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 她非要
類別:
歷史軍事
作者:
像個劍客字數:2616更新時間:24/06/27 19:29:29
錦衣衛掌衛事都指揮使紀綱府中。
要不說是大指揮使,府中處處透着奢華,甚至可以說不亞於王城宮殿。
金釘珠戶,琉璃屋宇,地基寬大,金碧巍峨。
引水爲池,負土爲阜,步檐曲閣,各有品題。
水閣亭榭,曲密華房,琪花瑤草,都頗婉麗……
連李增枝這麼個正一品左都督都不由地感嘆了,倒不是他沒有這個財力,而是敢在皇城腳下住着這麼僭越的屋宇,他還真沒這個實力可比。
屋中陳設,也是極盡奢靡,什麼紫檀香楠虎子楠的名貴傢俱,各種珍稀的古董字畫、犀毗、剔紅戧金的屏帷漆器……這還只是客堂之冰山一角。
管中窺豹,紀綱過着什麼樣的神仙生活,也可見一斑。
但是李增枝沒有往深處想的是,這些東西,很多都是紀綱從王公貴侯哪裏抄來的:
永樂元年,朱棣將吳王朱允熥(朱允炆同父異母兄弟)降爲廣澤王,遷居漳州,後廢爲庶人,禁錮鳳陽……紀綱抄吳王家過程中貪墨了御龍服王冠,各種珍寶數之不盡;
永樂四年五月,齊王被削,八月被廢爲庶人,也是紀綱帶着錦衣衛親手抄的齊王家。
永樂七年,也就是去年的事兒,交趾使節進貢,紀大指揮敲了人家八十兩黃金、一個金盆,異寶二十枚……
當然,這些事,這些寶,目前也就紀綱自己知道。
至於坊間傳聞,那就是刁民妖言,不可信,不可信也。
你說朝堂也有傳聞,來來來,細細說於紀大人聽,是誰說的?不要緊張,不要害怕,紀大人只是想瞭解下情況,有則改之,無則加勉嘛!
李增枝也沒想過,其實紀綱想抄他家和他大哥家,想很久了!
抄家會抄上癮的,就跟開盲盒一樣。
抄家……不,生活就像一盒藕絲糖,你永遠不知道下一顆會是什麼味道——紀綱。
“大都督夤夜來訪,有失遠迎……是有何要事要與吾相商?”
李增枝喝了兩杯茶,紀綱這才披着暖裘拖着暖鞋抱着個鑲金嵌玉的湯婆子姍姍來遲。
地上鋪着厚厚的氍毹,屋子四角都擺着燒銀炭的白雲銅大火盆,溫暖如春,這紀綱搞這麼誇張,是有多怕冷?
兩人行了個同僚禮,分賓主左右坐下。
“大金吾要辦暖冬家宴,如何也不發個貼?”從李增枝是第一次到紀綱府中來,可以看出,他倆平時也沒啥交集。
“都督有宮中歲首大宴等着,能看上我這等小打小鬧?”紀綱笑着說。
“大金吾說笑了……”
兩人東拉西扯地,聊了片刻,眼見鼓敲三更,滴漏漸深,紀綱也不耐煩地打起了呵欠,李增枝這才正襟危坐入了正題:
“我有一家奴,因事進了大金吾治下的錦衣衛獄……”
“哦,多大點事兒。”紀綱漫不經心地說,“明兒個,我就跟下面的人說上一聲。”
“其實這等小事,不該來勞煩大金吾的。”李增枝說。
“沒這等小事你還不來了。”
李增枝笑笑:“只是這小家奴不老實,咱也不知他如何背上了逆黨之稱……所以,事關逆黨,還是得知會大金吾你一聲的。”
“哦?”紀綱喝了一口茶,“那這事兒,是得費些神啊!事關逆黨,可就不是小事了……”
李增值默默從懷裏掏出了一隻錦盒。不消說,錦盒裏裝得自然是奇珍異寶。
只是不知,這異寶紀綱能看上眼嗎?
……
林鱗遊帶着驚魂未定的餘妙蘭回到寓所,還未進門,就聽見吵吵嚷嚷的,他還以爲出了啥大事,提着刀飛奔而入,就看到張賁和楊放在那臉紅脖子粗地撒酒潑。
楊放喊道:“爲這事兒!我都被罰了半年俸!我一個小旗,一年攏共才多少銀多少米啊!哪及得上大哥你!我要有你這等好,我用得着貪功去拼嗎?”
張賁嚷着:“我們怪你了嗎?還不是……是擔心你!”
“你擔心我?你擔心我會把我窗戶紙捅破,偷……偷看苒兒!那是你……你弟妹!”
本來就喝多了酒舌頭大,一急,話就更加說不利索了。
越容林瓏任苒三位姑娘早就躲到房間圖個耳根子清靜去了。
張賁楊放兩人見林鱗遊提着出鞘的刀,都是一驚:“你……你這是要幹啥?”
“哦,沒事。”林鱗遊默默收刀入鞘,“我看看,需不需要再給你們切點羊肉……”
張賁拉住林鱗遊:“二弟你來說說,我這個大哥,做得夠不夠資格?夠不夠優秀?”
“資格,資格,優秀優秀。”
楊放也扯住林鱗遊:“二哥,大哥做事沒得說,就是做人……他居然偷看苒兒,二哥你怎也不攔着點……二哥,你不會也跟大哥一塊偷看的吧?”
“我沒有啊!”林鱗遊趕緊舉手辯白。
……
楊放:“哎,這人生啊!有時候想想,真挺沒意思……”說完舉杯,一口悶了。
張賁摟住楊放:“三弟我跟你說……這人生啊!……來,走一個!”
“二哥,我敬你一杯!來來,坐坐,坐下嘛哎喲!”
“二弟,把酒滿上……看不起誰?我還能再喝,我……我沒有醉!”
“你倆行了啊!喝完這口趕緊都睡覺去……”
說到睡覺,林鱗遊一驚:這下完犢子了,連房間都沒給小妹她們收拾出來!
看來今晚又有人要睡地板了……這個人當然就是自己。
最後的安排,是讓越容和小妹林瓏睡在了自己房間。
餘妙蘭則安排在楊放房間跟任苒睡了——一來她倆本就認識,不至於太過尷尬;二來也是爲了餘妙蘭的安全着想,萬一有殺手來,任苒這個京城第一女捕頭多少還能保護她,就算保護不了,任苒身爲捕頭,警覺性也不是小妹林瓏她們可以比的,只要發現了殺手,大喊一聲,林鱗遊他們就可以拔出刀衝出去。
要是跟林瓏她們睡一塊,搞不好悄麼聲的就是一個團滅。
林鱗遊他們三個大男人,就只能擠一個房間了。
想想要跟兩個醉鬼擠一張牀,林鱗遊頓感頭疼,心中哀嘆一聲可憐。
趁着張賁這個肥大的身軀還未醉倒在客廳,林鱗遊連攙帶扶地將他拖到了他的房間,接着也把楊放拉了過去。
這楊放雖然醉醺醺的,卻還認得門呢!搖搖晃晃的一直要往自己房門走,口中嚷道:“這……這不是我房間!那……那才是我房間,苒……苒兒還等着我呢!”
“苒兒苒兒,苒兒說你一身酒味,今晚不讓你上榻了!”林鱗遊拼命扯着他的胳膊推着他的後背,“你是想睡地板還是想睡大哥?”
“都……都……”
“都想啊!好,那你就在地板上睡大哥吧!”不由分說地,林鱗遊狠狠一把將楊放推了進去。
“不想——”楊放嚷了一聲。
看來,今晚還能睡太沉,萬一這小子半夜跑出去,跑到自己房間也就罷了,要是跑到我的房間,可就大事不妙!
林鱗遊將他倆扔到牀上,自己取了一牀被子鋪在角落裏,可不敢跟兩個醉鬼睡在一起,萬一在背後“嗯”我一下……
我可不想重蹈夏堤夏給舍“喝多了屁股疼”的覆轍。
睡到半夜,張賁口乾舌燥,起來找水喝,掌燈看到躺在角落裏的林鱗遊,擡腿踢了他一腳,問道:
“我看到餘妙蘭了,你怎麼把她帶回來了?幹嘛不送回南市樓?”
“說來話長……”林鱗遊把頭蒙在被窩裏,懶懶迴應。
張賁喝完水,熄了燈躺回被窩,漫漫長夜,兩人慢慢聊起來,林鱗遊也將晚上發生的事情,慢慢都說了個透。
張賁:“你答應她了?”
林鱗遊:“她非要……”
“非要你就給?”
“我只是給了她一個善意的謊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