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浪漫魔鬼
類別:
歷史軍事
作者:
海釣綠碼字數:2894更新時間:24/06/27 19:29:20
因爲已經有了壽王和相爺的修改,所以新戲的演出順利異常。而聖人僖宗皇帝,也絕不像葉厚生說的是“老虎”,起碼葉家姐弟覺得聖人更像是個財神爺——居然賞了葉家一百匹絹!相當於600鬥米,按葉厚生的說法,幾乎夠葉家吃兩年!
雖然終於接觸到了帝國權力頂點,或者準確說,是看到了權力頂點,但葉友孝從頭到尾,根本沒有與聖人交流的機會。而官家本人,似乎也忘記了《梁山伯浪子回頭》的男主角“浪子”梁山伯,倒是更加關注李瑩娘的扮演者——李九娘。
這也完全合乎情理,畢竟李九娘是聖人的侄女,是大唐的郡主。對侄女給自己演戲,大唐皇帝顯然非常滿意,甚至沒有睜大一直眯着的眼睛去問一聲:一個郡主怎麼會去當伶人?
還居然賞了她兩百匹絹。
李九娘歡天喜地的“謝主隆恩”。
她當然不是爲了這兩百匹絹高興,她是從父王的表情裏,看出了給官家的這場表演,實實在在地已經成了父王的籌碼。
作爲一個郡主,還有比幫助父王“高升”更愉快的事嗎?
離開皇宮,李九娘沒有再去那個葉家棚子。她有更急切的事情要辦。
本來是想和父王共享演出成功的喜悅的,可是聖人今天好像對父王很是喜歡,留下了父王議事。這當然是讓李九娘浮想聯翩的事情,所以對於不能和父王一起共享成功喜悅,她也完全理解。畢竟,最遲明天,就可以向父王邀功請賞了。
她現在回到秋水棚子,就是要趕快邀請張惠再來聽她演唱《寒蟬悽切》,這首動人的戀人離別詩,經過她的傾情演繹,現在幾乎是美輪美奐。
還有一件事,就是要立刻把羅隱找來。這位大詩人,不但有一筆龍飛鳳舞的草書,還有一筆骨力遒勁的柳體,現在讓他來,在《梁山伯浪子回頭》的劇名上,再加上“御覽”二字,絕對拉風!
忽然又覺得有些不妥,自己重新想了一遍,終於想明白了:
雖然“御覽”是事實,但貿然加上此二字,似乎又過於招搖,是否會引來不必要的嫉妒或者攻訐?每個細節都可能影響到壽王府的未來,如果皇爺得知壽王迫切想做太子,他會開心還是會勃然大怒?
但是,如果不搶先亮明皇爺的寵愛,會不會被別的王爺奪走東宮之位?壽王府沒有作爲,別人也會沒有作爲嗎?聽說襄王好像就很不安分。
左思右想,還是決定寫字之事先推後,與父王商量過再說。畢竟就算寫的晚了兩天,也不會有什麼。但是如果匆匆寫出這兩字,萬一出什麼風波,那可後悔莫及了。
算了,還是找張夫人來吧。
不久,黃四娘就引了張夫人來到了,只是她又帶來了兒子朱友貞。李九娘有些納悶:沛郡王府上沒有僕婦丫鬟嗎?怎麼像是百姓家庭一樣,兒子總是跟着娘?看來張夫人對這兒子的寵愛,真是非同一般。還好朱友貞和黃四娘倒是親近,很快跟着她去玩了。
比起張夫人隨時帶着兒子,她的建議更是讓李九娘大吃一驚:
“妾身所不解者,九娘何不將那葉家帶來此處唱戲?”
說啥?秋水棚子是我李九娘消遣娛樂的安樂窩,怎麼能讓平民、讓一個伶人家沾邊?
張惠感覺到李九娘的不悅,又笑着說:
“既然御覽的是《浪子回頭》,妾倒是覺得,把那家人請來一起唱這齣戲,‘御覽’的噱頭也有,又是原汁原味,豈不轟動京城?”
李九娘心中卻是一凜。照這麼說,“御覽”成了噱頭,豈不成了滿城風雨?這樣一來是福是禍,實難預測。只好笑笑說道:
“不瞞娘娘,只這‘御覽’二字,若因此引來滿城風雨,只怕父王責怪。所以奴家倒是覺得,非但不能讓葉家來秋水棚子唱這個戲,就是他們在葉家棚子唱《梁山伯浪子回頭》,也不可提起‘御覽’兩字。”
張惠倒是沒想那麼多,此刻經李九娘提起,便也立刻發現自己有些孟浪了。其實她和壽王府畢竟所處地位不同,壽王府敬若神明的聖人,在宣武鎮那裏也就是個官家。雖然她也主張忠君愛國,但官家奈何不得她的官人,她可是一清二楚。
見張惠略顯尷尬,李九娘便笑着岔開話題:
“先不說這唱戲,奴家對娘娘卻有些不解。”
張惠聞言一愣,便把兩隻美目看向李九娘。
李九娘笑着說:“沛郡王府上,自然有很多的使娘僕婦丫鬟,爲何夫人每次出行,都必定帶了孩兒前來?呵呵,莫非沛郡王,也從來都置這孩兒不顧?”
女人們聊天,說家常說孩子,是最慣常的話題。但張惠的回答卻讓李九娘一愣:
“不怕九娘笑話,我家官人日夜奔勞國事,休說孩兒,並連妾身,都難得見他呢。”
李九娘憋住不笑:“只是,只是閨房之樂,莫非你們也……”
張惠聽她這樣一問,真是有點想打人的衝動。你不過是個十四五歲的女孩,怎麼連這種話也說得出口?果然金枝玉葉,真是耳濡目染,如此隨性!但想到自己所說,好像也有些那種意味,也難怪人家好奇。只好想法子扭轉話題:
“他這人啊,以前對妾,可是滿眼都是個貪字。那年他也不過十六七歲,正好撞見妾去岳廟上香。妾下轎時不巧被他窺見,你可知他做了什麼?”
李九娘果然被勾起了好奇心,頭腦中也隱約出現一些少兒不宜畫面:
“啊?他做什麼了?”
張惠笑了笑:“那廝,居然爲了好生窺看妾身,翻身上了岳廟的山牆!”
張惠是想證明自己年輕時候的魅力吧?但李九娘想的是另一方面:他身體好棒啊。
“好身手啊。”
張惠沒聽到誇獎自己美麗的話頭,看了李九娘一眼,只好順着李九娘說:
“你想廟裏頭的那道山牆,那可足有一丈多呢!也不知他怎生爬的上去?”
李九娘這才反應過來,張惠在等人誇她美貌,連忙微笑說道:
“自然是娘娘美貌,他才有爬牆的動力啊。”
終於得到誇獎,張惠心中得意,卻搖搖手說:
“不值當九娘嘲笑。可當時妾敬神完了乍一擡頭,見一雙銅鈴巨眼不眨眼地看着自家,哎呀,嚇得妾忍不住尖叫起來!”
李九娘想象當時情形,但凡是個女子遇上這等事,想必都會尖叫吧?不由莞爾:
“不曾想,拜廟拜佛,拜了個如意郎君!佛祖果然靈驗!”
張惠搖頭笑道:“外頭家丁聽見妾的尖叫,當即衝了進來將他擒住,痛毆一頓。不曾想後來他竟投了黃巢,還給他兄長說,必要混了個名堂出來,便要來迎娶妾身!”
李九娘不由撫掌笑道:
“真沒想到,沛郡王當年竟如此浪漫!不過奴倒是聽聞,正因爲夫人深明大義,所以沛郡侯才受了招安。”
張惠嘆了口氣:“不怕九娘見笑,那時在同州,妾父母雙亡,正是哀痛不堪之時。他倒好,見了妾就要拜堂成親!”
李九娘點頭笑道:
“不稀奇。武人本色嘛。只是也魯莽了些。”
張惠接着說:“是啊,妾自然不肯應,隨口說句閒話,便道除非你做了官軍,否則絕不從賊!未曾想他還真的受了招安,做了朝廷命官!哎,如今也居然做到宣武節度使、沛郡王,想來又覺好笑,又覺浮生一夢呢。”
李九娘感覺機會來了,連忙誇獎她:
“奴說句不當講的,沛郡王雖然勇武過人,但若無夫人提點,又怎能棄暗投明,得了偌大前程?說起來也是夫人慧眼識珠,簡直與紅拂女相似呢,而沛郡侯呢,自然也就是當今的李衛公了!官家有了這麼一個股肱之臣,真正是國家之幸、百姓之福啊。”
這段話不留痕跡說出來,閒談之間,便將一座強藩籠絡到父王麾下。說完之後,心裏暗自得意,只看娘娘如何反應了。
張惠當然明白李九娘的籠絡之意,卻不敢貿然答應。官人心頭所想,她自然大致知道,當即以退爲進,婉拒道:
“多謝九娘褒獎。只是他哪裏能比得上李衛公,妾身也當不得紅拂女。若真說他和李衛公有何相似,最多也就是用情專一罷了。只是說到這情字嘛,”
剛纔她竭力扭轉的話題,但是發現李九娘的籠絡之意以後,她又覺得還是應該避重就輕,遂重新把話題移到男女感情上來。
她這麼欲說還休的一句話,果然又吸引了李九娘:
“夫人不必遲疑,你我既然情同姐妹,有什麼私房話不好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