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一十五章:催一下

類別:武俠仙俠 作者:拂弦字數:3609更新時間:24/06/27 19:25:04
    槐尹咧嘴笑了,低低笑罷擡頭望,道:“您說的對,我呢,就是個畜牲。在我當初決定踏上慾海天時,就已經把良知賣了。

    您以爲是什麼讓一個兒子不回去?您見過人世間的滄海桑田嗎?您可知凡人究竟有多脆弱?您讓我回去看,我要怎麼看?

    去看一捧白骨,還是一捧黃土流沙?”

    說着,無所謂的攤開雙手。

    笑笑道:“什麼都沒有,您讓我看什麼?看自己的良心還在不在,看它夠不夠黑嗎?您知她在江邊癡癡的等,我不知?

    我知,我知又能如何?

    我知一個入定醒來,匆匆百年已過,我還能迴天不成?我做不到,做不到的我只能選擇繼續走下去。

    至少,得讓她知道她兒子沒有給她丟臉。雖不能一人得道雞犬升天,卻也做到從凡人到仙者的蛻變。

    這是多少凡人夢寐以求的,歷朝歷代多少君王能人異士想辦到的,他們做不到,我做到了。

    畜牲又如何,我這個畜牲起碼不丟人。沒給她臉上摸黑,沒讓她死後不能去見泉下祖宗。

    是她,自己不願去。”

    “你……冥頑不靈。”

    聞言,他笑的愈發肆意。

    道:“那您說小子我靈了又如何?我能改變現實,還是能逆天?”

    說罷,猛地俯身低語。

    道:“您知道素鶴沒有退路,怎就不知我也是呢?”

    “混賬。”

    缺雲子氣的大罵,其實拋卻想要保下鄒寂人的私心。他還有一份私心,剛剛人羣中的氣息讓他不得不在意。

    他可以不管槐尹死活,因爲是生是死都是這渾小子自己找的。但是他不能不管碎玉人,這丫頭一路走來,也算大家看着。

    吃了那麼多的苦,遭了那麼多的罪。實在不忍臨了了還得鑄成憾事,他想給兩人斡旋,留一點餘地。

    欲海天終究不是太平之所在,與其這樣,倒不如去下界。一來重修於好,二來亦可彌補過去。

    然而,顯然他低估了這渾小子的頑固。

    任自己一片苦心,是一氣兒喂了狗。

    可還不等他說話,虛空中氣息陡然天旋地轉,滾滾雷火滿天落,條條紫電織婆娑。

    從中,又徐徐走出一人。

    正是失蹤的浥輕塵,此情此景,頓叫仙者們再無法冷靜,一個個叫嚷着要上去拼命。

    可有什麼用呢?

    人還沒靠近,便叫琵琶弦一索,通通見了閻王。而這一手,也成功止住衆仙躁動。

    照紅妝靠在輦上,啪啪的鼓掌。

    擡眸一瞬,當真是笑靨如花,道:“好妹妹,你我終於可以聯手了。”

    這話一落地,好比個驚雷,瞬間把正道炸的四分五裂。想破天,他們也想不到浥輕塵和照紅妝會稱姐道妹,而且看情況,兩人還不是一般的熟絡。

    一個個腦子裏都是嗡嗡作響,他們想起了浥輕塵初次走入大家視線是因爲什麼。因爲素鶴,因爲疏星樓被一夜屠了三大樓七小樓,連半步神之境的浥岱山都沒逃過。

    獨獨,留下這麼一根苗。

    後來,這根苗跟着素鶴走南闖北,他們一直以爲她就是浥岱山的女兒,是清流之後。

    可他們怎麼會想到,原來他們喊打喊殺一心置於死地的人才是要救他們的人,他們爲了報答老樓主恩,情處處照顧,處處賣命的,才是頂頭的刀。

    爲何?

    爲何,事情會變成這樣?

    想到這裏,他們又不禁想起瞭解印人,想起了謠言,想着他們義正言辭,想着他們的一切。

    到頭來,卻不過是成了笑話。

    當仇不是仇恩不是恩的時候,可不就是一場笑話麼?

    有人狠狠給了自己一巴掌,也有人罵自己有眼無珠,聽信讒言。更有人,手起刀落送自己上路。鮮血,頓時和着雨水往地處流淌。

    這有人開了頭,就有人跟風。

    一時間,竟有不下數十人。

    照紅妝看的甚是滿意,朝浥輕塵道:“妹妹的事情都辦好了?”

    浥輕塵的出現,讓陳留、林卯再不能獨善其身。林卯自己去了也就罷,他這回還帶上夜雨等人,往那兒一站,也是不可忽視的一匹人馬。

    聽到照紅妝問自己,當下也不再同衆人演戲,含笑點了頭,隨即託着四象琵琶緩緩坐與雲端。

    纖纖玉指,低眉信信彈。

    道:“怎麼?他還是不肯出來?”

    “大抵,是在等妹妹到來。畢竟,妹妹你對他的意義,可是大大的不同。”說着,兩人刷的四目交匯。

    “既如此,且待妹妹我彈奏一曲,催上一催。”

    “嘖嘖嘖,還是妹妹有心。

    無怪乎,我們百里公子對你放不下。”說罷,美目婉轉流波的掃過左右,道:“忘了告訴你們,過去小周莊發生的事情,我這妹妹可是費了不少心思。”

    缺雲子一聽,不等羣仙作反應,當即一把撥開槐尹,疾聲厲指浥輕塵,喝道:“真是你幹的?”

    浥輕塵邊彈邊緩緩擡眸,道:“還不算太蠢,終於明白過來了。”

    聞言,缺雲子氣的直哆嗦。

    之前和雲行雨也有過討論,雖然早就有了心理準備,但親耳聽到對方證實,這種感覺不是三言兩語說的清。

    搜腸刮肚半晌,他都找不出合適的詞兒。這女人太無恥了,無恥到他一把年紀也不知該如何形容。

    而扈西河想到四正盟被滅時,還是她身後陳留所爲,一時間,可算是找到了發泄的人,怒道:“姓陳的,你當日滅我四正盟衆兄弟時,說的是爲了你那童子。

    而今你聽到了看到了,害你童子真兇在此。你傷我盟裏兄弟條條人命且先不算,事已至此,難道你還要助紂爲虐,做她的幫兇?”

    “……”

    陳留靜靜看着,靜靜聽着。

    誰也不知道他心裏在想什麼,只有身旁災畲睜着無辜的眼睛望着。大人,他們說的什麼意思?

    什麼叫害鄂華的真兇在此?

    是說我們殺錯人,報錯仇了嗎?

    那爺爺,是不是就是這個女人害死的?他不害死爺爺,是不是那晚義室就不會起火?不起火,鄂華就不會讓我先跑,他就不會一個留下來。不留下來,他是不是就不會爲了保護爺爺的心而死?

    望着這一雙清澈的眼睛,陳留心無所動。擡手安撫其腦袋,而後淡淡看向缺雲子與扈西河,道:“陳某技不如人,甘願服從。”

    扈西河氣的一佛出世,二佛昇天。

    連帶着,缺雲子也急的跳腳,來回踱了幾步,忍不住指鼻子罵道:“狗屁的技不如人,這是技不如人嗎?這他娘的就是丟人,你祖宗十八代的臉都讓你丟光了。

    啊?你這和認賊作父有什麼區別?

    生對眼睛是瞎的,長個腦子是木的。報仇報錯了就算了,你……你……你……你還知道了真相不改,你還甘心替她賣命,給她當狗。”

    然,不管他怎麼氣也只叫陳不鹹不淡給擋了回來。

    回眸一瞥,復看向他時更是殺機無限。

    道:“識時務者爲俊傑,浥樓主能爲在陳某之上,爲之效命,是陳某之榮幸。陳某如何,似乎與閣下無關。

    閣下一而再的冒犯,是欺我撫靈閣不成?”

    “你……你不可理喻。”

    話音剛落,槐尹便不懷好意的湊近道:“人各有志,您老又何必強人所難。”

    說着,示意他看向一旁的扈西河羅旦。

    缺雲子大感不妙,剛要阻止,卻已經來不及。不等招式用老,已經虛空連遞幾招。

    然浥輕塵是絲毫不在意,兀自撥絃。待近到身前三尺時,琴絃忽的盪出蕩蕩威能,只是隨手一挑,已然叫兩人五臟移位六腑受創。

    道:“憑你們,還不夠。”

    說罷,就要痛下殺手。

    然,關鍵時刻陳留忽然站了出來,道:“他二人既要找死,何不讓他們死個明明白白?”

    浥輕塵聽罷,若有所思的睇着他,而後倒也允了,道:“你有什麼主意?”

    陳留道:“讓屬下與之決一死戰,左右他們要爲四正盟報仇,斷沒有放過屬下的道理。”

    “可是真心?”

    你陳留幾時是個願意自稱屬下的人,嗯?

    “真不真,屬下說了不算。樓主看過若是滿意,再告訴屬下不遲。”

    “也罷,就按你說的辦。”

    就讓我看看,你們還能翻出什麼花,折騰出什麼浪?

    陳留沒有在多言,只是讓災畲在好好等着自己即可。但災畲哪裏肯幹,除了大人,他誰也不要,誰也不信。

    扈西河見狀,擦了嘴角的血。

    恨意灼灼的道:“怕了?

    殺我兄弟時,你這小童子沒少出力。怎麼,現在你想救他,怕他被殺了?

    呵……呵,活的年頭都不少。我們就別看人小就不讓,一起吧。冤有頭債有主,二對二,我們找你們也算沒找錯。”

    說着,掌風侵掃。

    陳留當下顧不得其他,一掌挑上其腹,卻被其擡腿格擋,隨後更是招招式式接連逼命。

    這讓觀戰的災畲瞬間發了狂,頃刻現了鬼相,霎時四周陰風陣陣直上雲霄,撞上天雷紫電,一陣的火花,天崩地裂。

    但災畲不管,誰傷害他的大人他就和誰拼命。當下,喚出無數鬼物,徑取扈西河的小命。

    然有一點,他沒有喊出鄂華。

    使的老爺子兇狠愈甚,也使的鄂華大急,生怕其吃了虧。

    心知其意,但在這事上卻是由不得自身。即便與過去不同,可有的東西已經改不了。

    而災畲如此,自然又觸了羅旦底線。

    暗道:好好好,這才是你小子的本來面目是吧?

    頓時,一柄利劍。

    風起滄瀾,月下滄海,忽的銀光透閃,宛若蛟龍出水,端的不可思議。

    那鬼物一近,頃刻落得粉碎。

    同樣落得粉碎的,還有圍觀躲之不及的仙者,魔兵。倒是八風島,因爲有桺二爺的約束,早早的保持了一定距離。

    但照紅妝沒有召回魔兵的意思,人命不是命,魔命在她的眼裏同樣不是命。死幾個魔兵不算事,相反還能刺激魔族骨子裏的魔性。

    不知不覺,即可提升戰鬥力。

    這等好事,她幹嘛要阻止。

    眼見得越打越焦灼,她不由得對浥輕塵挖苦道:“妹妹說的催,好像不怎麼管用啊?

    莫不是,你我讓人騙了?”

    說着,目光投向了一枝春。

    要不?

    夫人受累,替我等走上一遭?

    如何?