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夜逐

類別:歷史軍事 作者:像個劍客字數:2152更新時間:24/06/27 19:29:29
    “我這裏,三教九流、綠林好漢、雞鳴狗盜,什麼人都有。”侯爺聽了張賁說完來意,“但咱家坐鎮這逍遙樓,你們竟敢問咱家買起數!?”

    “啪!”他手中的兩隻金球撞在一起,竟被他捏成了兩隻金餅。

    侯爺身邊長身玉立面相不俗的侍衛也虛張了腿側的手掌,表情冷峻。

    林鱗遊注意到,他的五指間彷彿有火焰燃燒,火焰中隱隱有條金龍遊走——看來,方纔驅使金龍打傷我的,就是他了!

    卻不知這是一門什麼武功,御龍術?還是幻術?!

    “在下有眼不識泰山,請侯爺恕罪。”張賁單膝下跪,拱手作揖。

    林鱗遊一動不動,也不敢動,看着眼前這個太監囂張的嘴臉,憤懣滿懷,卻也只得秉承着“好漢不吃眼前虧”“識時務者爲俊傑”“君子報仇十年不晚”等精神暗自忍受。

    “你倒有骨氣。”侯爺斜眼看着沒有跪的林鱗遊。

    “請侯爺恕罪!”林鱗遊立馬高擡手行個天揖,俯身低頭看着自己腳尖。

    卻依然不跪。

    侯爺笑笑,不以爲忤:“罷了!看在你們紀大金吾的面上,咱家也不跟你們計較。初次相見,也送你們一個人情,能不能領走,就看兩位的本事了。”

    “金龍侍衛”會意,帶兩人走出房間,站在三樓迴廊,朝下喊了一嗓子:“蔣畫!”

    喧鬧的逍遙樓立刻安靜了下來,只有鬥雞場鬥狗場的雞狗還在鳴吠。

    林鱗遊:七拐八繞,還是用上了我的方法,只不過不是由我來喊……

    張賁:七拐八繞,還是用上了二弟的方法,早知道,廢這老大勁幹啥?

    “金爺!”安靜中,一張牌桌前一人站了起來,仰着頭,三角眼眯縫着,一張翹嘴微張,最顯眼的是,他的兩邊臉頰都紋着身,距離太遠看不清紋的是什麼,貌似是兩隻鳥。

    金爺沒有說話。

    林鱗遊一拍欄杆,率先騰空而起,越過迴廊飛身而下,直撲蔣畫!

    他都飛到一樓了,張賁纔剛蹲下身子平舉雙手做個要飛的起勢。

    卻見蔣畫腳尖一點,身子便輕飄飄向後退開數丈,連衣袂都只是輕擺,可見輕身功夫之高!

    蔣畫朝撲了個空的林鱗遊戲謔一笑,轉過身,掀開門前布簾,大步跨進院子。

    林鱗遊直接一刀劈開門簾追上前去,眼見只差一步就要抓到他,蔣畫又是腳尖輕點,已躍上了對面三丈高的屋脊。

    眼見蔣畫沒影了,金姓侍衛看向張賁,張賁保持着蹲馬步的姿勢,感受到了身旁的目光,有些尷尬地收起馬步:“先……熱個身。”

    已是深夜,長街空無一人;寂靜的夜空中掛着一彎孤寂的上弦月,幾顆寒星閃着微弱的光。

    看來,明兒個又是個大晴天。

    ……

    蔣畫在屋頂健步如飛,片瓦都不曾踏破。

    永樂初,聖上朱棣親自定下了錦衣衛選人的數條規矩,除了“虎臂蜂腰螳螂腿”的外型,以及高超的武技和狠勁,其中有一條規矩就是“擅跳”——

    兩丈高的牆,躍起來雙手一攀,翻身便能過去。

    還有一條是“擅走”——

    一人每天能走一百六十裏以上!在當時,快遞官書文件的急遞鋪兵一晝夜最多也只能跑四百裏,而且還是騎着最好最快的驛馬……可見錦衣衛挑選之嚴苛,門檻之高。

    更可見錦衣衛武功之高強——當然,除了某些世襲的寄蔭錦衣衛、靠關係進入體制的皇親、女戶等錦衣衛。

    擅跳和擅走,結合起來大概就相對於是後世武俠小說中所描述的輕功了。

    奈何縱然如此嚴苛,林鱗遊的輕身功夫,最多也只能飛過兩丈高牆,或者從高處往下跳不致受傷,像蔣畫這種在屋頂如履平地還能健步如飛的,他卻是無法做到。

    其一自繼承原主的功夫以來,很少有用武之地,即使用了武,卻也未用上輕功,武學多有荒廢;二來林鱗遊幾乎日夜沉迷教坊司,身子也日漸透支……

    眼下只能咬緊牙關拼盡全力,提着一口氣跟着屋頂踏瓦之聲在街巷中緊緊追隨,不時擡手扣動手中連弩朝屋頂的黑影“咻咻”射上幾箭。

    然而似乎一箭未中,堪稱“人體描邊大師”……

    穿街走巷已不知翻過了多少矮牆躍過了多少街口,加之身上帶傷,林鱗遊漸感力竭,終於支撐不住,慢慢放緩腳步,終於不得不停了下來,弓下身子扶着兩腿大口喘息着,眼睜睜地看着屋頂蔣畫的身影越來越遠,他不甘心地低下了頭……

    忽聽“嘭”的一聲,林鱗遊猛然擡頭,就看到蔣畫一個倒栽蔥從屋頂落了下去。

    心中一陣狂喜,他深吸一口氣,健步朝蔣畫落下處跑去。

    近前一看,蔣畫頭破血流地躺倒在街面上,人卻還是活的,在那痛苦聲喚。

    林鱗遊又擡頭朝上看看,屋頂毫無動靜,卻不知這傢伙爲何會突然掉下來。

    莫非,有高人相助?

    當下也不及細想,擡起軟綿綿的腳朝半昏迷的蔣畫腰間踢了兩下:“嘛的!叫你跑!”

    蔣畫身子晃了晃,從貼胸處掉出一冊書來。

    林鱗遊拾起一看,見古色古香的靛藍而又有些發黃的封面上豎書着五個行楷——“武當梯雲縱”!

    “喔!還爆裝備了……這可是好東西啊!”他粗略翻了翻,見裏面都是一個個小人圖案,鮮有文字,便將書塞到了身上。

    夾着蔣畫往前走的時候,迎面撞見張賁正氣喘吁吁而來。

    “二……二弟,這傢伙輕功這麼厲害,你是如何抓到他的?”

    “就不許我的輕功比他更厲害?”

    “牛……牛匹!”

    “交給你了!”林鱗遊將蔣畫往張賁懷裏一推,無力地擺擺手,“拷問女犯我在行,審訊男人,還得是你。趕緊的吧!問出蔣阿演下落,好去救三弟啊!”

    “就在這審吧!給老子一根針,我都能給他用出滿清十大酷刑出來!”張賁將蔣畫丟在地上。

    言罷,他竟真的從身上掏出一根銀針出來。

    “你隨身帶根針幹啥?繡花呢?”林鱗遊叉開兩腿坐在街面上,大爲不解。

    “剔牙!”張賁說。

    “剔牙?這麼粗一根,你牙縫有點太大了吧?”

    “我什麼都大,你不知道麼?”張賁說,“你還想不想救三弟了?想救就別打岔,我要開始動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