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小妹

類別:歷史軍事 作者:像個劍客字數:2263更新時間:24/06/27 19:29:29
    第二天,林鱗遊張賁楊放三人分頭行動。張賁去往教坊司,楊放去知府衙門。

    林鱗遊則準備回家——原主的家。

    原主江南越王府人氏,上有父親林雲龍,農人,農閒時也會去當地舉人豪紳家做長工,母親林花氏,農人,同樣,農閒時替人浣衣紡紗討生活;下有兩個妹妹,大妹林玲青春二九(十八歲),已經出嫁;小妹林瓏及笄之年,待字閨中。

    他的仇人,黃錫決,本是個流民,幾年前流到了原主他們城鎮,就此賴下不走了。平時盡幹些偷雞摸狗的事,有錢了就去賭坊酒肆煙花柳巷,就這麼個腌臢潑才,居然厚着臉皮上原主家提親,說要迎娶小妹,被血氣方剛的原主打了出去。

    後來黃錫決消失了一年,回來後腰包就鼓起來了,聽說是跟了個私鹽販子賣私鹽發起來的。果然是馬無夜草不肥啊!

    永樂五年,黃錫決身着輕綢華服帶着一夥人挑着兩隻擔子來到原主家:

    “泰山大人,這一擔子金銀首飾胭脂水粉靈芝山參,是給小妹的聘禮,您若收下,咱就歡歡喜喜擇日成親。”黃錫決掀開一隻擔子。

    “我要是不答應呢?”林雲龍瞪着黃錫決。

    “不答應?那只好委屈你收下這只擔子了。”黃錫決掀開另一只擔子,裏面竟是一堆的棍棒刀具,“當年你家小子打傷我的腿,你叫他出來,我還他一棍子,咱就兩清了!從此再不打擾你老人家。”

    “你說的?”

    “君子一言駟馬難追!”

    你算個屁君子!林雲龍默不作聲走上前去,從筐子拿起一根棍子:“我兒傷你,我替他償!”言罷,一棍子就往自己腦袋上砸去,因爲敲得太狠,那棍子都從虎口脫出飛了出去,落得老遠。

    饒是頭髮厚實,林雲龍的腦袋也被敲破,從額前淌出血來。

    “爹!”

    “他爹!”

    林花氏和林瓏都哭喊着撲上前去抱住了林雲龍。

    “我沒事……”林雲龍扶着頭,搖晃了兩下。

    倒也的確沒事,頭骨是很硬的,輕微腦震盪而已;只是敲破了頭皮,那血淌下來看着觸目驚心。

    “這老東西,倒硬氣。”黃錫決感嘆一聲。

    正在此時,原主拖着一根棍棒大汗淋漓地恰好練武歸來,見此情景,還道老爹被人揍了,怒火沖天,二話不說,衝上前去,一棍子搠出,將離得最近的一人打飛三丈開外,緊接着又是一棍子狠狠敲在黃錫決腦袋上。

    黃錫決的腦袋便也淌出血來。

    他惱羞成怒:“給老子打死他!”

    他帶來的隨從從筐中拾起刀劍棍棒,一擁而上,將原主打得趴在地上動彈不得。

    “依《大明律》,毆打他人致傷,處杖責一百,發配邊關充軍!”

    於是,原主就被發配到宣府守邊關去了,不過也好,他一身“虎臂蜂腰螳螂腿”的腱子肉就是在邊關練出來的,還練就了一身好武藝。

    同樣毆打他人的黃錫決卻經過上下打點,平安無事,象徵性地罰了點碎銀就拍拍手從衙門出來了。

    原主到邊關不多久,收到家書,上面說黃錫決因爲殺人入獄,判了個秋後問斬,禍害已除,讓他不必擔心,好好改造,爭取早日減刑歸來。

    看來這次銀子也不好使了……

    然而要說黃錫決這傢伙運氣也是好,那幾年正好聖上忙於削藩北征,秋後處決的名單呈上去,每次勾決竟都沒有勾到他,就這樣硬生生讓他苟活了兩年,接着又趕上大赦,就被放了出來。

    林鱗遊急着趕回去,倒不是怕這傢伙找原主家裏麻煩,他的記憶中對原主的家庭有些陌生,並無多少感情可言。

    回去的目的,主要是因爲黃錫決曾經殺過人,而殺的,正是一個青樓女子。

    什麼人會殺一個手無寸鐵身世悽慘的樂戶呢?也許,從黃錫決的身上能找到些答案。犯人是最懂犯人的作案心理的。

    因爲不是公事,所以不好去兵部車駕司申領車馬,其實也不是不可以領,只不過需要花點銀子打點,而且麻煩。

    反正憑着錦衣總旗的腰牌,沿路驛站的馬隨便換,那些驛丞面對錦衣衛,也不敢多問什麼。這就是身份地位的好處啊!

    於是一騎快馬,因爲天冷,大都選在中午日頭高照時趕路,林鱗遊走走歇歇的,五天後從南直隸到了越府,再騎一小段路,跟着原主的記憶便找到了家。

    白牆黑瓦,很尋常一間小民居,一方小院用竹籬隔着,院子裏種着一些蘿卜青菜,有幾隻雞在悠閒地刨食;院牆角落栽着兩株葉子還綠的山茶,一棵葉子差不多掉光了的石榴……

    林鱗遊騎馬圍着小屋繞了一圈,猶豫着要不要進去,此時從屋內走出一個頭梳三小髻、身着粗棉裙襖的女子,雖然衣着樸素,仍不掩清純玉貌。

    “哥?”女子盯着林鱗遊看了半天,終於試探性地喊了一聲。

    林鱗遊跳下馬,將馬在院外樹上拴了,推開竹籬門,笑着走上前去:“小妹,幾年不見,你長高了,也更漂亮了。”

    “哥,真的是你呀!”林瓏猛撲上來抱住了林鱗遊,喜極而泣。

    林鱗遊輕撫着她的腦袋瓜子,千言萬語,一時竟不知從何說起。

    沒想到林瓏還越哭越大聲了,終於“哇”的一聲,像是憋了許久的宣泄。

    林鱗遊一下子慌了,忙輕推開她,關切地問道:“怎麼了?是不是誰欺負你了?”

    林瓏止住哭聲,搖搖頭,一邊抹了抹眼淚,仍舊抽泣着。

    “我回來也用不着這麼高興吧?”林鱗遊心想她這是喜極而泣,高興壞了啊!

    “他們……他們都說,你死掉了!”林瓏抽抽嗒嗒的。

    次奧!是誰這麼無恥要咒我?

    “誰說的?”林鱗遊問,“我這不好好的嗎?”不用想,肯定是黃錫決那家夥造的謠,等老子逮着他,有他好受的。

    林瓏又搖搖頭,拉起林鱗遊的手將他往屋裏拽:“外面冷,你快進來……我倒杯水給你喝吧!”

    林鱗遊在堂屋正中站定了,環顧一圈,不過一桌數椅,桌是肥皂色起楞櫸木桌,椅是竹編圈椅,兩張圈椅之間的几上還擺着一盆蘭花;除此之外便是瓶罐之類的尋常傢什。

    雖然簡陋,倒收拾得很整潔,透露着溫馨。

    “爹孃呢?”林鱗遊問,大妹已經出嫁,自不必問。

    “鄰村表叔喬遷新居,爹孃溫鍋幫忙呢!”林瓏說。

    “哦,你怎麼不去?把你一個人留在家,怎麼放心?”

    “有什麼不放心的?我一個女孩子,不好亂跑的。”林瓏說,“哥你餓不餓?我煮點東西你吃。”

    “用不着這麼麻煩,走,哥帶你去集鎮上吃!”林鱗遊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