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0 此生也算共白頭
類別:
歷史軍事
作者:
像個劍客字數:2785更新時間:24/06/27 19:29:29
戶部徐侍郎熱情接待了林鱗遊,衝着裏屋高喊:“我兒!恩人來了,還不快出來拜見!”
徐鵬子攜了妻子如意慌忙從屋內走出,拂起袖袍就要下跪,林鱗遊慌忙上前扶住了:“使不得!”
看如意懷抱襁褓,徐鵬子手上也牽着一個,兩人連第二個娃都造出來了。
時間可真快啊!林鱗遊來大明,也已近五年了。
“男娃女娃?”林鱗遊逗着如意懷中的娃娃。
“託恩人的福,是個女孩。”徐鵬子道,又看着手上牽的,“這是個男孩。”
“好好!一男一女一枝花啊!”
寒暄兩句,徐鵬子和如意便帶了倆娃回屋了。
徐侍郎道:“先生,今日別走了,我讓人備下薄酒,就在舍下用膳!”
“多謝徐兄盛情!”林鱗遊道,“今日實有事央及徐兄,我就開門見山了,那日聖上北巡迴京,太子攜百官相迎,卻去得遲了,那晚徐兄也在?”
“我在,我在。”徐侍郎點頭,低聲道,“但是聖上臉就冷下來了,眉宇間透着滿滿的殺伐之氣,我是跪在地上,大氣都不敢喘一口啊!”
“內閣的黃閣老楊溥楊閣老等人,都因爲此事入了詔獄。”林鱗遊道,“東宮這一回,可是元氣大傷啊!在下想知道,那晚負責傳遞消息的內監大使,都有誰?”
徐侍郎想了想,道:“有好幾位,不過最後傳到太子跟前的,是內官監監令,張興張公公,其他的……”
“這就夠了……”林鱗遊道。
“先生懷疑,問題出在他們身上?”徐侍郎問。
“自是顯然。”一定是張興等人也被漢王收買,故意延誤了朱棣進京的消息或謊報了時辰,導致太子迎駕遲緩。
林鱗遊沉吟着,忽然起身:“多謝徐兄!在下還有要事在身,就不叨擾了,告辭!”
“飯,飯還沒吃呢!”徐侍郎急道。
“下次,下次一定。”林鱗遊轉瞬間已走到院門口了。
徐府院牆外,林鱗遊手下的那名總旗一直盯着林鱗遊從徐府走出,直到身影消息在街角……
聽完總旗的彙報,紀綱倒不以爲然:“繼續盯着,看這廝想做什麼。”
錦衣衛這些屬官之中,就數林鱗遊最爲醒目突出,紀綱想不對他側目都不行。紀綱起先以爲他是仗着背後有張輔撐腰,但是從最近張賁張輗等人對紀綱的態度表現來看,又不像。
“先生能否算出,此人是何來歷?”這裏說的來歷,自然不是指林鱗遊的出身籍貫工作經歷談過幾次戀愛等等,這些紀綱自然早就知道得門清。而是指,他背後是否有黨羽,若有,留着他,也能連根牽出。但是,留了他這許久,他的黨羽,藏得很深啊!
有時候,他不知不覺就將林鱗遊跟皇上聯繫上,畢竟那個大雪天,皇上親口讓他這個指揮使去“關照”林鱗遊這一個小小總旗。
按照慣例,對於錦衣衛,若有言官彈劾,要麼宥過不提,要麼直接降旨懲處,皇上卻偏偏來了個例外。
賈全微微一笑,道:“此人沒什麼來頭,不過一莽夫而已。”
“莽夫?竟如此大膽!”
“所以說他是莽夫。”賈全道,“一介草莽,不足道。”
對於林鱗遊,賈全也是門清,看到檯球,他就知道,這傢伙跟自己一樣,是穿越而來的。但是他也還不想在紀綱面前自爆身份,要自爆,也得等到在皇上跟前自爆才值得。林鱗遊這傢伙,肯定跟自己一樣,知道歷史走向,所作所爲,無非都是想攀附太子而已。
但賈全的志向遠不止於此,雖然紀綱府裏也是錦衣玉食,享受到了自己上輩子從未享受過的榮華富貴,那時候的自己,還只不過是一個只敢躲在屏幕後面敲着鍵盤亂吐口水的宅男而已。
賈全挺感謝紀綱,至少,他讓他知道了,原來這大明,不止他一個穿越者。
只不過,一向賴以驕傲的主角感天命感登時蕩然無存了,全被林鱗遊這傢伙給破壞掉了!
眼下,他得先把林鱗遊這根眼中釘除掉——因爲這姓林的,與他志向相悖。
在紀綱府裏,賈全轉變了初衷,順應歷史,歷史上並沒有他賈全這一號人物,或許,上天安排他與紀綱相見,就是爲了改變歷史的。
所以,這一票,他投漢王!
這才具有挑戰性!
“大人何必對此人如此忌……在意?”受影視劇主要是清宮劇的影響,賈全還是改不了口跟其他人一樣喊紀綱“家主”或“老爺”,習慣喊他“大人”。
紀綱也聽習慣了:“先生不知,以前,主要是看在張輔薄面。王謙李春屢屢不能得手,反被他壞事,總覺得他背後有高人相助。”
賈全心中冷笑,有屁個高人,不過是仗着自己一點穿越者的前瞻知識而已!
但是,既然是個武夫,這傢伙的歷史積澱,能有我賈全厚麼?
……
永樂十二年,冬。
雪紛紛揚揚下着,落在宮殿金色琉璃瓦與民人的灰瓦草棚上,落在秦淮河的樓船與烏篷船上,落在街上男女老少的帽子髮髻,也落在林鱗遊院中的葡萄架上……遠遠近近,天地間一片素白。
“又一年了。”林鱗遊和林瓏越容並肩站在檐下看雪。
看着看着,林鱗遊忽然將越容拉到了院中:“看雪,要這麼看才有意境。”
林瓏也跟着踏入院中,伸手去接雪花。
“爲何這麼說?”越容睜着大眼看着漫天紛揚的雪花,雖然感覺,的確更美。
一片雪花落在她長長的睫毛上,她的大眼眨了眨。
“因爲……”林鱗遊目不轉睛看着她,深情地說:“今朝若是同淋雪,此生也算共白頭。”
越容紅了臉,抿嘴低下頭。
林瓏一聽,趕緊擡腳往檐下縮,卻被林鱗遊一把抓住了:“哥哥妹妹就不能共白天了嗎?咱們一起慢慢變老,一路上收藏點點滴滴的歡笑,留到以後坐着搖椅慢慢聊。”
林瓏俏臉也是一紅,一時之間不知該說什麼好……雖然以前也有點感覺這位哥哥似乎有些不同,但只當他在邊軍多年,長大了,沒怎麼細想。
但今天,哥哥看她的眼神,的確很不一樣,有一種,莫可名狀的深情,這深情,令她有點害怕,卻又有點,小鹿亂撞,欲罷不能。
雪還在落着,靜靜落在三人身上發上,三人靜靜的,彷彿天地間只剩了他們仨。
張賁不適時宜地推門進來,一愣:“對不起,我來得似乎不是時候。”
“的確。”林鱗遊說。
張賁再愣:“臺詞……似乎不是這樣的。”
……
宮中。
紀綱向皇上呈上詔獄人犯名單,請皇上御批歲首特赦。
朱棣拿起硃筆,逐頁翻開,毫不猶豫圈出了楊士奇的名字。
看到第三頁時,都是些陳年老囚了,朱棣卻停了好久。
好久之後,他終於悠悠開了金口:“縉猶在耶?”
解縉,他還在詔獄呢?
或者說,解縉,他還活着呢?
第一句話,可以翻譯爲,爲何長久以來,無人爲之求情?胡廣身爲解縉親家,身爲內閣首輔,就沒想過爲他說一句話;太子仁厚,卻顯得過於軟弱了,朕給過你機會,你沒有朕的殺伐果斷敢作敢爲,如何跟漢王鬥?
第二句話,就不用翻譯了。只是,爲何解縉必須死呢?
最想讓解縉死的人,當屬紀綱和漢王朱高煦,而不是他朱棣。
……
永樂十三年正月,張輔從安南凱旋抵京,與紀綱會面,兩人相談甚歡。
賈全很想對紀綱說:張輔,並不可靠!最後就是他出賣了漢王的。
然而這話賈全又不能對紀綱說,說了,不等於是說紀綱站錯了隊,漢王終敗嗎?雖然他完全可以編個假話,但他又害怕,看紀綱與張輔聊得那麼投機開心,不敢去惹堂堂英國公。
“張公說了,林鱗遊姓林,並不姓張。”紀綱對賈全說。林鱗遊只是他倆談話中的一個小插曲,順嘴提及,還提及了隔巷鄰居家院中那條黃狗,今年又生了一窩小狗。
張輔好像說:“的確,總是亂叫的狗,屬實討厭。不過,人不以善言爲賢,狗不以善吠爲良。咬人的狗,是不會亂叫的。”
“不如,讓我先去會一會那林鱗遊。”賈全幽幽地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