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一十八章:相輕

類別:武俠仙俠 作者:拂弦字數:3608更新時間:24/06/27 19:25:04
    霎時,衆皆臉色大變。

    落地不及一瞬,匆匆向上拔起。虛空連蹬,欲上青雲。

    可照紅妝既然做了,又怎會給他們得逞的機會,貼着浥輕塵幽幽的道:「好妹妹,看來他不心疼你了。.qgν.

    既然如此,你就來告訴他,什麼是心痛。」

    說罷,鬆開了佳人,癲狂又瘋魔的笑了,如此笑笑的倒回了她的座椅,一步三跌復攀爬,緊緊抓牢,這才慢慢坐了上去。

    她笑的飆淚,也笑的無情。

    這個男人,她愛過,可她更要他死。唯有這般,才能完完全全屬於自己。

    此起彼伏的爆破聲,淹沒不了她的決絕與瘋狂。

    道:「公子,我給你準備的大禮如何?」

    素鶴依舊不爲所動,負手間,長身玉立。倒是可憐了他背後的掌櫃和小二哥,一腔熱血,出個門就被澆的透心涼。

    小二哥更是抹了一把腦門上的冷汗,顫巍巍的看向掌櫃的,掌櫃的,咱們還要上嗎?

    這怎麼看,好像沒我們啥事?

    我們似乎,給人家塞牙縫都不夠。

    掌櫃的怔怔地不知所以,就看着一具具屍體浮上來,再被滔滔洪水打到面前,一個浪卷,就是不知幾多。

    可這這些屍體並不是完整的,這就導致屍體成堆時,還有數不清的斷手斷腳,偶爾一把腸子,一顆腦袋被水浪拍到了腳下。

    兩人再也忍不住,扭頭跑到一邊狂吐。整個吐的恨不得把腸子掏出來唰唰,洗乾淨再放回去。

    但饒是如此,兩人也沒趁機逃回客棧。

    只是吐的無力了,便靠着牆壁喘氣。

    素鶴側眸,盡收眼底。

    復擡眸掠過浥輕塵看向照紅妝,道:「是你?」

    照紅妝聞言甚是慵懶的斜靠着,百媚千嬌,柔酥酥的道:「不然呢?還是你覺得我會蠢的替勇王做嫁衣,還是幫菰晚風掃清障礙?」

    「又或者說,你以爲本座不知道你們勾結?你們早早定了計,我就不說什麼。但是想借我的手,來削弱敲打?

    休想。」

    「菰晚風想解圍又想自證清白,那是他的事。他做什麼,本座不會干涉,不過倒是可以合作共贏,互惠互利。

    你說,這樣是不是很好?」

    「爲何要如此?」

    聞言,她又笑了,一邊笑一邊流淚又一邊不在意的抹掉。

    爲何?

    問得好,問得好,我爲何呢?

    道:「如果我說,我要你永遠臣服與我呢?」

    說罷,心莫名就漏了一拍。

    說到底,她是在意的。哪怕答案是虛假的,她也想聽一聽。可她很清楚,在這個男人嘴裏她聽不到想要的。

    即便是謊言,也不可能。

    但她還是期待,哪怕沒有一絲的希望。

    可令人意外的是,素鶴沒有出聲。僅止一眼,無悲無喜,彷彿他們從未相識,更未相熟。

    這對她,無疑是殘忍的。

    也是,不能容忍的。

    遂悠哉悠哉的道:「我知你不會答應,所以替你想好了。你做一切就是想救他們,我呢,也不是鐵石心腸不講道理。

    因此,喏……還滿意嗎?」

    洪水至處,即焦土所在。

    悲歌奏起,便是無常降臨。

    都死了,也就不勞你救。

    隨即,她睇眼浥輕塵。

    浥輕塵亦是冷笑魘魘,以爲他看在原主的份上多少會留情。不想這廝分的這般清,擡眸覷向欲破此局的雲行雨等,登時手操琵琶信信

    彈,剎那間風雲變色。

    地面轟隆不止,地動山搖。

    天上更是雷電疾轉,縱橫成網。.bμν.

    有人不信邪,偌大一個地方就無處可去無處可逃?當下催元急轉,欲從網洞之間穿過去。

    不曾想,人剛靠近,就無聲無息的沒了。衆人見狀皆不敢亂動,雲行雨亦不得不被迫帶了幾人另覓高處落腳,卻是走到哪兒炸到哪兒,最後也只覓得幾處殘垣落腳。

    扈西河和羅旦本就在之前就被她照紅妝傷了,後面又和陳留主僕消耗不少。現在突然這連連震天的,五臟六腑一下就破了,就像催命的鼓點。

    每響一記,這內裏就破一處。

    破一處,便嘔一次硃紅。

    眼看不能不管,雲行雨也顧不得其他。蹙眉凜凜,殺意陡現。登時赤刃破空,婉轉向下。

    電光火石間,生生將洪水逼退百尺。使得水不至,聲不臨,一切至此返回。缺雲子見狀,連忙叫上鄒寂人幫忙救人。

    浥輕塵抱着琵琶迎風而奏,聲如大珠小珠落玉盤,又似巫山雲雨遮天幕,不見青天只見煙。

    低眉,輕勾嘴角。

    「想逃?」

    說罷,嫋嫋娜娜的走向素鶴,道:「我至今不明白,你爲何將我和她分的如此清楚。不都是一副身體,一副面容,你爲何就不能裝作接受?

    我到底哪裏不如她,值得讓你如此厭棄?

    明明相識在先,比不得你們匆匆一見。不如,把你的心挖出來,讓我看看它究竟是什麼做的。

    可好?」

    話音剛落,頓見琴絃飛挑,徑是向着素鶴心口而去,而隨着她的動手,這場大混戰徹底被拉開。

    照紅妝就那麼看着他們有來有往的纏鬥,於其而言誰死誰活無所謂。欲海天變成什麼樣,一樣無所謂。

    哪怕,爆炸就在耳邊響起,她也不在乎。來了,她就沒想過活。或者說,她不需要想。

    畢竟,一切手段只不過是能爲不足的表現。她有能力在這場爆炸中全身而退,至於不能退的,那就是命。

    如此一來,死的可就不止仙者,還有魔族的將士,還有八風島的邪人,以及觀戰的世家子弟,名流散修。

    一番輪炸下來,王城宛如末日。

    八風島的邪人急急找到桺二爺,問怎麼辦。桺二爺讓他們稍安勿躁,區區火藥,成不了什麼事。

    可眉宇間已然有了不虞之色,這娘們辦事辦的不地道,瘋起來,要拉所有人陪葬。

    然小兵不懂其中的門道,仍舊憂心忡忡,急道:「可是我等已經有不少人受害,再這樣下去恐爲不利。」

    黑嵋道:「既如此,不如讓本座與婢女上去一會,也算敲打。」

    桺二爺目光微瞥,卻沒有明說。

    黑嵋只做不見,一側眸,便見緹紅疾馳如飛。

    照紅妝倏的眸光乍寒,尺素唰的出鞘。湛湛寒光如秋水,凜凜肅殺徹骨寒。眨眼,便至其命門。

    緹紅翻轉疾退,匆匆之間提招以對。怎奈尺素不是凡物,哪是她可以輕易抵擋,可眼看仇人近在咫尺不得報,她怎能甘心?

    錯過這一次,她上哪兒再去找機會?

    頓時把心橫定,就要鋌而走險。

    關鍵時刻,一枚銅錢堪堪擋在前面。

    她愣神的看向它的主人,爲何?

    黑嵋沒有看她,喝道:「還不去?」

    霎時,她反應過來。

    立馬騰身趕向素鶴,而她動了,陳留等人亦是聞風而動,林卯囑咐夜雨,帶着一干散修大殺四方。

    這就使得緹紅要殺浥輕塵,

    困難重重。

    但她不管這些,她留着性命活下來,爲的就是今天。不報此仇,她誓不爲人。小姐的仇,自己的仇,疏星樓的恨,怎能不報?

    登時一劍挑下素鶴掌風,搶身立前,厲聲道:「公子,對不住了。」

    說罷,招招式式綿如水,一式還比一式強,片刻功夫,竟與之戰的不相上下。隨即,一劍索命。

    可浥輕塵豈會甘心就死?

    雖不願意就死,卻是有意無意讓自己險象環生。且不顧原主身體是否能夠負荷,將四象琵琶催到極致。

    笑着狠聲道:「看樣子是學出門道了,怪不得能讓堂堂八風島黑將軍爲你動情。」

    緹紅怒上眉山:「胡說八道什麼?」

    「胡說?」她好像聽到了天大的笑話,琴絃啪的纏住其劍,唰的就往自己心口湊:「你應該往這裏捅。」

    而緹紅駭然,急忙抽手。

    剛剛那一瞬,她感應到小姐還在。可她卻忘了,這一鬆手就是把自己送上斷頭臺。

    還沒回神,那一隻手已然穿過她胸膛,順勢掏出了一顆血淋淋的心。細嗅其香,看着倒下去的人,道:「是顆良心,我就不客氣了。」

    緹紅張口欲言,怎奈有心無力。

    只能眼睜睜抱憾,眼睜睜看她施爲。然就在她要把心捏碎時,忽的,手中跳動的心沒了,一擡眸,竟是被素鶴推了回去。.bμν.

    登時目眥欲裂,琵琶疾奏。

    厲聲道:「素鶴,你能救她,見不得她死,卻是見得我亡?

    我是哪裏對你不起?哪裏欠你的?值得你一而再的相輕?」

    素鶴替緹紅把心安好,緩緩起身道:「想知道?」

    「廢話?」

    「問她。」

    說着,視線落在與黑嵋相鬥的照紅妝。

    浥輕塵起初不解,後慢慢的覺過味兒。但想想覺得不可能,因爲那人不是那麼告訴自己的。

    她說他最愛這張臉,只要變成「她」的模樣,他便一輩子忘不了自己,也離不開自己。

    再看素鶴時,一雙眸子倏的讓人膽戰心驚。

    似笑非笑,殺機蕩蕩。

    道:「你想救她?

    所以故意拖延,故意激怒與我,好使我露出破綻?呵呵呵,素鶴,看不出你還是個癡情種。

    我還以爲,你們百里家的男人都是無情無義之輩。」

    你爹是,你也是。

    想救人,那就看看你有多大本事吧。

    說罷,真就天塌地陷,天覆地亡。

    巍巍王城,怎一個駭人了得。

    那種慘烈,那種悲壯,匯盡筆墨,亦難描繪一二。

    無盡的壓抑,就像這無盡的天幕,看不到頭,也看不到希望。

    留下來的,只有絕望。

    活着的人,眼裏都是驚恐。

    死了的,也是驚恐。

    這輩子,他們就沒遇到過這樣可怖的一幕。沒見過,沒看過,沒經歷過,如今見過,看了,經歷了,活的活不下,死的死不甘。

    然而,轉身看看左右,卻又無處可逃。

    天有羅網,地有洪。

    王城之大,沒有他們活命的地方。

    茫茫之中,看到了作壁上觀的一枝春,神沇,看到了世家子弟,看到了名流高人,也看看依舊屹立不倒的王宮與菰府,可無一人伸出援手。

    最後,才看到了那個一直被他們欲殺之而後快的人。

    這世間,是何其的諷刺,何其?

    荒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