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二十五章:舍
類別:
武俠仙俠
作者:
拂弦字數:3560更新時間:24/06/27 19:25:04
秋水無痕走後,禪那復眯着眼睛賊兮兮湊近自家師弟,輕聲細語道:“你說,那小子,事能成不?”
真龍早不出,晚不出,偏偏選在此時,也不知是好是壞?
五賊兀自轉動佛珠,良久才擡起眼眸。
淡淡的道:“他不正是爲此,才甘心入局嗎?”
否則,憑其心智?
天下何處,是君去不得?
禪那想了想,好像是這麼個理。唉,他們老了,不記事了。不說,都快把那些陳年往事都忘了。
舍一人,而爲天下。
爲天下,而舍一人。
這天下,有的事總是還得有人做啊。
垂眸覷着茶几,竟有些微出神,待回神時,自己也樂了。
道:“老實說,出家人不該有這些念頭。可貧僧這心吶,嗯……它還是肉做的。”
說着,指向心口道:“這裏,會疼。
你也知道爲兄我什麼都好,就一點,怕疼。想想他這兩世爲人,我這裏啊它就堵的慌。
師弟,你說師兄我是不是太着相了,白念了許多經。”
五賊聽罷,放下手中串珠,替他把茶滿上,道:“師兄不過性情中人罷了,何來着相?似你這般看破悟透,且樂在其中的,如船行水,隨緣而止,不起煙塵不起念,在我看來可不多。”
將茶推至其旁,復給自己滿上。
端在掌心,淺酌輕嘗。
道:“不過天意所指,由不得人。
不然,百里夫人也不會中了賊人詭計。只可惜她的死,沒能爲百里公子換來太平。
反而,加重了事情的推進。”
禪那聽罷,不由點頭。
忽的,他似是想起了什麼,壓低聲道:“據聞百里夫人實有來歷,百里氏這才想方設法,不顧族規家法,也要把人娶回來。”
聞言,五賊登時擡眸。
道:“師兄是指?”
“噓,小聲,小聲。”禪那做了個噤聲的手勢,又湊近道:“我是想如果傳言爲真,此事未嘗沒有轉機。
欲海天欠其良多,若能如此,我等良心亦可少受折磨。”
五賊默了片刻,深吸一口氣再緩緩吐出,睇着杯身良久,才慢慢的擱到一旁,道:“倒是一個機會,只怕有人不允。”
“怎麼說?”
“不能說。”
“爲何?”
“說不得。”
“……”師弟,你越來越不夠意思了。等會兒,我要告訴師父。
到時候,讓他老人家來收拾你。
瞧他這樣子,五賊很是無奈。
每次說不過了,就拿師父來壓。咱倆都多少歲數了,這麼多年你還不膩啊?
膩?
怎麼可能膩,我就你這麼一個師弟陪着。他們不是做古的做古,失蹤的失蹤,我不找你,我找誰?
再說,你師兄多嗎?
不,就我一個。
既然如此,爲何不可以?說不得,師父他老人家泉下有知,巴不得咱倆這樣。
怎麼着,也是兄友弟恭。
對吧?
五賊被他這麼看着吧,實在招架不住。成成成,師兄你說什麼都是對的。只是,這事真說不得。
一看這樣,禪那頓時不樂意。
這師弟啥都好,就是太一本正經。整天說教,像個小老頭。
但他這樣,要猜到結果也不難。
罷了,不說就不說。
船到橋頭自然直,大道五十天衍其四十九,還就不信沒有生路了。
天意既然讓人如此,斷沒有負盡的道理。
於是乎,兩人聊來聊去又說到了魔界。
而百妙峯那邊,也確實有了動靜。
首先動的卻不是大慈宮,飛雪崖下玉蛟龍不顧禁桓子阻攔,堅持要走。
禁桓子頭大如鬥,叉着腰來回走,幾次氣得指着對方鼻子準備開罵,最後又忍了。
但是,強忍心裏憋的難受。
半晌才擠出一句話,道:“我說你是不是忘了大慈宮怎麼說的?還是你覺得你那蛟皮厚,耐砍耐殺?
現在出去,你不要命了?
你不要命,誒,你好歹爲我們想想嘛?這要是放你過去,大慈宮能放過我?我當你是兄弟,你不能當我是冤大頭吧?”
一邊說一邊眼睛亂瞟,恰好看到一旁啃瓜的小魔頭,二話不說給拖了過來,揪着人家後脖頸,道:“就算不爲我和木一想,這孩子總是你帶大的吧?
不爲我們着想,也得替他想吧?”
哪知他話音剛落,那邊小魔頭抱着瓜狂啃道:“魔子,您不用替我考慮的。
大不了,我去把他們都吃了。”
氣的禁桓子沒好氣給了一巴掌,道:“你這孩子怎麼就不盼你家魔子一點好呢?現在是能出去的時候嗎?那是會要命的,好不好?”
“好。”小魔頭一聽要命兩眼放光,瓜也不啃了,興奮的道:“去哪裏要?”
“……”
禁桓子這輩子就沒這麼無語過,想他在族裏也是說一不二的,哪個見了不是恭恭敬敬叫一聲族長?
再不濟,也是魔子大人。
自打遇上這對主僕,他就覺得哪哪兒都不對。這兩人就是來克自己的,十句話裏總有九句能把人噎死。
但是,他一個當族長的總不好和一個心智不全的去計較。頓時,一甩手把手上那只甩飛了。
小魔頭他是說不通了,那就只能找正主。
然後正主看着洞外,擡腳就要走。
這哪兒成呢?
遂搶身擋在洞口,睇眼木一,讓他一旁留神。
然後,忍了又忍。
道:“龍息現世跟你有什麼關係?你他娘的要化龍又不是靠人家一口息就成,你說你急什麼急?
就算龍威驚天動地,它驚的也是別人。人照紅妝都沒說話,沒找界主求援,你衝上去做什麼?
獻殷勤?”
獻殷勤,也得人家肯接受啊?你是不是忘了,自己爲什麼會被軟禁?
是不是忘了逆九蓮怎會回事?
誒,我發現你是不是不長記性?
越說吧他越覺得自己頭疼,疼的他想掰開把裏面的東西扔了,這樣他就不用發愁了。
但是,顯然玉蛟龍是沒打算珍惜他這腦子。
道:“是她。”
禁桓子聽得一頭霧水,什麼是他不是他?
叉腰伸手道:“我不管你哪個他,只有一條,出去,不可能。
除非你把我打暈了,不然休想。”
話音剛落,就見玉蛟龍手起掌落。
急的大喊:“喂?兄弟不是你這樣幹的啊,我警告你,警告你……
我……警告你。”
“玉魔子?”木一乾巴巴的咽了口口水,嘻嘻哈哈的往後退,示意小魔頭別衝動,尷尬不矢禮貌的笑道:“小的就不用那麼麻煩了吧?”
指着被打暈的禁桓子道:“老大暈了就行,我……我得,留下照顧不是?
萬一,萬一着涼了多不好。
您說,是不是?”
玉蛟龍冷眉肅肅,那邊小魔頭立馬會意,抱起腳下大石,咣噹一下就把木一砸了個四腳朝天。
木一那個怒啊,那個氣啊。
你丫的,不按套路。
“小……魔頭,你……你學……學壞了……”
話沒說完,暈了。
小魔頭上前摸了摸,還有氣,沒死。想了想,不放心。抱起石頭準備照腦門再來一下子,不然不踏實。
就在他準備下手時,虧得玉蛟龍制止:“行了,再砸就死了。
以後,就沒人陪你撿落雪。”
他歪着腦袋一琢磨,好像是這麼回事。於是把大石頭輕手輕腳放在木一肚子上,完事,滿意的拍了拍爪子。
好了,這就不怕人跑了。
木一原本是想裝暈,把這個小東西騙過去。然後趁着兩人離開,好趕緊叫醒自家主子。
誰想到他突然來這麼一招,登時把一口氣壓的沒上來,真暈了。
等到禁桓子醒來時,主僕兩人已經沒影。不用想,都知道是去幹嘛了。摸着隱隱作痛的後脖頸,再一腳踹醒自家不爭氣的手下。
道:“醒了,再不醒黃花菜都涼了。”
“輕……輕點。”
可憐木一是痛暈的,也是痛醒的。費勁扒拉,才把肚子上的大石頭挪開。
這小子,手是真黑啊。
這是哪是石頭,分明一座“小山”。崖底下說的好,以後出來罩自己,他娘的原來是這麼罩,奶奶個腿兒。
好不容易從地上坐起,一摸頭上還是老大的包,又氣又笑道:“老大,你說他是怎麼做到砸的又痛又不破皮的?好像,也沒把咱腦子砸壞哈?”
禁桓子氣不打一處來,照着他腦袋就想再來一記,少他娘的丟人現眼,他怎麼剛纔就沒把你砸死?
還怎麼做到的?
你當年那麼多年是白練的?老子等了多久才給你順來這麼個機會,你就是這樣給老子在下面撿的?
“那個……”
“去去去,誰跟你嬉皮笑臉。你給老子趕緊起來,耽誤正事看我削死你。”
“是,我起來還不成嗎?
話說玉魔子這麼急幹嘛,中邪啦?”說着,起身不緊不慢一頓掃。
嘶,這廝是真不客氣啊。
他一身真皮帶毛,自己這可是好料子啊。
“把頭伸過來。”
“幹嘛?”
您老人家良心發現,知道關心屬下啦?
“叫你伸過來就伸過來,哪兒那麼多廢話?
趕緊的,磨磨唧唧娘們兮兮。”
聞言,木一狐疑的緊。
但思量着老大手上也沒什麼趁手的傢伙,應該不是自己想的那樣。於是乎,一番猶豫後,他莽着膽子把頭伸了過去。
說時遲那時快,禁桓子抄起一早藏好的石塊,啪的就是一下蓋上。
頓時,把他腦子拍的嗡嗡作響。
摸着臉上的溫熱,瞠目道:“老大……”
不帶這樣,人家小魔頭下手都沒你狠。
禁桓子扔了手中的石塊,扭了扭痠痛的脖子,白眼道:“少叫喚,不這樣,老狐狸那裏你想蒙過去?”
“……”
這,倒也是個問題哈。
“走吧,晚了就真趕不上新鮮熱乎的。”
“那外面的怎麼辦?”
“什麼怎麼辦?往他們身上推就是,反正就是他們幹的,不推白不推。老子這頓打,不能白挨不是?”
“有道理。”
“有道理還不走?愣着等我請你喝酒嗎?”
“走走走,這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