱗遊腫起如核桃般的眼睛眼縫裏透出期待的光芒,一時不知該如何開口。
“你現在,看起來就像那只被蜜蜂叮了的小狗。”良久,張賁苦澀一笑,緩緩抽回了手,“兄弟,你現在還不能走。”
林鱗遊一愣,接着也笑了笑:“我明白。大哥,不必自責。”
“但是相信我,你很快就能出來的!”
“很快是多久?”
“很快……按照史書,紀綱明年落馬被凌遲,所以……”
“所以,我還得在這裏待上一年?”
“你放心,我絕不會讓他們再對你動刑的。”張賁道,“我也會經常來看着你。”
林鱗遊沉默不語。
張賁趕緊又道:“二弟,你千萬要頂住!想想小妹,想想容兒。你現在出去,只會害了她們。”
“小妹容兒,有你照顧,我放心。”林鱗遊道。
知道以林鱗遊的脾氣性格,絕對不會甘心待在詔獄,定然會有所舉動,要麼死,要麼向死而生!張賁心生擔憂:“二弟,你千萬不要衝動啊!一腔熱血,意氣用事,是會害死人的!更會害死你自己!”
“紀綱他們害死的人還少嗎?”林鱗遊道,“多留他一年,就多死幾個人”
“你難道覺得歷史是可以改變的嗎?”張賁低低地道,“皇上不開金口,你我誰也殺不了紀綱!”
“我從未想過改變世界,改變大明。我只是想隨心所欲活一回。”林鱗遊道,“以前的我,活得太窩囊了,所以,我不想在大明,還如此窩囊。”
“二弟,你到現在還不懂!朝堂博弈,不是江湖上的打打殺殺!它遠比打打殺殺更殘酷!”張賁激動起來。
“我不懂朝堂博弈。”林鱗遊道,“我只會打打殺殺。”
或許,上天賦予他這個時空旅行者錦衣衛的身份,是有道理的。
如果他懂朝堂博弈,他就不是錦衣衛,而是太監或者內閣大臣了。
“當初,我就應該讓你去西洋的。”張賁無奈嘆息。
……
後幾日,張賁如約常常來探望林鱗遊,莊敬等人也果然沒再對他用刑了。
張賁帶來幾本書:“我對小妹和容兒說,你外出公差了,你不用太過於擔心。”
《道德真經》、《太上老君說常清靜經》、《易經》……林鱗遊一翻:“怎麼都是這些書?”
“看這些書,能祛除你的心魔,讓你心安靜下來。”張賁道,“你那些皇叔,只會讓你更加浮躁。”
林鱗遊讀了幾日這些道家經典等書,並沒有感覺心靜下來,如此看來,自己的心魔,還挺強大。
除了讀書,也修習呼吸吐納之法,誰能想到,平平常常人人都要做的一呼一吸,竟是修行法門呢?
正所謂,砍柴是修行,吃飯是修行,一言一行,一呼一吸,皆是修行。
不知不覺間,在詔獄已待了月餘,自己身上受刑的傷,都已痊癒。只有下邊左面的那顆卵子,偶爾還隱隱作痛,恐怕是被莊敬給打壞了!
每次卵子一痛,林鱗遊就恨莊敬恨得牙癢癢的,如此,心怎麼能靜得下來呢?
這一日,林鱗遊翻看《易經》,一目十行,不求甚解,正讀到乾卦說第五爻,飛龍在天,忽覺體內丹田有一股熱氣涌動,大喜之下,又轉過頭來仔細閱讀,“九五,飛龍在天,利見大人”……
隨着口中這句話的誦出,體內熱氣漸漸流轉全身,四肢百骸頓覺舒暢萬分,有一種身輕如燕的奇妙之感,下邊的卵子也不疼了。
忽然想到,今兒個正是端午,蒼龍七宿飛昇於正南中央,處在全年最中正之位,飛龍在天,龍騰虎躍,剛健進取,自強不息;飛龍也,如魚歸大海,自由馳騁!
隨之腦海裏浮現起所讀《太上老君說常清淨經》,“夫人神好清,而心擾之;人心好靜,而欲牽之”,“寂無所寂,欲豈能生,欲既不生,即是真靜”……
“嘭!”忽聽一聲響,他身上的囚服破碎四散,空中升騰起一片污塵,隨着這一聲響,林鱗遊彷彿覺得體內的濁氣都排了出去,心真的靜了許多,腦子也跟放空了一般,十分輕鬆。
“衣服自己破了誒!”隔壁的犯人們聞聲觀望。
……
永樂十三年,端午。
大明宮中,最重端午之節。弘治年間,孝宗就在端午節時,親自撰寫一桃符,掛在便殿,上雲:“綵線結成長命縷,丹砂書就闢兵符”。
宮中也如民間一般,在四處宮門懸艾虎,插彩艾、菖蒲,供雄黃酒、茱萸蒲酒,吃角黍與油饊、臘肉、雞魚等。又用紅黃夏巾、紗扇、汗巾等做成各樣戴器,有皮金小符、五毒大符、小兒百鎖綯、絨線藏背牌等,戴五毒花,飲雄黃酒,用來避五毒。
在北方,端午節射柳是一項重要活動。當天清晨要早早起來,找棵柳樹枝將枝幹中上部削去青皮一段,使其露白,“削其皮而白之”,當作靶心。然後大夥縱馬飛馳,同時彎弓搭箭開射,凡是射斷柳幹而後又能騎馬接住斷柳的是贏家,“既斷柳,又以手接而馳去者爲上”。
朱棣自二十歲就藩北平,習慣了北方的生活,執意遷都,除了鎮守國門,個人喜歡北方也是一方面重要原因。
所以皇宮中對於射柳這一項活動,自然也是更爲重視。
這天,紀綱早早入宮賀節。
他的腦海裏回響起賈全的那番話:大人切記,端午之日,切勿在宮中射柳。
自打賈全差一點兒被林鱗遊淹死之後,紀綱就不太信得過他了,入宮射柳,皇上叫我射,我還敢不射了?
這出的都是什麼計策?
不過,他又覺得,重點應該是賈全的後半句話:若射,勿與龐膺語!
莫非,龐膺這廝,有了二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