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二十章:恩怨

類別:武俠仙俠 作者:拂弦字數:3661更新時間:24/06/27 19:25:04
    眼見得素鶴不爲所動,照紅妝第一次覺得事情不受自己掌控。在她所想,不該是這樣。

    爲何,現在會成這般?

    無論是她或「她」,似乎都不能再動搖這個男人的心。

    是她,真的賭錯了嗎?

    不,她不可能會錯。

    不可能。

    如果錯了,那自己一直以來的所作所爲都算什麼?

    算笑話嗎?

    不不不,她的人生不該如此。就算是笑話,只要看笑話的人不在了,就沒有人知道這是不是笑話。

    隨即側眸睇眼浥輕塵,浥輕塵會意,當即加快陣法收攏,佈局那麼久,爲的就是這一天。

    頓時,整個王城之內洪水滔天,大火瀰漫,更兼風雨雷電齊齊催,似乎勢要把城內一切都吞噬掉,這偌大一張深淵巨口,憑的衆仙如何掙扎,也只如汪洋上那破爛的孤舟,隨時會有傾覆的可能。

    與此同時,魔界大軍得到指令,萬箭齊發,所有的箭頭那都是加了料,別看薄薄一層,炸個山頭不是問題。

    這玩意兒,只要魔氣催發,見什麼都炸。就算落到水裏,也能隨波逐流,流到哪兒炸到哪兒,偶爾,還能消失片刻,再不經意炸了。

    就這一會兒的功夫,險險沒把王城夷爲平地。

    然,王城終究有王氣守護。

    即便千瘡百孔卻也是屹立不倒,不是幾番風雨幾番血腥就能改寫。

    隨即,她眸光掠過場上。

    道:「你,你,你,各帶一路人馬,速回百妙峯請示界主。」

    三個魔將齊聲作禮:「是。」

    而後,各點了一隊魔兵向西、南、北,進發。

    一隊走後,復一隊跟上。

    打的就是一個人海戰術,看你是要阻礙魔界辦事,還是要眼睜睜看衆仙淪亡。

    然素鶴今天既然會站在這裏,就不會是無所因應。

    亦是側眸,沉聲。

    道:「攔住他們。」

    話音剛落,一水黑衣人忽的閃現,幾個恍惚間,便擋在魔兵魔將前面。

    那爲首的衝素鶴微微頷首,而後無波無瀾的覷向他們,近乎地獄索命無常的陳述道:「往前一步即是死,諸位,要想清楚。」

    魔兵魔將登時一片沉默,倏的喊殺聲震天。

    齊呼:「殺……」

    他們這一衝,在場的魔兵魔將都動了。骨子裏的殺戮在這一刻開始沸騰,狂熱,入目所及皆是鮮紅,散發着無比誘人的香氣。

    大有不殺不足以成魔,唯此殺伐才是我輩所需。

    這一殺,頓時就把水徹底攪亂。

    八風島,世家子弟,散修仙者,通通捲入其中,可說是幾無倖免,除了那幾個老面孔。

    跑得快的早跑了,跑不了的誰也別想跑。

    今夜,算是都稍帶上了。

    浥輕塵冷笑環顧,就這?

    素指輕挑,迷離之音,蕩蕩溢出,道:「知道她是怎麼死的麼?」

    「知道。」

    「喲,知道還這麼平靜?我看也未見得多情深,你說是不是呀?」

    這話,顯然是說給有心人聽。

    感受着體內熟悉的痛苦,她滿意的笑了,一邊催動琵琶降下殺戮,一邊娓娓而道:「想當初,你賜我一劍,我一路逃回欲海天。

    不是你,我未必有這樁機緣。

    只可惜,還是讓你壞了神女廟的事。不過也沒事,神女廟你壞我金身,我殺三大樓七小樓,很公平。

    就是,她如果知道疏星樓的滅門之災是你一手促成?

    你說,她會怎樣?」

    別以爲打什麼主意我不知道,想救她,呵呵呵……做夢。素鶴啊素鶴,你欠我的豈是三言兩語說的清?

    如果天要你我說不清,我看你還是認了吧。

    她這話一出口,還在搏命的仙者們傻了眼。合着從頭到尾,他們都怪錯了人,合着之前說她是浥輕塵是真。

    那他們算什麼?

    爲了她一番話,去拼命阻止素鶴的仙友算什麼?

    難不成,他們爲情爲義爲到最後,也他娘的成了笑話?他們針對素鶴最大的起因,就是因爲對方屠了疏星樓。

    可事實,並不是。

    當正義成了荒唐,那他們……他們還剩什麼?

    有何面目以對?

    這一刻,他們忽然明白素鶴當初爲何不爲自己辯解。因爲他早就知道會有這天,也清楚他怎麼說都不會有人信。

    說白了,人只信自己看到的,知道的。至於是不是事實,那並不重要,他們痛快就好。

    可,不曾想。

    有朝一日,射出去的箭會再度射回來,這回的目標是自己。

    於是乎,怒上眉山。

    十分能耐硬生生使出十二分,大腦也在這一剎那陷入空白。活着的目的是什麼?是報仇,是殺了這個女人,洗刷他們被愚弄的恥辱。

    「哈哈哈。」浥輕塵看在眼裏,不恥的肆無忌憚,睇着一處角落道:「還等什麼?」

    你緊趕慢趕回來,等的不就是這一天?

    忘憂笑笑的走出,舉手投足盡是風情嫵媚,脫了那層我見猶憐,更襯得嬌豔欲滴,道:「三個女人一臺戲,添上奴家,是不是沒必要了?」

    浥輕塵眼神驟冷,而她根本不懼。

    如今也算得上今非昔比,沒必要委屈自己當孫子。

    指着林卯道:「奴家還是那句話,把他留給奴家,一切都好辦。」

    這對你們似乎不難吧?

    都到了這一步,他對你們也沒什麼價值。何不用他,換取一分有力的外援呢?怎麼算,這買賣都不虧。

    奴家,說的可對?

    「做你該做,人,隨你處置。」

    「嘖嘖嘖,聰明。」

    說罷,她一個念起。

    那在場的仙者竟是個個頭痛欲裂,抱着腦袋滿地打滾。要不就是渾身火燒的厲害,嘩啦撕了衣服,撲通跳進洪水,跟着一具白骨連着碎肉飄了上來,一個浪頭,四分五裂。

    或自覺好冷,瞬起白霜。

    眼看凍成冰碴子,二話不說,投進大火。

    轉眼,落得屍骨無存。

    而這,只是開始。

    緊跟着八風島,魔兵魔將也遭了殃。

    霎時,浥輕塵察覺到桺二爺的殺機,屈指扣住琴絃,疾疾奏殺。

    而忘憂亦柳眉帶煞,自有重重黑蟲擋在身前。更有花斑長蛇,團團匯在腳下,護的是滴水不漏。

    低眉信手拖着水袖半遮半掩,忽的扭頭,張嘴吐出滾滾濃煙,濃煙之中危機伏。

    竟是絲絲如牛毛般的小蟲,細長細長,不注意,根本看不到,且勢疾迅猛,快捷絕倫。

    饒是浥輕塵早有準備,也被打了措手不及。好在這副身體堪堪可用,因而沒吃什麼大虧。

    不及回眸,那要命的東西已然到了跟前,頓時怒不可遏道:「放肆。」

    給你三分顏色,就想開染坊?

    哪知忘憂邪笑,豈止想開染房,我還有許多你不敢想的。

    說時遲,那時快。

    忽的,袖裏翻出長劍。

    兩

    兩,殺作一團。

    好幾次,都波及到一枝春腳下,嚇得姓馬的和那羣仙者哭爹喊娘,紛紛跪下,悽悽慘慘喊救命。

    照紅妝瞧着,亦不乏冷笑。

    起身搖搖的步下轎輦,逐波踏浪。道:「不怕玩的過火,後悔?」

    素鶴淡然道:「你自己來,還是我動手。」

    聞言,她肆意的笑了。

    淚水不經意的滑下,卻又咬牙狠聲低低的道:「你殺不了我。」

    頓了頓,才緩緩復說:「你下不了手,不然,你早就動手了。

    何苦,要等到今天?」

    衆仙聽罷,只覺得天旋地轉,耳際的消息,一個比一個要命。剛覺得冤枉了素鶴,後來地氣爲其所引。轉眼浥輕塵不是浥輕塵,這夥兒居然和魔頭是舊識。

    如此一來,傳言豈不爲真?

    可謂,前途黯淡。

    奈何,想到命還得靠人家救。

    因而又眼巴巴的望着,希望能聽到一句否定。

    可惜,難。

    素鶴看着她,一時間思緒上涌。眼底多了些許複雜莫名,那是一種可憐又可悲,一種施捨。

    但,這不是她要的。

    遂,怒罵且帶三分笑。

    道:「有話就說,有屁就放,惺惺作態,你忽悠誰?」

    「……」素鶴長嘆,道:「事到如今,還不明白嗎?」

    「那又如何?」

    話音一落,忽覺不對。

    旋即,緊逼。

    道:「你幾時知道?」

    「很久。」

    「有多久?」

    「在你出現的時候。」

    聞言,照紅妝終是滿目不可思議。你早就知道,卻不說?卻讓我一個像傻子一樣,自以爲是?

    百里素鶴,你何其殘忍?

    她呵呵笑着,呵呵愣着,呵呵的眼底蹦出殺機,揚手招來尺素輕撫呢喃:「爲何?」

    素鶴冷眼:「爲何?」

    你應該,比我清楚。

    但,她不願認。

    道:「我不懂,我爲你做了多少,你不知道?沒有我,冷園那個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你能活的下來?

    我做錯了什麼?

    掏心掏肺,就換不來你兩眼相待?

    你是不是覺得我照紅妝非你不可,這世上沒有你我就不能活?」

    「收手吧。」

    「你……」

    「若非如此,你爲何要寄居輕塵體內,又爲何要在無生門暗施手腳?」

    「你知道?」

    知道,還要喝?

    難道,就不曉得後果?

    還是你覺得,我不會殺你?

    這事,她自以爲做的天衣無縫。不曾想,卻還是個可憐蟲。

    忽的,她擡眸。

    死死盯住,眼前的男人。

    驟然,浮起一個可怕的念頭。如果真是那樣,他未免藏的太深?

    自以爲沒有人比自己更懂他,殊不知自己從來都沒跳出其掌心。

    這是何等可怖?

    而彼時,他才多大?

    就有這般心機城府,這……委實是駭人。

    一步,一逼近。

    顫聲道:「是這樣嗎?」

    是不是?

    從一開始,你就知道。你看着我,一步錯步步錯。看着我,拼命淪陷拼命掙扎。

    垂眸一瞬,她執起他的手。

    相看,無語淚流。

    不該啊,到底是什麼

    ?

    讓他們,走到了這一步?明明那麼般配,那麼的天造地設,「他們」也都是那麼說。

    爲何,到了他面前。

    就,什麼都不是?

    眼見她如此,素鶴這回沒有拒絕其觸碰,任她牽着,任其淚水墜落。

    卻又一個字,讓人絕望。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