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女子六絕
類別:
歷史軍事
作者:
海釣綠碼字數:3588更新時間:24/06/27 19:29:20
此時兩匹馬來,原來是那田貴和黃四娘已經取了文書,去葉家打聽之後,匆匆趕來櫃坊。原來這櫃坊的員外姓洪,恰好與這田貴相識。
田貴見是熟人,便遞上文書說道:
“我家主人說過了,這金銀開元,即刻就可兌換。”
洪員外取了文書看過,滿臉堆笑:
“既有了王爺的文書,小的自然立刻兌換,否則只憑葉兄說話,卻萬萬不敢收這金銀開元。”
將金銀開元兌換成開元通寶,又取了存單,黃四娘見事情辦完,就對葉友孝說道:
“郡主吩咐,明日一早排演。”
之後又與羅隱告辭,跟着田貴走了。
羅隱見天色已晚,也告辭離去。不料沒走多遠,就望見一家酒肆,門頭白底藍邊的旗旌上飄揚着“率酒坊”三個隸書大字。忽然想起葉友孝所說的那句“今宵酒醒何處”,不由心頭一熱,竟不由自主就走了進去。
他並不管小二招呼,自己展眼一看,卻發現向內一桌居然是李晟珽在獨飲。想了一下,就走了過去坐下:
“李郎將如此雅興,獨飲獨酌?”
李晟珽擡眼見是羅隱,當即一愣,又見他大喇喇坐下,心想這酸秀才倒是不請自來,當下反問:
“莫不成你來陪我?”
羅隱淡淡一笑:“那有何難,若是李郎將請客,羅某定當奉陪。”
李晟珽冷笑道:
“說笑了。你昭諫先生也算是個大詩人。一頓酒錢,還不是區區小事?”
羅隱不管他冷笑,只顧自己說道:
“不然,不然,有人請酒和自己付賬,那可是截然不同的兩個境界。”
李晟珽見他坐實了自己請客,不由心頭火起:
“請情敵喝酒,某做不來。”
羅隱這才明白,爲什麼李晟珽總是跟自己爲難,他哈哈一笑:
“實話告訴郎將,羅某自從知九娘的真實身份之後,早就決意退避三舍。情敵之說,令人殊爲不解。”
李晟珽聽他這麼說,不由有些半信半疑:
“此話當真?”
羅隱似乎早就算到他有此一問:
“羅隱雖想一日看遍長安花,卻不願早早去喝孟婆湯。”
李晟珽聽他如此一說,心裏石頭放了下來,笑着用筷子指指羅隱:
“羅兄,羅兄,你總算有自知之明了。也罷,咱倆算是不打不相識,某便請你喝酒,也算是給羅兄賠禮。”
他心中高興,馬上讓小二添上一副碗筷,再炒兩個菜來。小二剛走,就聽見羅隱賤賤地問的:
“不知郎將和李九娘子,是否已經共赴巫山?”
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李晟珽一下就急了:
“羅兄要再這麼調侃人,便請自家獨飲,小弟告辭。”
說着猛然站起身來,竟然是真要離席而去了。
羅隱倒是安然不動:“郎將何必着急?莫非一言不合,便要告辭?其實我看郎將,倒也是英雄一世,只是過不了美人關啊。”
聽到被大詩人稱爲英雄,李晟珽又有些開心,便哼了一聲坐了回來。
這時店小二重新上了酒菜,羅隱端起酒杯一飲而盡。失聲讚道:
“真乃好酒!”
李晟珽得意起來:
“這率酒坊,乃是某最愛之處,酒味醇厚,甘美之餘,仔細回味,這舌根竟然又有些微酸,沁入心脾,可謂回味無窮啊。飲下之後,渾身四肢百骸無不輕鬆。”
說着還與羅隱碰杯,兩人又是一飲而盡。
李晟珽藉着酒意就問:“羅兄,敢問若非你與九娘身份懸殊,是否也有春風一度之念?”
羅隱卻是大言不慚:
“羅某也是赳赳男兒,怎會無此念頭?只是當今女子,風流放蕩居多,自命不凡居多,庸俗脂粉居多,世俗無賴居多,怨天尤人居多,薄情忘義居多!奈何,奈何啊。”
李晟珽心中想道,沒想到這羅隱,倒是精通人情世故。馬上拍案稱讚:
“羅兄這六個居多,將天下女子種種媚俗概括無遺!佩服,佩服!小弟須得敬羅兄一杯!”
喝光杯中的酒,看着李晟珽給自己酙酒,羅隱也產生了一個問題:
“羅某固然不敢高攀九娘,但不知郎將又何以賊心不死?”
李晟珽傲然一笑:“羅兄想來不知,吾乃肅宗爺爺八世孫,雖然如今並非炙手可熱,然而畢竟不算高攀。”
羅隱這才恍然大悟:“原來你們都是金枝玉葉啊。難怪,難怪……也罷,看在這頓酒的份上,在下便提點你一句。”
李晟珽看着羅隱:“在下洗耳恭聽。”
羅隱笑着說:“郎將,既然人家李九娘是這等身份,既不要金錢,也不要地位,你如何能抱得美人歸?”
這正是李晟珽的極大憾事,雖然李九娘色藝雙絕,但同時也有着郡主身份,李晟珽還真不敢造次。但是死纏爛打,對方卻常常不假顏色,有時乾脆讓黃四娘出面驅趕。兩人的關係就這樣一直拖着。此刻聽羅隱如此說話,當下就要翻臉:
“羅兄莫不是消遣李某!”
羅隱卻不開口,只是顧着喝酒吃肉,李晟珽看着這張醜臉,忽然想到一件事:
“九娘什麼都不要,你總不至於讓我去唱戲陪她吧?”
羅隱這才點點頭笑道:“嗯,孺子可教。”
李晟珽卻失望之極:“羅兄說些什麼啊!那李九娘乃是京城名伶,若論唱戲,在下怎能陪她?”
羅隱點了他一下:“你不能陪,爲何那小廝卻能陪?”
聽見羅隱提到葉友孝,李晟珽也好奇起來:“正要羅兄指教。”
羅隱又喝了一杯酒,這才說道:“郎將莫急,在下今日陪友孝返回葉家棚子,一路上問了他備細,方知原來友孝新編了一個戲,叫什麼《梁山伯》。”
李晟珽也開始吃喝,邊吃邊聽羅隱的下文。
“郎將,那九娘果真是愛戲如命,竟然舍下身段,隨壽王前往觀看,之後更提出種種修改,現在他們排演的,就是按照九娘想法修改的新戲!”
李晟珽沒有說話。新戲這件事,下午李九娘已經提起過,只是唱戲這種事,跟自己毫無關系,簡直無從置喙。現在聽羅隱講的真切,心中不禁又急又怒,可是卻毫無辦法。
能夠聊以自慰的,只能說那小廝年齡還小,該當不會是自己的情敵。只是自己,卻好像更進不了李九娘的慧眼。
看見李晟珽鬱悶,羅隱笑了:
“友孝說,起初是九娘來踢了他們棚子,他們就想與九娘分個高下。無奈九娘唱腔身段都已臻極點,他們便想了一個另闢蹊徑的法子,編寫一個新戲!”
李晟珽心中一動,但又好像沒什麼主意,只好繼續聽羅隱上課。
羅隱卻忽然問道:“請問郎將,可否聽聞過控鶴軍?”
李晟珽猛然想到:
“羅兄是要讓李某去控鶴軍謀個差事?適才說到另闢蹊徑,就是此意?”
羅隱又喝了一杯酒才笑着說:
“郎將以爲呢?這可是名副其實的終南捷徑呢!來,喝酒。”
李晟珽此時隱約看見了曙光,當即和羅隱乾杯。
羅隱用咀嚼食物時的那種含混聲音說道:
“郎將自然曉得,這控鶴軍,自從天后朝以來,便是朝中的奇葩,牀笫的花魁啊,哈哈。愚兄所見,這九娘,可是對什麼事都好奇的緊。郎將若能在這控鶴軍謀得一席之地,九娘好奇之下,難免便落入郎將彀中,那時候……是否如此?”
隨着羅隱的描述,李晟珽兩眼冒光,好像已經看見那令人噴血的一幕。他搖搖頭,真心佩服羅隱了:
“哎呀,羅兄果然高才!的確韜略過人!小弟佩服。來來來,小弟敬羅兄一杯!”
羅隱看到李晟珽開心,心裏也甚是高興。他之所以一心拉攏李晟珽這個無權無勢的小軍官,就是想在長安尋找一個幫手,爲自己收穫張惠的芳心出謀劃策。此時看見目的達到,就嘆了口氣。
李晟珽不解地看看羅隱:“兄臺爲何嘆息?莫非心中還有不足?”
羅隱笑道:“看着你很快就要心願遂成,愚兄這裏,反而有了幾分嫉妒。”
李晟珽很是不解:
“此話從何而來?羅兄如此高才,一旦看上哪個小娘,不信不手到擒來。”
羅隱撮着牙花子說:“就是這個娘子,甚爲棘手。”
李晟珽馬上開始講義氣:“羅兄請講,不論是哪家娘子,李某都定然爲羅兄促成好事。”
羅隱狡黠的目光投向李晟珽:
“今日棚子中見了張惠夫人,羅某心中頓時……”
話沒說完,李晟珽已經一臉驚恐打斷了他:
“羅兄,羅兄,羅兄啊!若論其他人家,小弟定然盡力。唯獨這沛郡王的夫人,真是老虎屁股,羅兄聽我一句勸,萬萬不可起這念頭啊。否則一旦事泄,羅兄大好頭顱,只怕難保了。”
羅隱冷笑一聲:“那正好啊。羅某厭惡這顆頭顱久矣!棄之何妨!”
李晟珽端着酒杯的手都像被施了魔法一樣無法移動了。他萬萬沒有想到,世上居然有這種人,爲了一個女人,拋頭顱灑熱血在所不辭!這……忽然想起羅隱自己說的話,當即問道:
“羅兄適才教導,說世上女子有六個居多。現在卻要爲一娘子拋頭顱?”
羅隱有些不耐煩了:“賢弟敢是沒有聽清?羅某只說‘居多’,何曾說過所有!那張惠,恰就是個貌若天仙、膚如凝脂、身段婀娜、智慧聰穎、行止高雅且又能相夫教子的絕佳女娘!”
李晟珽聽得嘴裏只剩下“受教”兩個字,又掰着手指數了數,笑起來:
“羅兄脫口又是六個長處!羅兄高才,小弟仰慕不盡!”連忙與羅隱碰杯。
羅隱捻鬚一笑:“又是六個?倒可以稱爲女子六絕了。”
李晟珽想了想:“前三絕,是天生的;後三絕都是個人修爲,一個已經難得,三個都有,卻哪裏尋來!”
羅隱點頭:“所以愚兄,務必要將她擒來。”
李晟珽連連點頭,又搖了搖頭:
“羅兄,那可是撩虎鬚!張夫人雖是六絕,她身後那大蟲卻兜攬不得!”
羅隱喝幹酒,傲然回答:“若非六絕之女,怎當得羅隱這滿腹錦繡!”說罷告辭離開,留下李晟珽一人目瞪口呆,既震驚於羅隱的豪邁愛情,又忍不住嘲笑自己。原來自己離李九娘,就差了一個羅隱!要是我也有羅隱這樣的豪邁愛情,何愁那李九娘不乖乖就範?
一邊叫小二過來結賬,一邊暗自下了決心:無論如何也要混入控鶴軍,然後找機會拿下這位高傲的郡主,爲自己的前程鋪下一塊又厚又大的墊腳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