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二十七章:想幹什麼?

類別:武俠仙俠 作者:拂弦字數:3615更新時間:24/06/27 19:25:04
    禁桓子想要阻止,怎奈有心無力。

    現在,還不是時候。

    一咬牙,也只能忍了。

    低聲道:“屬下知錯。”

    一句知錯,便代表着妥協。

    而他的知情識趣,也讓界主暫時放他一馬。同樣,意味着青魔一族逃過一劫,躲掉了被清算的命運。

    至於玉蛟龍,就一個小魔頭跟隨。

    想以此掣肘對方,並不現實。

    逼急了,對魔界是個麻煩。

    不過,他的話也在理。至少明面上挑不出錯處,字裏行間,都是透露着對魔界的忠心。

    真把人殺了,必然引起衆魔不服。

    遂揮手讓魔兵退下,對他的需求也算認可了。

    玉蛟龍得到自己想要的,二話不說轉身出了大慈宮並帶走了被關在大牢的小魔頭,隨即就出了百妙峯。

    再看猶在地上跪着抱着木一的禁桓子,對身邊的侍女道:“帶禁魔子他們下去療傷,好生伺候。”

    侍女領命,作禮而退。

    然後來到禁桓子跟前,示意把人帶上。

    禁桓子雖然不甘不願,卻是清楚這是對方給臺階。是臺階,同樣也是敲打。自己若是不就着坡下驢,接下來要倒黴的怕就是族人。

    頓時扶了木一起身,作禮道謝。

    隨着侍女一步一挪的走出大殿,有那麼一刻,他望着搖曳火把,竟有幾分隔世之感。

    愣了片刻,旋即收拾心情跟着對方離開。

    至此,這出鬧劇畫下落幕。

    等人都走了,大慈宮的大門開始沉沉合上。

    空蕩的大殿,依舊燈火通明。

    那一排屏風,慢慢的移開,露出了背後的人。

    島主坐在案前,望着爐火悠哉悠哉的喝着小酒,似笑非笑道:“看來,你這手下不是很聽話啊?

    我還以爲,你應該深得人心了。”

    說着,便舉杯遙遙一敬。

    “想說什麼?”

    “沒什麼,就是想問問你有什麼看法?”

    “你在擔心?”

    “當然,妖境自古與真龍頗有淵源。如今真龍應世,主我八風島當興。如果妖境得知,我不該愁上一愁嗎?”

    “把白蛟隱藏至今,這就是你的籌謀?”

    “不、不不,怎麼能說是隱藏呢?

    是天意,天意讓我遇上你,天意讓我照你的吩咐,被封印在八風島,不是天意,我怎麼遇得上這樁奇緣?

    還是說,你上次沒發現?”

    燈火下,那一撮小鬍子甚是扎眼。

    將一個人的無恥與野心,演繹的淋漓盡致。偏他做的極有規矩,何時何地都是彬彬有禮。

    唯在肚腹之間,盤算着如何巧取豪奪,如何把別人的變成自己的。

    口必腹劍,兩面三刀,算是生成爲他準備的。

    一案的瓜果點心小菜,竟也黯然失色。

    界主哪裏會不曉得他的意思,這不暗指一切都是拜自己所賜?不是他把白蛟藏起來,而是自己不如天算。

    緩緩的靠在座椅上,閉目養神。

    道:“這些都不重要,妖境若是動了,你欲如何?”

    欲海天雖大,然王城只有一個。

    你、我、菰晚風,便已是三分天下。且不說還有弦氏餘孽,又一枝春等人,如果再添一個妖境,那麼你我之利益必然受損。

    這點,在你放出白蛟,便應該有此覺悟。

    如今再來問看法,不覺得太晚?

    島主嗦了一口小酒,美滋滋的發出讚歎,道:“好酒,好酒。”

    說罷,夾起小菜嘗了嘗。

    別說,人家的東西就是香。

    是以,忍不住再多吃幾筷子。

    而後邊放下筷子,優雅的擦了擦嘴,把帕子擱下道:“誤會,那白蛟出去並非在下授意。

    你也知道八風島艱難,這些年能撐過來全仗它那點龍氣。若非如此,在下也不能坐在這裏喝着小酒。”

    聞言,界主面具下已然緊蹙。

    道:“如此說,與你無關?”

    白蛟出世,是天意?

    “正是。”說着,他又端起小酒泯了一嘴,砸吧砸吧道:“就在前不久,那白蛟不知何故發了狂,硬是衝破束縛,偷離八風島。

    我啊,這才不得不上來討一杯。”

    然他越說,界主眉頭越緊。

    道:“它既能衝破束縛,何故封印未破?有此神助,你八風島應該不需要解印人才是?”

    “你有所不知,那白蛟出來的並非實體,而是其一道分神。”

    “你是說,這分神之威?”

    “然也。”

    “這就有意思,分神既有如斯威能,如何就被你控制了?”

    島主早就曉得他會怎麼說,眼底笑意愈發深邃,寒光綻綻的彷彿淬了毒,偏又帶着十足的誠意,十二分的謙卑。

    正襟危坐起來,略略思索道:“要不我怎麼說是天意?原本被封印,我等俱以爲必死無疑。

    不想天無絕人之路,等衆人緩過神,就發現了它。那時它重傷垂死,急需靈氣療傷。

    然島上本就匱乏,封印之後更是舉步維艱,哪裏有靈氣療傷。但也是它命不該絕,重傷垂死尚有餘力汲取地脈養傷,是以,我便有了一個主意。”

    “你把囚禁了?”

    “誒,囚禁多不雅。

    是請它留下來,它吸取了八風島地脈,我取它龍氣以養島上生民,這不過分吧?”

    “不過分,你就不怕它跑了?”

    “怕,當然怕。

    小可三生有幸才撞上這麼一次大運,蛟形龍質,這上哪兒找?化身成龍只在早晚,有了它,我何愁八風島不能崛起?

    自然,這有些手段還是要用那麼一用。

    都用上手段,它死也只能死在八風島。

    想徹底脫離,絕無可能。”

    “世事無絕對,如今既然驚動各方,妖境便沒有坐視不管的道理。倘若妖境插手,孤看你那兒未必留得住。”

    島主笑了,扶案沉思復又笑的張揚,低聲細語又勢在必得。

    道:“我跟你說,他們要是想打主意,就得主動給我把解印人奉上。然後,再去給我把剩下找出來,帶到極樂殿。

    否則,八風島哪怕沉了,他們也休想見到白蛟。”

    聽他這麼說,界主也不得不鼓掌。有一下沒一下的掌聲,在大殿裏顯得格外突兀。

    但他們兩個能坐在一起談笑,本身就很突兀。如今,不過是突兀疊突兀,怪上加怪,詭中添詭。

    慢悠悠道:“島主深謀遠慮,實在讓人佩服。

    孤,自愧不如。”

    竟不知,你爲了除掉孤,不惜如此隱忍。孤若太早倒下,當真是白瞎了你鐵木三的用心。

    島主見心思被拆穿,笑的更見坦然。

    自斟自飲道:“過去我等到王城學習時,我記得王城有句老話。

    叫做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

    我既在島上久居爲王,想要王土盡收,衆臣俯首?

    是不是,很合理?”

    可他這般,界主也沒有見惱。

    依舊談笑自如,不見起伏,哪怕他野心昭昭,仍是不疾不徐。

    道:“王城老話衆多,島主何故只記得一句?”

    “什麼意思?”

    “過去,百姓中有句俗語。

    叫做有多大的腳,穿多大的鞋。島主久居海外,又兼不與外通。

    雙腳已然習慣與沙石爲伍,太精貴的鞋,怕是不適合。”

    “……”他怔了怔,隨後愈加大方的笑了,還舉杯敬了敬對方。

    一邊喝酒,一邊吃起小菜。

    然兩顆眸子,則是灼灼生輝。

    片刻後,淡然的道:“閣下說的對,這杯,本王敬您。

    祝你王座永固,千秋萬代。”

    你最好把它坐穩了,可千萬別讓人推翻。不然,鐵某人哪怕死後也要笑你個千年萬年。

    我鐵木三如果不能一爭大世,誰也別想。要爭咱們一起爭,各憑本事。誰贏了,哼……這天下就是誰的。

    界主接住他飛過酒杯,垂眸睇眼過後,便以袖半遮,一口飲盡。

    隨後,把杯子還給他。

    道:“多謝。”

    而感受着指間傳來的麻木,鐵木三若無其事的笑了,緩了緩神,斜眸道:“其實,我挺好奇的。像你這樣爬到那個位置又如何?

    不能當而皇之的活着,一輩子要在面具之下,這樣,有意思?

    帶了那麼多年的面具,不累?”

    界主側眸,彷彿第一天認識對方。看了良久,才緩緩:“島主不覺累,孤何累之有?”

    頓時,這風度再好也有掛不住的時候。

    只是,他很快又調整了過來。

    抿嘴敬酒,笑而不語。

    “說吧,你想幹什麼?

    大老遠跑來,想來不是和孤嘮家常。若是想看魔界的笑話,你也已經如願。

    想知道妖境的舉動,你已有對策。

    似乎,這些和你留下,沒多大關係。”

    白蛟既然是分神出世,本尊還在你手中。穩操勝券的你,跑到大慈宮不走,不是你的做派。

    有什麼,我看我們還是打開天窗,說亮話。

    兜兜轉轉,不過浪費時間。

    “誤會,真是誤會。

    我呀,就是看它不懂事,怕驚着閣下。你看啊,咱們多少年交情,要是爲了這點事傷了和氣,未免不值。

    天不天下的放一邊,至少王城咱們還是一個戰壕。與其讓妖境得手,或是菰晚風他們佔便宜?

    不如,你我攜手。”

    憑着咱們倆,欲海天還不是我們說了算。

    小小一座王城,量他水深萬丈難過真龍,高手再多怎及你我多年藏鋒?

    隱忍那麼多年,咱們是該把失去的拿回來了。

    難道說,你不想?

    還是,你怕了?

    怕他回來,怕真相被揭穿。

    怕世人知道,這張面具下,究竟是誰?

    怕嗎?

    當然怕,他費盡心思,用盡手段,才換來這一切。

    如果僅僅是因爲一個人出現,他就得下臺,這是他所不能忍。除了面具不同,他不覺得自己哪裏不如對方。

    就因爲,它選的不是自己。

    但白蛟現世真龍出,難保那個孽種不是也在等一個契機。將自己推入未知的可能,他又要自己暫時與之合作。

    一旦孽種出現,便可借對方之手出去自己,而他則收漁翁之利。

    好,算得真好。

    不愧是自己,當年找上的。

    當年所學,看來如今大成。

    這是,來“報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