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逍遙樓

類別:歷史軍事 作者:像個劍客字數:2409更新時間:24/06/27 19:29:29
    蔣阿演:“就憑你?”

    楊放:“李增枝自己都一身麻煩,你覺得這一次,他還敢保你?”

    “你能抓了我再說。”蔣阿演冷笑。

    氣氛一時焦灼起來……

    ……

    林鱗遊:“崑山那邊,有消息了嗎?”

    張賁:“根據情報,蔣阿演前兩天已回了南京,說是一直蟄伏在都督府中,並不曾見他外出。”

    “這些校尉們的辦事能力,有待提升啊!”林鱗遊說,“都督府又不止一扇大門。”

    “偏門後門我都有吩咐人盯着。”張賁說。

    “大哥,你這個百戶上官的業務能力也有待提升啊!”林鱗遊說,“狡兔三窟,都督府的地道暗門,有找人去查嗎?”

    張賁說:“那倒的確沒有,沒事誰去查都督府啊!那不是存心找不自在嗎?”

    林鱗遊問:“現在,我們該去哪兒找?”

    “我業務能力不行。”張賁說,“你能力強,你說去哪兒找,我就跟你去哪兒找。”

    “靠!到底你是百戶我是百戶?”

    “要不是被你拉下水,我這個百戶,完全可以躺在家裏睡大覺!”張賁說,“誰特麼願意大冷的天跑來跑去,出來喝風?”

    “楊放可是你三弟啊!血濃於水啊!”

    “說得好像不是你三弟似的。”

    “你可是我大哥!打斷骨頭連着筋的異父異母的兄弟啊!”

    “我不做大哥好多年……大哥,現在你是我親大哥。”張賁說,“大哥,趕緊用你的超強大腦想一想,該去哪裏找我們異父異母的三弟吧!”

    林鱗遊沉吟半晌,目光盯着前方,緩慢而又堅定地道:“去買起數。”

    在行話中,他人的私事見不得光的“陰事”等統被稱爲“起數”;

    城狐社鼠,是錦衣衛黑衣緹騎力士、紅服緹騎校尉等人的重要消息來源。這些流氓無賴打聽到別人的“陰事”後,會偷偷向緹騎彙報。

    錦衣衛視其事大小,給予他們一筆賞金。這裏的“賞金”就被稱爲“買起數”。

    瞭解情況後,錦衣衛,一般是總小旗,便會領着校尉突然襲擊嫌犯,若嫌犯的態度與賄金令他們滿意,一般會放他一馬,然後大搖大擺離開;若不滿意,就會動用私刑,行話叫“幹醡酒”,也叫“搬罾兒”;若對方能招出更大的案情,牽扯出更重要的任務,一般會給他們一筆可觀的賞金,並且不追究他們的罪責。

    這種“優良傳統”,一直沿襲到東廠成立,然後被其發揚光大。

    與錦衣衛主導的時代有所不同的是,東廠與城狐社鼠的關係更爲緊密,這些流氓地痞以東廠爲依託,公然行敲詐勒索、公報私仇之事;而東廠“幹醡酒”“搬罾兒”也更爲殘酷,遠甚詔獄。

    ……

    “找誰買起數呢?”張賁問。狐不止一尾,鼠不止一隻,找城狐社鼠也得有個目標不是?

    “跟我走就是!”

    林鱗遊帶着張賁,在南京城街巷中七拐八繞,最終止步於淮清河以北的逍遙樓。

    這逍遙樓,本不叫逍遙樓,而叫逍遙牢。

    據傳,這逍遙牢乃是明初太祖皇帝親自下令營建,凡是不務正業及逐末、博弈、局戲之人,全將他們禁錮在此牢之中。

    四十多年過去了,逍遙牢漸漸變成了逍遙樓。本是爲消除百姓遊惰弊端而營造的牢,現如今卻成了遊惰滋生最爲瘋長的樓。

    有時候,世事就是這麼矛盾而諷刺。

    “來這幹啥?三弟生死未卜,你竟然還有興致賭?”張賁看着林鱗遊,“再說要來耍兩把你早說啊!銀子都沒帶。”

    “大哥,你有沒有聽說過一個名叫蔣畫的人?”林鱗遊反問。

    “蔣畫?這名字倒有點意思。”張賁說,搖一搖頭,“沒聽過。不知你這個‘講話’,他正式嗎?”

    林鱗遊:“……”

    蔣畫,是個竊賊,專於夜間行穿窬逾牆入戶盜竊之事,白日偶爾也會擠入人羣夾剪衫袖掏人財物,但更多的時間,是拿着偷來的錢財來這逍遙樓逍遙。輸光了就再次行竊。

    像他這類人,京師有專門的稱呼,不叫小偷而叫“小利”,剪人衣裳則爲“剪綹”,跟攔路搶劫的“剪徑”有異曲同工之妙,當然,這類人都有一個統一的稱謂——“破落戶”。

    而蔣畫這個破落戶,有個更重要的身份,那就是,他乃蔣阿演的同鄉!

    有明一代,同鄉的力量是很強大的,不像現在“老鄉老鄉背後一槍”,那時是真的老鄉見老鄉,兩眼淚汪汪。

    諸如明太祖朱元璋手下淮西集團,就是以李善長爲首的最大的老鄉會;而淮西集團的對手,則是以劉基爲首的浙東集團。

    蔣畫初時也的確跟着蔣阿演在都督府混過一段時間,奈何此人管不住手腳,時不時順走一條玉帶一隻金盃啥的。

    都督李增枝自然不爽,但想想這種蛋色,或許遲早有一天能派上用場,也沒怎麼追究爲難,讓蔣阿演找了個由頭將他打發出府了。

    沒了鐵飯碗的蔣畫只得重操舊業,趁着夜色登堂入室拿人錢財,仗着有蔣阿演這個老鄉撐腰,膽子更大,見有閨中少女稍有姿色的,拿人錢財之餘還順便辣手摧花。

    所以此人不但是個竊賊,還是個採花大盜。

    ……

    以上資料,正史沒有,野史,也不確定有沒有。反正林鱗遊對蔣畫這個名字印象深刻,以至於以前學校但凡“有請某某專家教授上臺講話”,他腦海裏第一個冒出的就是這個名字。

    只是不記得到底是小說還是演義中看來的了。唯一可以肯定的是,這個蔣畫,的確是蔣阿演的同鄉。

    無論如何,別無他法,總得來碰碰運氣。

    畢竟這種小人物,上不了正史檯面也很正常。

    ……

    兩人站在燈火通明的逍遙樓門首,習慣性地拔刀出鞘收刀入鞘,試試順手一氣呵成,便踏入了逍遙樓。

    樓裏人聲鼎沸,有擲骰子的、看紙牌的、耍骨牌打雙陸的,也有擲錢摴蒲投壺的,甚至還有鬥雞鬥狗鬥蛐蛐的,當真是熱鬧非凡。

    看耍的人,倒像一個媽生的,個個獐頭鼠目,或者滿臉橫肉,總之一副很不好惹的樣子,或者是你欠了他很多錢的樣子——倒很符合小說演義中“破落戶無賴子”的形象。

    “大哥,你守着門,別讓那個蔣畫溜了,我進去找人。”林鱗遊對張賁說。

    “守門?我又不是守門員!再說了,這逍遙樓未嘗沒有地道暗門。”張賁雖然有些不情願,也還是扭頭往門口去了。

    見有錦衣衛入場,滿座賭徒玩得入神的滿不在乎,擡頭看的也是毫無懼意,甚至目露兇光,恰似看門的狗遇見陌生人齜牙咧嘴。

    林鱗遊倒是第一回見到不怕錦衣衛的底層人,看來其中不乏亡命之徒,所謂光腳的不怕穿鞋的,一羣賭徒,什麼都敢賭,包括自己的命,他們還能有什麼在乎有什麼可怕的?

    只在乎眼前金錢晃眼的逍遙痛快,只害怕摸牌的刺激與開牌的落差!

    “大哥,我覺得你說得有道理,也許有暗門地道,這門,守着也沒意義。”在這烏煙瘴氣之地,林鱗遊竟突然有些兒緊張,忙扯住了張賁,“算了,咱倆還是一塊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